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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七十二、潯陽人均八百個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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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刺史,王爺好像在書齋那邊,要不要末將帶您過去?”

  “不用了,本官知道路。”

  “也是,是末將瞎操心了哈哈,正好,王爺書齋靠近內宅那邊,末將與衛兵也不便過去。”

  “嗯。對了,李將軍在王府不會住不慣嗎?潯陽城的氣候與洛陽那邊可不一樣,濕氣很重,雨水也是說下就下,你們其實不用一直披重甲覆面的。”

  “這倒沒有,末將本就是南方人,雖然在洛陽待得久,可小時候也經常會回南方老家祭祖。現在回來,只覺得親切萬分。

  “而且王爺、王妃都很和藹熱情,王妃上午還給末將安排了一間王府內地勢較高、濕氣較少的院子。”

  “哦?李將軍是南方哪里人。”

  “袁州人士。”

  “聽過,好地方。”

  “刺史大人謬贊了。”

  正午日灼,歐陽戎的馬車剛一駛入潯陽王府。

  就遇到一只巡邏的白虎衛隊伍,帶頭的身影,是一位熟悉的白袍小將。

  上午剛從潯陽石窟返回的李從善。

  歐陽戎手拎一繩子新鮮竹筍下車,與迎上來抱拳的李從善閑聊了幾句。

  他面色自若,剛要告別走人,走了沒幾步,回頭:

  “對了,李將軍等會兒和將士們一起嘗嘗鮮,鴨肉竹筍湯,等會兒后廚會送來,你們武人怪辛苦的,也該補補血。”

  李從善本要重新戴上白銀虎面走人,微微一愣,再度抱拳:

  “多、多謝刺史大人。”

  歐陽戎看了眼他年輕剛毅的臉龐神色,輕輕頷首,笑了下。

  “對了,妙真女史去哪了,不是和你們一起回來了嗎。”

  “額…好像在院子里休息,王妃給她安排的小院頗偏,她說喜歡安靜,就閉門靜修去了,讓末將巡邏。”

  “原來是這樣,好,那李將軍去忙吧,嗯,內宅和王爺書齋那邊,李將軍還是少去為好,王爺王妃也喜歡安靜。”

  歐陽戎半笑半提醒一句。

  “這是當然!”

  李從善用力點頭:

  “規矩末將是懂得,這次奉命過來,是保護潯陽王府,又不是什么監視,不會逾矩。”

  他正色說到這里,又面露難為情之色:

  “不過,末將畢竟是剛到的外人,王府內一些犯忌諱之事或雷區,并不知情,歐陽刺史熟悉王府,又得王爺世子青睞,還望能在必要時刻,提點末將幾句,避免不小心犯錯。”

  “好說,好說。”

  長廊上,歐陽戎虛扶起李從善。

  二人相視而笑,寒暄幾句,告別散去。

  歐陽戎記得上午決議第二個議題,也就是,是否用韋密的白虎衛換防李從善的時候,這位白袍小將全程低垂著頭,臉色有點失落。

  后面,第二個議題平票擱置時,歐陽戎也第一時間去觀察李從善的臉色,不見他幸災樂禍與得意。

  長廊上,歐陽戎回過頭。

  看了看重新戴上白銀虎面的白袍小將背影,還有周圍十步一哨的白虎衛甲士。

  從他回首的角度看去。

  一張張白銀材質的虎面,皆嘴角朝下。

  有些不高興。

  歐陽戎把從離大郎、燕六郎手里搶來的竹筍分為了三份。

  只帶了一份來潯陽王府。

  走進書齋大門時,笑著遞給了王妃韋眉。

  “王妃讓后廚煲個湯,等會兒給李從善他們送些過去。”

  “好,還是檀郎周到。”

  歐陽戎沒進來前,韋眉似是在叉腰訓著離大郎,接過竹筍后,幾乎是秒變了臉,笑容滿面的點頭。

  離大郎見狀,頓時眼神無比哀怨,看向瀟灑帥氣的好友。

  書齋內,離閑一家,歐陽戎、謝令姜、燕六郎、還有陸壓都在。

  都在各自常坐的位置。

  “檀郎剛剛在潯陽石窟留下,所為何事?”

