用了大量木材的高端徽派宅院,堂屋之內。
本地黑老大以及幾個小弟跪在地上,趙二虎、姜午陽持著刀守著門口,蓮生坐在角落,王言翹腳坐在桌案旁的椅子上。
“本縣有劉白楊三家大戶,縣太爺有事情也得跟他們商量,我們有時候也幫他們辦事,引人賭博抽大煙,幫他們欺男霸女搶掠地。縣里的鄉親們傻啊,他們什么都不知道,就以為我們是壞人,還當那三家大戶是什么善男信 女呢。您老人家要想懲奸除惡,就得把這三家收拾了才行。
另外就是縣里還有一伙人是跟劉家的,叫劉尚和。哦,我是給楊家辦事兒的。另外還有白家,他們家自己有護院,也有其他的人手,不過在這里不出頭。說起來也有意思,就數這白家和善,聽說白大戶還信什么佛,什么西 洋上帝的。”
王言挑了挑眉:“信佛還信上帝”
這聽著怎么好像白蓮教呢,這是正經的造反組織,跟天地會一樣,一直在造反。從宋朝,造到了清朝,教義雜糅儒釋道,到了現在的百年大變局之際,又與西方接軌,鏈接了上帝。
在太平軍的轟轟烈烈之中,無論是白蓮教,還是天地會,都積極參加,堅決貫徹落實造反綱領,助力太平推翻清妖。
“對啊,說是白家大少爺在外游歷,認識了什么主教,本身又信佛,回來以后就勸人向善,接濟鄉鄰,比劉楊兩家好上許多。”
王言點了點頭,基本確定姓白的屬于造反分子。至于是好是壞,這年月想做事的,哪有什么好人,何況還是搞邪教組織的,造下的孽一樣不少。
“你接著說,還有沒有什么厲害人物。”
“除了縣衙里的老爺們,誰還敢說厲害啊要說也就有一個,就是縣里的霍山武館。那武師傅就姓霍,就叫霍山,打津門過來的,練的是形意拳,耍的是齊眉棍,武功高強。
剛來縣里就把姓楊的那一伙給打了,一戰成名,鄉親們都跟他練拳,現在手下有一百多人,在縣里尋常無人敢惹。時常接一些三大戶的鏢,以此為生,聽說武館的那些弟子們日子過得都還不錯。”
王言是越聽越覺得有事兒,在先入為主的情況下,他認為白大戶家里有問題,那么看霍山就都有問題了。聽說這練武走鏢,手下一百多人的組織,也感覺事情很有幾分不對。
畢竟霍山是個小縣,一百多人已經是全縣百分之一的人口了。這些人又是練武耍棍,舞刀弄槍,都是各家的壯勞力。尤其這種練武的活計,肯定是家里已經有別的兄弟姊妹種地了,才能出來刨食,如此算來一家少說覆蓋五口 人。這就有百分之五的人口了。
同時他們都練過武,出去走過鏢,演練過互相之間的配合。哪怕練過一點,那也比不練的強。這些人,拿起刀槍就是兵!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席卷整個霍山。
霍山出去,便是六安、舒城,接著就是合肥!
有巢湖,有大別山,有長江,依山傍水,進可攻退可守,北方的中原大地沒有屏障,一馬平川。
同時因為霍山這里四面環山,也算是藏的深,足夠隱秘。后邊還有深山,方便藏身跑路,怎么看怎么像賊窩………
“你跟楊家是什么關系”
“小的是楊家沒出五服的親戚,因著有幾分狠辣,就給他們做事了。我跟劉尚和那邊打個平手,賭檔、煙館、妓院,一邊一家。平日里再放些印子錢,給外地來的人介紹些賣身的。
賺來的銀子大頭給了楊家,小頭給了衙門里的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剩下的才是我們這些苦哈哈。您老人家看著我挺威風,實際上就是人家的狗。”
“你手下多少人啊”
王言無聊的掏著耳朵,一路風沙頗多,耳朵里都是土。
“手下不多,也就三十幾個,他們再拉一些人,能有五六十人。再加上楊家有七八個護院,以及佃戶家的男丁,也有百多人驅使。不過這么多年,除了跟姓劉的打了兩場以外,也沒有把人都召起來過。”
流氓頭子楊三水知無不言,他也不敢胡咧咧,王言太兇殘了。雖然他還全須全尾,但王言動手干脆利索,就連姜午陽掏刀子給人放血也是眼都不眨,一刀就扎他大腿上了......
