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在合肥的分部,今后有什么事情可以來找我們,若能辦到,必不推辭!”
合肥城南,在一排的鏢局、武館、藥鋪、當鋪之中,鏢頭趙云亭指著致遠鏢局的牌匾,對身邊的四個年輕男女介紹。
“若你等尋不到營生,也可來投奔鏢局。富貴不敢想,總能吃上肉,喝上酒,有個安身的地方。現在南邊鬧的可是不小啊,你要早做打算。”
趙云亭說的很真誠,也確實是想拉攏王言進鏢局。實在是王言太能打了,還沒長成呢就能連殺十余人幫他們解圍,雖然他們的人也牽制了,王言只是穩準狠的找到機會下殺手,但這也不是誰都好使的。
尤其后來他又打聽,從跟著王言聊天的漢子那里知道,王言動手干脆利索,直接報銷了兩人。雖是偷襲,但速度也是在那的,真是等閑三五個人近不了身,一等一的好手。哪怕是他們鏢局里,也沒幾個能跟王言過手的。至于勝負,那就更不要說了。
這樣的強人,在哪里都吃香。有他帶領著,跟隨著他的人都能更加勇猛,戰斗力少說增三成。真正的做土匪、當流氓、混行伍的好人材。
若有王言進了鏢局,完全有能力獨自做鏢頭領一路的業務,對于致遠鏢局來說當然是一大助力。
“多謝趙鏢頭關照,若有需要,定然有請。”王言拱手道謝,轉而說道,“不過我等手里還有些銀錢,生活無虞,先安穩一些時日再做打算。”
“好,那我就不強求了。那就在這落腳歇歇,住多久都行。”
“還是不打擾了,趙鏢頭,我等年歲淺玩心重,頭一次來這里,我們就多走走看看。等到夜了就隨便找個客棧,明日一早便走了。”
“那我就不強留你們了,山高水長,咱們后會有期。”
“后會有期!”
于是認了門的王言等人告辭離開,去找了個酒樓吃香喝辣。
“大哥,真香!”姜午陽跟傻子一樣嘿嘿傻樂,大口吞吃。
趙二虎也是上了手,抱著一只燒雞猛啃:“大哥,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啊。”
一樣拿著雞啃的王言搖了搖頭:“這才哪到哪?沒看人家李大戶家什么樣嗎?就那樣的在揚州城里也是個上不了臺面的。吃一只燒雞就滿足了?”
蓮生的臉上都寫著嫌棄,這三個人太粗魯了,一點兒吃相都沒有。她是弄著筷子,一口一口吃的,索性滿滿一桌子的菜,也不至于她吃慢了就沒了菜。
也是如此,她才覺得這兄弟三個有毛病…
這當然是她平日里在培訓班的時候,伙食就比較不錯。總是有油水的。
“大哥,我看這城里也不錯,咱們何不留在此地謀個營生?”趙二虎嘟嘟囔囔。
“溫柔鄉,英雄冢。”王言將雞骨頭精準的扔到二虎的腦門上,又瞥了一眼目露期待的姜午陽,“這合肥乃兩級衙門治所,你知道誰官大誰官小?還有那么多的有錢人,你知道誰有勢力?誰不好惹?咱們不去惹他們,他們不來惹咱們嗎?記住,人弱的時候,看別人都是罪!
我們不小心惹了麻煩,可不是那么好解決的。想說殺人?殺人容易,可你們想沒想過殺了之后如何收場?”
“當然是跑啊,大哥,總不能等別人來殺咱們吧?”趙二虎甕聲嗡氣。
“跑?那你告訴我留在此地謀個營生干什么?”王言瞥了他一眼,又給了他一坤骨,“有麻煩了就砍人,人死了就跑路,能做出什么營生?你說那些官老爺、大戶殺人,怎么不跑呢?人家有人,有根基,明白嗎?”
“那咱們去鄉下,去山里,能有什么根基?”趙二虎遲疑了一下,還是耿直的說道,“大哥,我這兩天一直在想,咱們做了山匪,可那邊沒錢吶?咱們就是在外面劫道,都劫不到有錢的。”
“對啊,大哥,二哥說的對,那邊很窮的,可比不上合肥這邊。”姜午陽沙僧一樣念叨。
王言搖了搖頭,恨鐵不成鋼:“難道山匪就一定要在山里嗎?躲在山里是因為要躲避官府的清剿而已。沒人抓咱們,咱們在哪還不是隨意?只要能跑到山里逃出生天就行。明白了么?”
