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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七十一、容真前冷淡而后殷勤,思之令人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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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沒走?”

  “為啥要走,在下可是東林大佛的督造左使,留在這里不很正常。”

  “哦,是嗎?”

  “不是嗎?”

  “隨你,你讓讓道。”

  竹林外,一條小道上。

  容真剛走出竹林,就被歐陽戎擋住了道。

  前者蹙眉開口,后者一本正經的回答。

  歐陽戎讓開了路。

  容真冷著臉,從他旁邊經過。

  歐陽戎多看了眼她背影,跟了上去。

  竹林內的琴音響了好一陣子,約莫小半個時辰,歐陽戎沒有進去,在外面等著容真。

  剛剛琴聲消失沒一會兒,他就瞧見這位女史大人走出了竹林,還是一副苦思冥想的神色。

  不過看見他后,容真就一秒冷下了臉。

  歐陽戎跟著容真走了一會兒。

  二人一高一矮,一前一后。

  這身高差的組合有些奇怪,過路的女官、衛士們都忍不住側目。

  等到暫時走到無人處。

  “你手上提的是啥玩意兒?”

  容真突然頭不回的問道。

  “竹筍啊,這開春的筍子可鮮了。”

  歐陽戎笑說,還把從大郎、六郎手里“借”來的竹筍提起來,欣賞的看了一眼。

  “本宮知道是竹筍,本宮是問你提著它纏著本宮干嘛?”

  容真莫得感情的問。

  歐陽戎正色糾正:

  “什么纏著,容女史這話說的,咱們不是正常交流公務嗎,不過提它來,是要送給容女史,給容女史補補,此物益氣補血。”

  “抱歉,本宮不喜歡接受賄賂。”

  “哪里是賄賂,只是同僚關懷,順手而為的事情。”

  “本宮也不喜歡人情往來,麻煩。”

  “不用還人情,舉手之勞罷了,一點心意,還請見諒。”

  “那行。”

  “好,容女史現在住哪,竹林嗎,在下幫你提過去,給你放好。”

  二人三言兩語下來,說到了這里,沒等歐陽戎面露笑意,就聽到前方傳來容真的淡淡話語:

  “謝謝,前面有個水溝,幫本宮放進去。”

  歐陽戎噎住。

  過了一個會兒,疑惑問:

  “容女史應該不住水溝吧。”

  容真懶得回答,回過頭,從上到下的看了一圈他。

  歐陽戎立馬停步,手提竹筍,下意識立正了些。

  容真打量了一會兒,一張冷臉上,浮現不耐的神色:

  “歐陽刺史不是在潯陽城星子坊那邊干的起勁嗎?本宮還以為你樂不思蜀呢,得東林大佛修好了才有空過來看一眼。”

  “容女史這是哪里話,見外了不是,潯陽石窟這邊的進度,在下一直都在盯著,平日里王操之他們每日都有向在下匯報…在下絲毫沒有松懈的態度。”

  “或許吧。”

  容真收回目光,繼續攏袖前進,淡淡回答。

  “那個,容女史住哪?這竹筍…”

  “都說了,丟水溝里,你若送本宮的話。”

  歐陽戎搖頭:

  “這可不行,浪費了好食材,這樣吧,在下幫忙帶回去,給容女史煲成一完鴨肉竹筍湯,改日帶來,容女史直接喝就完事了,也省的麻煩。

  “聽說容女史私下生活質樸,可能也不會下廚煲湯什么的…”

  “誰說不會,歐陽刺史哪只眼睛看見的,記得早去大夫那里看看。”

  “好吧。是在下失言了,沒想到容女史還會這種小事。”

  歐陽戎點頭,詢問:

  “那咱們這竹筍,是我回去煲還是你拿回去煲?”

  “隨你。”

  容真語氣不耐煩。

  歐陽戎壓住笑意:

  “那就在下來吧。”

  容真反應過來什么,驀然回頭,眼睛盯著他臉龐,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表情。

  怎么說著說著就答應了,總覺得是掉入了什么話術陷阱。

  在死亡凝視下,歐陽戎臉色奇怪:

  “容女史看著我臉干嘛,上面有東西嗎?”

  說著摸了摸臉龐。

  容真已經氣鼓鼓扭過頭去,大步往前走去,淡紫宮裙的裙擺,在急促步伐下,有些飛揚。

  似是想甩掉某個厚臉皮的同僚。

  可惜遇到了一位不依不饒的郎。

  “你到底要干嘛?”

  容真冰冷冷問。

  “剛剛晨議的事。”

  “哦,本宮第二項議題投了反對票,害得你平票,沒讓李從善換走,你不舒服?”