在這個小縣城,能拉出幾十人就是大人物了。團結的幾十人,和心思各異的幾百人,那當然是幾十人的威懾力更大。何況幾十人是直接統轄的,間接統治的也是能輻射幾百人的。
官府的三班衙役,也就那么幾十號人,可卻管轄著全縣的大事小情。哪怕都是不入流的在編的衙役拉出來,在這里也能說是個人物了,至少人面很熟,全縣能叫上號的沒有他們不認識的,一般情況下也沒人會跟他們交 “想不想賺的更多啊”
“當然想了,可是沒有辦法啊,別的事情小的也不懂,就只能給大戶賣命賺些辛苦錢。”
王言不置可否,看著其他幾個鼻青臉腫的小流氓:“你們呢,想不想賺更多銀子”
“當然想啊,爺,可我們三爺都沒有辦法,我們就更不行了。”先前在城門處的那個流氓開了口。
王言對趙二虎使了個眼神,后者愣了一下,隨即福至心靈的恍然大悟。
于是趙二虎幾步走到了小流氓的背后,直接橫刀抹了小流氓的脖子。
小流氓瞳孔收縮,不敢相信的看著王言,伸手捂著自己的脖子。然而二虎這一刀割的很深,鮮血從他的指縫之間汨汨流出,怎么也止不住。
邊上的大小流氓驚慌的散開,眼看著人倒在地上,血染了一地,漸漸的再沒了聲息。
王言看向新一個小流氓:“你來說說吧,想不想賺更多的銀子。”
“啊我”小流氓鯰魚瞪眼,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兩步。
姜午陽一腳踹在他的后背上:“讓你說你就說,磨磨蹭蹭!”
小流氓被踹倒,雙手正好在了血泊中,嚇的一個激靈站了起來,而后對上了王言的笑吟吟的眼神,又啪嗒一下跪在了地上,眼睛都不眨一下,真是鐵膝蓋,能跪的很。
“爺,小的愿意賺銀子,做夢都想賺銀子啊!”
安靜了兩秒,沒聽見小流氓再多嘴說什么話,王言好像很嫌棄的樣子:“你看你,想賺銀子是什么很為難的事情嗎怎么要死要活的誰逼你了嗯”
“沒有沒有,爺,沒人逼小的,小的就愛賺銀子!”
王言轉頭:“你們三個,說話!”
“爺,小的也愛賺銀子!”
“是啊,您老人家說怎么賺,那就怎么賺!”
“你看看,就這小子長的最是賊頭賊腦,結果就數他最不機靈。你們以后得長記性啊。”
小流氓們連連點頭應聲,而后王言點了點頭,“那還愣著干什么呢還不趕緊送咱們三爺一程”
相比起小流氓,流氓頭子楊三水的反應很激烈,跪在地上哐哐磕頭:“爺,別殺我,別殺我!我也能賺銀子,我也能賺銀子啊!”
王言蹙眉扣著耳朵,乜著地上跪著的四個小流氓:“沒聽見三爺著急了等什么呢要不讓三爺送你們”
話落,額頭已經磕出血的楊三水停下了動作,毫不猶豫的起身越過地上的尸體,直接扣著臨近小流氓的眼睛,揮拳猛擊這小流氓的脖頸。
啊!小流氓慘叫出聲。
霎時間,余下的三個小流氓反應過來,一樣撲了上來,將老大給壓在了身下,掄起了拳頭就是沒命的砸。
楊三水還算有兩分勇力,但被手下近了身,疊了羅漢,也使不上什么氣力,沒命的掙扎也沒有持續多久便就真的沒了命,但他也同時帶走了那個被他扣了眼睛的小流氓,是他咬穿了喉嚨,將人咬死的………
活下來的三個小流氓沾著血,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不敢抬頭,不敢看人,不敢說話,就連呼吸都收束著,哪怕他們的胸膛極速起伏。
“起來吧。”王言擺了擺手。
“謝謝大爺。”三人異口同聲站起了身。
“你們三個,把不聽話的人叫過來收拾了,順者昌逆者亡。之后把你們能聯系的人找過來,我要認認人,今后咱們就要一起做大事發大財了,兄弟們要熟悉,要一條心。明白嗎”
“明白!”