  離閑迫不及待問道。

  眾人目光皆投了過來。

  歐陽戎簡易說了幾句,悠然坐下,剛從小師妹手里接過一顆春梨,就聽到擼貓的離裹兒蹙眉問道:

  “你是信不過李從善?此子有問題?他不是易千秋安排的嗎,難道這個女將也不安好心,除此之外,這次決議投票失敗,那個叫容真的女史也沒有站咱們這邊,若也貓膩,此女也得警惕。”

  離閑等人回來后,應該是把潯陽石窟的事情一五一十講給了數女聽。

  聞言,歐陽戎咬了口梨子。

  “又是調妙真回來,又是直接安排白虎衛的人過來協防,不知道的還以為王爺和王府可以被隨意擺弄。

  “李從善有沒有問題我不知道,但是有棗沒棗打一桿子,今早這兩個議題一丟出來,不就炸出了不少情報,還能揣摩了幾人的立場。

  “現在知道了,段全武和丘神機是一伙的,白虎衛的易千秋、李從善等人即使沒有段全武那樣深的淵源,但是立場也是偏向那邊的。

  “所以這次把段全武調走,對咱們而言,是個好事,此人最容易與衛氏那邊媾和。”

  離裹兒聽完,忽然問:

  “你是不是擔心李從善也和段全武一樣?受過丘神機恩惠?”

  “以防萬一,先試著如此,考察此人。”

  歐陽戎扭頭,細細叮囑離閑與韋眉:

  “王爺、王妃這段日子試著拉攏下此人,看看他作何反應。”

  韋眉也點頭:

  “好,咱們再看看這年輕人和那個妙真的關系,要是關系密切,估計也不是個好東西。”

  離閑本來要開口,聽到“妙真”兩個字,頓時不敢接話了。

  屋內也咳嗽聲一片,眾人換了個話題。

  離裹兒凝眉道:

  “李從善只是奉命來護衛王府了,妙真也是,又不是祖母派來監督的,后面沒人敢在明面上給她們撐腰,若是撐腰了,那有可能的敵人自然也就冒出來了。利用好這點,這其中是有很大的操作空間的。

  “實在不行,咱們就動用潯陽王印與江州刺史令暫時調走他們,不走那就是違令,某些心思昭然若揭,站不住腳。”

  “有道理。”

  離大郎點頭,補充一句:“而且咱們還有韋將軍的暗中幫助。”

  韋眉眉開眼笑:

  “還是爹爹靠譜,找了個靠譜晚輩過來,妾身看信上說,這族侄韋密,投筆從戎,年方三十就做到了玄武衛都督。

  “小時候那會兒,妾身就瞧他喜歡,不過他雖然性格勇武卻貌美似女娃,常被族中同齡人欺負,長大后,族中長輩本來給他安排了清貴的九品秘書郎入仕,他任職兩月,卻嫌秘書郎太閑,投筆從戎,只身去往邊軍基層,一人拼搏,幾乎沒依靠族中助力…

  “真有我韋氏兒郎風范。七郎,檀郎,我京兆韋氏還是有些本事的。”

  正妻在眉飛色舞說著,還瞅了他眼,離閑忙不迭點頭:

  “真是一位賢侄兒。”

  歐陽戎忍笑,轉頭道:

  “對了,我今日見到安惠郡主了,還穿著那身孝服…看來這個血仇是很難解開了。”

  眾人都知道這話是說給誰聽的,皆瞥向某人。

  離大郎目不斜視。

  不多時,眾人散去。

  歐陽戎先去找了謝令姜和離裹兒,又問詢了下匡廬山內那片桃花林的位置。

  傍晚,返回了槐葉巷宅邸。

  歐陽戎取出另外三分之一的竹筍,交給了葉薇睞。

  “檀郎,這是…”

  “燉個鴨子,煲個湯,明早我要帶走。”

  “哦。”

  翌日一早。

  歐陽戎如期趕去了潯陽石窟。

  帶了一盒鴨肉竹筍湯給容真。

  后者看了眼他,接過湯,走人。

  容真并沒有帶歐陽戎閑逛,她也是大忙人。

  歐陽戎也不惱,獨自在潯陽石窟走動,參與進去。

  如此,連續了兩日。

  每日都有帶一碗新鮮熱湯給容真。

  不過潯陽石窟人多,歐陽戎還多帶了些熱湯,給易千秋、韋密等人嘗嘗。

  易千秋倒是不客氣,湯照常喝,臉色確實老樣子,喝完走人。

  韋密稍微放下湯碗,笑了笑說:

  “歐陽刺史和容女史交情倒是挺好。”

  歐陽戎聳肩:

  “過命交情能不好嗎,當初在黃家院子,千鈞一發之際,可是在下把容女史背出來的…”

  語氣有些玩笑。

  韋密失笑,又飲了口湯,突然道:

  “段全武走了。”

  歐陽戎不動聲色看了眼他,點頭:“嗯。”

  昨日,段全武已經帶著五百白虎衛甲士離開。

  眼下潯陽石窟還剩下一千二百白虎衛甲士,由易千秋指揮,和一千玄武衛甲士,由韋密指揮,不過,都歸易千秋總管。

  盡管最關鍵的位置,潯陽王府的防護職務,被李從善接下來了,但是至少潯陽石窟這邊,有韋密等人在,有很大操作空間。

  就像前幾日離裹兒說的,情況緊急,那就微操…

  韋密放回湯碗,摸了摸肚子:

  “這湯是歐陽刺史家眷燉的?”