  “也不是,能理解容女史。”

  “是嗎,還以為你要來教本宮做事。”

  前方的冷冰冰宮裝少女不自覺的昂起些下巴。

  “哪敢,容女史第一項決議不是棄權了嗎,已經很給面子了。

  “下官明白容女史思慮,玄武衛本就是容女史特意請援過來的,兩支玄武營已經調走了一支,去西南前線,現在就剩下一千人,若是,即調玄武衛甲士去湖口縣剿匪,又調三百人去潯陽王府換防,那就真剩不下多少玄武衛甲士了,會影響容女史在潯陽石窟布防。”

  容真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冷笑一聲:

  “呵,這么喜歡揣摩本宮?萬一本宮就是有私心呢?”

  歐陽戎搖頭:

  “在下信容女史。”

  “你平常和你小師妹她們也是這么說的?夸人一套一套的。”

  歐陽戎無奈:

  “都不是一碼事,怎么比,容女史說笑了。”

  說到這里,不等容真回答,他似是想起什么,問:

  “對了,這次晨議,第三個議題,關于潯陽石窟的布防,容女史好像沒怎么提,另外也沒說,需要韋密將軍和一千玄武衛甲士待在潯陽石窟,有何作用。”

  容真板臉,安靜了會兒,才說:

  “之前不是說好了嗎,你負責東林大佛修建,其他事情不用管,本宮一定保護好東林大佛和你…你們這些造像官員,布防的事情,有本宮和監察院來。”

  “說是這么說,但是這次天南江湖的反賊,鬧得越來越大,能看出容女史有些緊張,下官也想出一份力。”

  容真抿嘴不答。

  歐陽戎又試探問:

  “這樣吧,下官把王操之撤回,最近會經常過來,正好是造像的最后關頭,快要裝臟完工的環節,下官還是親自盯著為好,容女史改日若是有什么吩咐,或者突然想到什么,也可以直接找下官,方便許多。”

  容真只是身影頓了頓,還是不答。

  二人往前走了會兒。

  歐陽戎問:

  “那,上次易指揮使剛到雙峰尖,找容女史、宋嬤嬤私聊,也是關于布防的事情嗎?”

  容真猶豫了下,點頭。

  歐陽戎頓時覺得手中這些竹筍值了。

  趁熱打鐵問:

  “對了,上次記得容女史說要介紹一個老前輩給下官認識,說是也有相同的琴藝愛好,不知道老前輩還在不在,怎么后面沒影了。”

  “是你人沒影了。”

  容真脫口而出,說完就后悔了,改口:

  “不小心忘記了不行嗎,好啊,歐陽良翰,你也是個小心眼的,原來一直記得啊,是不是覺得本宮虧欠你了。”

  “這倒沒有,就是好奇問問。”歐陽戎搖頭。

  “呵。”

  “行,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歐陽戎主動遞臺階。

  容真抿嘴。

  片刻后,她說:

  “沒什么不方便的,只是你得會些琴藝樂理才行,最好是琵琶音,這樣才有共同語言,不然介紹給你也沒用。”

  歐陽戎若有所思的點頭,忽問:

  “這老前輩是剛剛竹林里那一陣琴音的主人嗎?他也住在這竹林里?下官看容女史剛剛進去挺匆忙的。”

  容真側目端詳了下他好奇寶寶般的表情。

  “嗯,是。”

  終于是應了一聲。

  歐陽戎微微挑眉。

  當日,星子湖工地的那一陣琴聲十分古怪。

  事后他復盤才清楚知曉,此琴聲能顯示范圍以內敵方煉氣士的靈氣修為光柱,類似于鋪開視野,讓隱藏的敵方煉氣士無處遁形…那日琴聲響起,確實是殺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能奏響這陣特殊琴音的老前輩,絕對不簡單,可以看做是容真和宋副監正在潯陽石窟準備的底牌之一了。

  應該也是這一次潯陽石窟布防的一環。

  歐陽戎腦海里又閃過剛剛竹林里遇到的那個扛鋤頭小老頭的背影。

  輕輕頷首:

  “容女史說得挺有道理。”

  容真瞅著他問:

  “剛剛那一陣琴音你聽的懂?”

  歐陽戎回過神,笑道:

  “略懂一點。”

  容真微微蹙眉:

  “也是,時不時看你抱著一個琴盒私下去找元懷民他們,想必琴藝不差…”

  歐陽戎不好意思道:“就不能是差生文具多?”

  “什么意思?”

  “沒事,你繼續。”

  容真有些不爽的看了眼他。

  “你能不能別插嘴?本宮說話的時候,你認真聽?”

  “行,你說。”

  歐陽戎也不惱。

  因為太熟了。

  容真沉吟片刻,眼見四下無人,她垂目盯著腳尖,道:

  “本宮剛剛忙著進去,沒和你打招呼,不是故意漠視,是去…學琴藝的。”

  “學琴藝?”歐陽戎詫異問。

  “嗯。”

  容真遲疑了一會兒,低聲說:

  “老前輩愿意教本宮一段琴音,但是也要看本宮的悟性。”

  “悟性?”