蓮生眼睛一亮:“所以咱們是要在下邊的小城作威作福,如果成功咱們就有了根基,可以來合肥這樣的大城發財。哪怕不行,咱們一走了之,躲到山里去。是吧,大哥?”
“你看看,人家學習過的就是不一樣。”王言滿意的點頭,“回頭找個秀才,給你們兩個上上課。這人吶,一定要多讀書。要不然就跟你們兩個一樣,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會,遇到事情就知道掏刀子砍人,難得長久啊…”
說著隔天就走,但實際上四人還是在城里呆了幾天的。都洗了個澡,剃了一下陰陽頭,衣服也洗了一下,緩和了從揚州跑出來的刺激,當然是趙二虎等三人的緩和。
王言則是整天出去溜達,與人攀談,做了一個合肥縣城的調查報告,就是有什么商業,有多少生意,有什么人群,以及城內的實力劃分以及周邊縣域的各種資源等等。
聽起來很簡單,但卻是一個細致活。想要做事,先要了解,而后方能有所行動,有所收獲。潛伏刺探,調查統計,都要這樣的報告,這是決策的前提。
不過就如他同二虎等人所說,合肥乃是三級衙門所在,皖省政治經濟中心,精粹于此匯聚,魚龍混雜深不可測,不是他現在能混明白的。或者說,是性價比太低了。
于是在休整過后,四人重新上路,慢悠悠的走了兩天到了六安下邊的小村子。此地位于六安與霍山之間的位置,正在大別山的山腳下。
這個村子不大,只幾十戶人家,二百多口,全靠貧瘠的土地刨食。
“你就是這么拉人當山匪的?”
土屋之中,王言躺在木床上,弄著短桿的煙袋鍋抽著旱煙。索性陽光尚好,穿過了窗戶紙,照亮了屋內,顯得煙霧繚繞。
這地方是趙二虎家的老房子,爹媽沒了,現在歸他大哥。
趙二虎低著頭,訥訥無言。
他先前說的很好,要回來拉起人馬去做土匪,結果他在家里都不受歡迎,他找了幾個跟他差不多年歲的在十六七左右的男丁,結果當然是沒一個人愿意跟他干。
至于蓮生,她回家去看了看老母親,沒說兩句話就回來了。畢竟當時就是爹媽賣得她,拿了她賣身的銀子給哥哥娶媳婦了,又是那么小就離開,很難指望她對家里人有什么感情…
良久,趙二虎說道:“我以為大家日子都不好過,我帶頭做事,他們肯定愿意跟著。沒想到他們竟然膽子這么小…”
“這跟膽子大小沒有關系,你看看咱們這身粗布行頭,說出去的話就沒什么說服力,何況還是跟你一起干殺頭的事呢,就是穿上李大戶家的綢緞衣服也不行。我是想著你在家里有幾個可以托付的兄弟,結果都是你白日做夢。”
王言笑呵呵的搖頭,讓趙二虎愈發臉紅了。
姜午陽問道:“大哥,那咱們怎么辦?”
“也別給村里人添麻煩了,先在這湊合湊合,明天一早咱們就去霍山。我聽說那邊是大別山腹地,也算個縣城。守住幾個缺口,或是退進深山,都有選擇,是立足的好地方,咱們先過去站住腳再說。”
三人當然沒有別的話,翌日一早,吃過了趙二虎的大哥給做的窩頭,王言留下了二兩碎銀。
而后在趙二虎的大哥目瞪口呆之中,離開了這個小村莊。
“謝謝你啊,大哥。”
“沒事兒,二兩碎銀而已,也叫個錢?你大哥大嫂人不錯,嘴上罵你,可也沒餓著咱們。”
如此閑話著,眾人便就到了霍山。
此地處于淠河上游,地勢由東南向西北傾斜,雨量充沛,冷熱適中。因著好氣候,土地比較肥沃。而且有許多梯田,土地的數量也不少。有千余戶,幾千口,算是個下縣。
“大哥,這里就沒關系了嗎?”姜午陽天真的問道。
“這里殺人問題不大,只要殺的低調一些,咱們不用跑路。”王言回的理所當然。
四人走了大半天,終于看到了低矮的土墻圍著的縣城。土墻兩米多高,防著人能直接翻進去,城門口有幾個城門吏,以及守城的兵丁。還有幾個流里流氣,一身短打的漢子。
“幾位,哪里來的?來此何事啊?”小吏態度倨傲,抬頭看了一眼便不再看人,自顧喝起了茶水。
“聽說南邊打仗了,這里四面環山,是個好地方,來躲躲。”王言從兜里掏了二兩碎銀出來,“請大人們喝酒。”
小吏嗤笑:“當誰愿意殺你們一樣,還拿著幾把破刀,小娘們兒倒是挺標致。進去吧。”
于是四人謝過,進了小小的縣城之中。
不待眾人打量入目所見的城內環境,門口處的流氓們就湊了上來。
“幾位,打尖住店、打探消息、賭錢、找女人,我們都知道。剛才聽幾位說是要在霍山安定下來,尋個宅院再置上幾十畝良田,或者開個鋪子立個營生總是要得。不知這位小兄弟,意下如何啊?”