  歐陽戎不動聲色說:

  “前幾日的是,今日這老雞燉蘑菇,是王爺賞賜的,說是韋王妃親手燉的,犒勞守在潯陽石窟的將士們。”

  “原來如此。”

  聽到“韋王妃”三個字,韋密表情不變,不過歐陽戎卻察覺到韋密的目光在他臉上逗留了好一會兒。

  然后調笑一句:

  “早在洛陽時,就聽人說歐陽刺史俊朗不凡,當年是杏園宴上陛下欽點的探花郎,現在一看,果然沒錯,難怪一向高嶺之花一樣的容真女史愿意接下歐陽刺史的湯。”

  歐陽戎忽而轉頭:“容女史湯喝完了?”

  韋密頓時挺直腰桿,低頭就要開溜走人。

  少傾卻瞧見歐陽戎臉色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回頭一看,哪里有什么容女史的身影。

  韋密又氣又笑:

  “歐陽刺史太不地道了,這種狼來了的游戲,可不能多玩。”

  歐陽戎含笑問:

  “那韋將軍也少調笑些在下,在下被笑笑沒關系,但傳去容女史那邊,可就關系大了。”

  “好好好。”

  韋密沒好氣的擺手。

  短暫安靜后,二人又對視一眼,紛紛一笑。

  某種默契油然而生,在不言之中。

  走之前,韋密閑聊似的說道:

  “對了,有件稍微奇怪的是,我們到的那一天下午,本來玄武衛與白虎衛是同行的,得知湖口縣水賊襲擊水運糧道,易指揮使點兵點將過去幫忙,沒有帶大部隊,在擊潰水賊后,也沒回來匯合,丟下大部隊,立馬帶人趕來石窟,也不知道為何如此之急…歐陽刺史知道嗎?”

  歐陽戎聞言,眼睛瞇了瞇。

  沒由來的想起了易千秋剛抵達潯陽石窟那會兒,拉著容真、宋嬤嬤去私下商議的異常。

  后面事實證明,與敲打排斥他無關。

  那就只能是涉及公務了。

  這個蹊蹺,難道是和韋密提的這個不起眼蹊蹺有關?

  易千秋為何擊潰水賊后,大部隊都不等了,趕路過來…

  歐陽戎沉默片刻,伸手入袖,摸了摸被白布包裹的青銅短劍。

  臉色若有所思。

  那日易千秋抵達時,只騎馬帶來了兩顆水賊首級,與這枚云夢令。

  難道她急著與容真、宋嬤嬤商議之事,也是與這一枚云夢令有關?

  易千秋難道從這枚青銅短劍上面看出了什么?

  歐陽戎搖搖頭:“在下也不知道,可能…是心急吧,有機會問問易指揮使。”

  韋密看了眼他,輕輕頷首:

  “好。”

  少傾,韋密離去,眼見天色不早了,歐陽戎收拾湯碗食盒,就要回城,這時,容真匆匆趕來,歸還了幾個空湯碗。

  她把碗遞到歐陽戎,忽然說道:

  “這碗老雞燉蘑菇,那位老前輩也挺喜歡喝的,你明日再帶些來,中午看能不能一起吃個飯,算是正式的認識認識。

  “對了,最好把你常彈的那把琴帶過來…”

  歐陽戎心頭一喜,面上輕描淡寫的點點頭:

  “嗯嗯,吃飯有時間。”

  容真背手身后,腳步輕盈的走了。

  歐陽戎長吐一口氣。

  女史大人終于松口了。

  他轉頭看了眼天色,離開石窟,返回了潯陽城。

  進西城門時,發現時候還早,歐陽戎抬頭:

  “去星子湖,老地方。”

  “是,公子。”

  歐陽戎掀開車簾,看了眼遠處夕陽余暉下的星子湖。

  突然想到,繡娘規定的三日節制時間好像到了,也不知道所謂的獎勵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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