  “嗯,老前輩說,這段琴音很難,沒有天賦就是沒有天賦,他很久沒有遇到有那種天賦的人了,否則早就留下來交差了,也不至于一把年紀又被拉了過來…

  “老前輩說,當初在洛陽上陽宮的樂師班子里見過一個有悟性的,只可惜沒機會點撥了…

  “反正現在,全看我悟性了,老前輩也說,倒希望本宮能悟性多些,早點學會…確實也沒多少時間剩余了,本宮得抓緊研習。

  “爭取在下一次遇到那個淫賊之前,悟透此琴音,好好報仇…”

  歐陽戎下意識問:“淫賊?”

  “就是那個蝶戀花主人。”

  容真一字一句。

  因為是站在前方低頭說話,歐陽戎看不清她的具體表情。

  但是他頭皮卻麻了一下。

  好家伙,女史大人是在醞釀殺招啊,這么對親密戰友是吧?

  “你怎么了?為何不說話?”

  寂靜了會兒,容真皺眉問。

  “沒事。”

  歐陽戎抬頭望天,空出的那只手,從袖中抖下一串檀木佛珠,是當初宋副監正送給林誠免死的那一串。

  話說,要是它真能免死,免容真的一次報仇就好了,免了蝶戀花主人的罪,一筆勾銷…可惜免不得。

  他手指靈敏轉動佛珠,隱藏住波動情緒,配合著殺意醞釀的女史大人,壓低嗓音問:

  “唔,所以老前輩這琴音是何殺招?”

  容真看了眼他,沒有立馬說。

  歐陽戎臉色如常。

  “嗯,是不是上次星子坊內響起的那段琴音?聽說有探明隱藏煉氣士氣柱方位的作用,還是說…是它的加強效果,老前輩私藏的絕學?”

  他一邊觀察容真的臉色,一邊改口問道。

  容真模棱兩可: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腦子轉的挺快…差不多吧,算是絕學。”

  她轉而幽幽一嘆。

  “可惜本宮對于琴樂一道,悟性不強,這幾日學的有些磕磕巴巴,幸虧老前輩樂耐心,雖然不怕他不耐煩的走人,但是卻怕時間來不及了…”

  歐陽戎看見容真的眉宇之間,破天慌的浮現出些許的哀愁神色。

  以前這位女史大人可都是板臉冷面,莫得感情的。

  現在卻是私下里流露出一些小女兒家的小抱怨。

  容真深呼吸了一口氣道:

  “另外,老前輩說他教曲也注重靈感場合,沒法固定時間,偶爾會奏上一曲,希望本宮別走太遠,否則錯過就錯過了,只能等下一次運氣…所以本宮剛剛匆忙趕去…”

  歐陽戎反應過來:“難怪容女史這次晨議也請王爺移駕潯陽石窟,原來是走不開。”

  容真移開眸光,落在不遠處的無首大佛上,呢喃自語:

  “這次也無多少收獲,怎會如此之難,本宮資質明明不低的,這要的到底是哪種天賦。”

  “沒事,慢慢來。”

  歐陽戎寬聲安慰了句,過了片刻,輕聲提起:

  “上次容女史讓在下去找尋的桃花林,有眉目了,知道哪里有了,本官已經派人過去實地確認,這兩日就給回復,確定是桃花林,下官會第一時間告訴容女史。”

  “好。”

  容真立刻點頭。

  原本冰冷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

  過了會兒,她又問:

  “哪里有桃林?離潯陽城遠不遠?太遠了也沒用。”

  “在匡廬山內,倒是不遠。說來也是緣分,上回小師妹和王府的小公主殿下去匡廬山尋訪古寺時,正好看見了某處有桃林,隨口問了寺僧位置。”

  容真緩緩點頭。

  歐陽戎好奇:

  “不過在下有個疑惑,容女史好端端的,找桃花林干嘛?”

  “怎么問東問西的。”

  容真似是有些嫌他礙眼:

  “你照做就是。”

  “好。”

  二人又安靜的走了一會兒。

  容真忽而停步說:

  “你每日送一碗湯來。”

  “啊?”歐陽戎沒反應過來:“什么湯?”

  容真快步往前走去,丟下一句:

  “其次,見一下老前輩也不是不行,說不得本宮有些不懂的,還能問問你,集思廣益,雖然大概率沒啥用…

  “最后,你不準不聽本宮話,不準指手畫腳,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明白了沒。”

  歐陽戎楞了一會兒。

  反應過來,女史大人說得是他留下來參與布防的事情。

  “好嘞。”

  歐陽戎頓時笑容燦爛。

  這時,二人走進了石窟。

  只見安惠郡主的車馬,就在前方等待。

  容真上前打招呼。

  歐陽戎看了眼那邊,沒去湊熱鬧,轉身離開…

  在歐陽戎、容真二人走近安惠郡主車駕時,車上有一位頭戴白布條的國字臉漢子不動聲色的偏轉頭,一會兒看看容真身影,一會兒看看歐陽戎。

  最后,他目送歐陽戎的背影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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