王言笑問道:“不知這城里誰來話事?”
“那還用問嗎?當然是咱們縣太爺了,誰還能有他老人家大?”
“我是問這里哪個大戶最有錢,你又給誰送孝敬。”
“你什么意思?”小流氓蹙眉,一臉戒備。
“當然是誰有錢就去給誰獻殷勤,誰厲害,就給誰賣命嘛。這位大哥,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極是極,你是識相的。”小流氓哈哈大笑,十分猖狂。
于是王言說道:“這樣,咱們干脆一些,你直接帶我們去你后邊的老大那里,我們拜會一下,聽聽老大的教誨,也更好的在此立足。”
小流氓愣了一下,隨即瞥了一眼蓮生,眼珠子轉了轉,嘿嘿笑:“小兄弟,不是哥哥不幫你,我們老大在霍山那是響當當的大人物,都能跟縣太爺把酒言歡,豈是誰相見就能見的。”
“明白明白,這點兒心意哥哥拿著,給弟弟行個方便。我等實在是太想給大人物鞍前馬后效力了。”
小流氓又看了一眼蓮生,接過了銀子嘿嘿笑:“好說好說,那這便隨我走吧。”
他轉回頭給身后的小弟們使了眼色,這些小弟們就心領神會的散開,隱隱圍攏住了四人。
“大哥?”趙二虎不由得握緊了刀。
“沒事兒,就是怕咱們走丟了嘛,是吧,這位大哥?”王言很善解人意。
“正是正是,小兄弟,還是你明事理啊。快走吧。”
這縣城不大,但是五臟俱全。柴米油鹽之類的生活必需都有鋪子,此外城里還有小市集,賭檔、煙館、妓院更是不缺。甚至還有一家武館…
王言等人就隨著幾個流氓到了一個臨街賭檔的后院,眾人進了院子,后邊的流氓就緊緊的關上了大門。
“大哥!”趙二虎眼睛都紅了。
姜午陽也有點兒哆嗦,死死的攥著刀柄:“大哥,咱們這不是送死來了嗎?”
蓮生緊緊的攥著手帕,不聲不響。她知道,越多聲響,就越多危險。同時她也知道,她不會死,只是命運比較未知…
“沉住氣。”王言擺了擺手,“我要是送死,咱們活不到現在。”
說罷,他不管幾人,直接提著刀進了屋子。
才一進去,就看到里面一個高壯的大胡子正坐在桌案邊,聽著小流氓的匯報。
小流氓聽見動靜,見王言提刀進來,當即就是怒喝出聲:“你是不是活膩了?誰讓你進來的?”
這還不算,他還要動身上前來踹。
王言一記嘴巴將其抽飛,隨即猛然拔刀。
抽出了匕首要近身的大胡子便停住了腳步,余光看著脖子上橫著的刀,感受到刀身的冰涼,他很有禮貌的將匕首扔到一邊。
“這位朋友,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你我初次相識,無冤無仇,何必舞刀弄槍壞了和氣呢?聽說你要在這安家落戶,是吧?我可以幫你啊。咱們好好聊聊,你把刀放下。”
“真能聊?”
“能聊!”
王言放下刀,抬腿就是一腳踹過去,將這黑老大給踹的飛回去撞在墻上,落到了凳子上…ru2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