“好了,換身干凈衣服,把你們解決不了的人叫過來吧。”
王言揮了揮手,三人便在屋里換了楊三水的干凈衣服,一人得了十兩銀子,先去找了前院賭檔里的人回來,幾句話的功夫就給人砍了,而后繼續假托楊三水之名召人過來受死。
如果放到正經單位,這就是開會殺了...……
三人都走了,院子里只有尸體,鮮血,以及吃著小流氓采買的熟食的王言等人,也不怕尸體倒胃口。
“大哥,他們三個都出去了,我怎么想怎么不安全。”趙二虎啃著豬蹄子,“你說他們不會找人過來包圍咱們吧”
姜午陽連連點頭,嘟囔道:“是啊,大哥,要不咱們還是躲一躲,等確定沒有危險再回來”
二人已經被王言的狠辣果決驚呆了,先前還說什么在大城市惹麻煩罩不住,還是要跑路。哪里想到,來到了這霍山,直接就開殺了。他們還以為要去到山里落腳再說呢………
“你們兩個啊,就是沉不住氣。要學會換位思考嘛,就說你們兩個是他們,拿了十兩銀子,是跟著姓楊的,還是跟咱們且不說他們以前就跟著楊大戶,就說他們打死了楊三水,這事兒傳出去有他們的活路么他們自己又打 不過咱們,你看看,他們還有選擇么”
王言也在啃豬蹄,不得不說這豬蹄鹵得真的很一般。但到底也是肉,還是香的。
“你們得知道,人就不是安穩知足的,都貪心。只要讓人有利可圖,那大家就都好。好像你們和我之間,你們跟著我是為什么”
呃......是信了你的鬼話………
趙二虎和姜午陽對視了一眼,說不出話來。
王言嫌棄地搖頭:“是要過好日子嘛,這是咱們的共同目標。現在咱們就是打基礎的時候,你們也聽見了,這霍山縣還是有東西的。
有上好的田地,河里還能撈魚,能淘點兒金,還有許多藥材,還有瓜片,這可是有數的好茶,再加上縣里的這些鋪子,只要咱們占了這霍山,那好日子就來了。”
“可就憑咱們這點兒人......”
王言打斷了趙二虎的話:“咱們現在有六個人,之后還有幾十人。等咱們把這楊三水的營生都做起來,之后就能有更多的人。”
“那不是還有楊大戶呢他能眼看著咱們做大要是告到了官府......”
“那就殺官!咱們奔著的就是進山做匪,怕這怕那瞻前顧后,怎么能成事兒。老二啊,想不明白你就慢慢想,慢慢看,別總是問東問西的,讓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歲數小就是這樣,總是好奇寶寶問東問西。不過這樣其實也挺好的,否則什么都不說讓人猜,那比問東問西討厭太多了………
如同王言所說,三個小流氓也都不是沒腦子的,知道他們現在只能一條道走到黑。只有堅信王言這個突來的強人可以撐住局面,可以帶他們大把的賺銀子,才是他們最好的選擇。其他的,都是下場相當凄慘的。
所以他們除了進步,別無選擇。
三人很用心的商討,將難搞的人都找來賭檔后的院子里。有催收的,有搶人的,有販大煙的,總之都是管著一攤子事兒,往日里比較受器重的狠人。
等到了第二天的時候,院子里已經有十余具尸體了。索性才是初春時節,雖然已經熱起來,但尸變尚在可控范圍,就是一些血腥味加上屎尿的騷臭罷了。
三人把剩下的那些做事混飯吃的小流氓找過來,就在這院子里,就在十余具尸體旁,王言笑呵呵的跟每一個人介紹自己,跟每一個人聊生活現狀,聊未來夢想。
一直持續了一天時間,王言見了三十二人,到了當天臨近傍晚時候,院子里的尸體才被處理干凈,送城外挖坑埋了。
與此同時,霍山來了個狠人的消息也終究捂不住,擴散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