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這幾日怎么天天喝竹筍燉鴨湯?”
方勝男好奇。
桌對面的方舉袖,瞪了眼她,方勝男才低下頭,嘴里嘀咕:
“確實喝膩了,此物不是補血養腎的嗎,我又不虛,喝多了,容易燥熱的…”
“有得喝就不錯了,哪有這么多話?”
方舉袖呵斥。
與趙清秀并肩而坐的歐陽戎,動作頓了頓。
瞄了眼竹筍燉鴨湯。
他又瞧了瞧旁邊兩手捧碗、小口喝湯的繡娘。
傍晚時分,夕陽落在繡娘白生生的側臉上,緞帶蒙眼的小臉有些清秀可人。
上次那一批新鮮竹筍被歐陽戎分為了三份,最后一份帶來了幽靜小院。
其實歐陽戎也喝的有點燥熱了。
因為容真的要求,他這些天,經常與湯打交道。
不管是王妃韋眉燉的湯,還是他讓葉薇睞燉的湯,都有嘗過。
但是都不如繡娘燉的鴨肉竹筍湯這么勁大。
飲下小半碗,身子就暖烘烘起來。
歐陽戎用瓷勺羹撥弄了下湯碗,發現了蹊蹺。
里面有枸杞等藥材渣子。
歐陽戎挑眉。
原來不是普通的鴨肉竹筍湯,繡娘是往里面多加了些料,這應該屬于藥膳的范疇了吧?
奇怪,加這玩意兒,是要給誰補的?
想到了什么,他欲言又止。
其實上次第一次聽說這竹筍湯補血,歐陽戎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繡娘,想弄些回來給瘦弱似貧血的繡娘補一補。
但是繡娘似乎想法和他不一樣。
“歐陽公子最近怎么來的少了,星子坊這邊的公務結束了嗎?”
方舉袖忽然問道。
歐陽戎收回注意力,隨口答:
“差不多,最近在忙別的事。”
“那位裴夫人,歐陽公子沒有和她一起?”
“什么意思?”
歐陽戎一時沒反應過來?
“沒事。”
方舉袖輕輕搖頭。
歐陽戎想了想,認真道:
“星子坊這邊,關于舊宅改造的剩余之事,在下交給了裴夫人處理,她有經驗,無需在下繼續盯著。”
“嗯。”
方舉袖點點頭,又搖搖頭。
有些不置可否。
“額,方大娘子想說什么?”
歐陽戎好奇問。
方舉袖眼皮不抬,文靜吃飯,過了會兒,咬著筷子輕聲說:
“其實還是少接觸為好。”
“什么意思?”
“小女子聽說商人都是唯利是圖,有些狡猾奸詐,歐陽兄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州中官員,頗有前途,平時需要小心些為上…”
歐陽戎失笑:
“多謝方大娘子提醒。”
方舉袖見他一口答應,沒再說什么,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
過了會兒,她去打量了下旁邊那位小主的表情。
發現趙清秀小臉平靜,小口小口的往嘴中扒飯,好像沒在意那些話。
方舉袖輕輕一嘆。
方勝男并不知道飯桌上這些畫外音,趁著歐陽戎、方舉袖聊天,將幾盤菜炫了大半,不小心打了個飽嗝,趕忙捂嘴。
歐陽戎與方舉袖愣了下,皆忍俊不禁。
晚飯接近尾聲,趙清秀突然站起身,兩手往前摸索著走去,拿起方家姐妹喝完的湯碗。
她往廚房走去,不一會兒又各自盛滿了兩碗鴨肉竹筍湯,返回桌邊。
鍋里還剩一點,剛好夠兩碗,袖娘、男娘你們喝 方舉袖、方勝男本來已經飽了的,但是趙清秀很少提要求,畢竟是越處子閣下親自盛的湯。
二女只好繼續飲用。
歐陽戎松了口氣,還好繡娘不是投喂他。
晚膳后。
趙清秀照常獨自攬下洗碗的活計。
歐陽戎下意識想跟過去。
一聲輕響,廚房門已經被關上。
歐陽戎臉色略微尷尬。
身后院子內,正在舞劍練習的方勝男,眼神有些古怪的投去,不過當歐陽戎回頭走來時,又迅速收斂起來,繼續舞劍,不過姿勢稍微雜亂了點。
歐陽戎沒理她,走去打開了隨身攜帶的琴盒。
“這就是歐陽兄經常帶的琴?”
方勝男舞劍到一半,湊過腦袋,好奇打量歐陽戎正在開啟的琴盒。
“差不多,懷民兄的。”
“哦?”
歐陽戎試了試琴音。
明日就要去見那位老前輩了,歐陽戎總不能真帶匠作過去,于是來幽靜小院前,順道去找元懷民借了一副好琴。
方勝男好奇聽了會兒,打了個哈欠,覺得無聊,可身子泛起一些飯后的燥熱滋味。
她拉起姐姐,就要出門散步。
方舉袖搖搖頭:
“我乏了,還是回屋休息吧,勝男,若是想玩,你自己去。”
“哦,那我也去。”
方勝男點頭,亦步亦趨跟上,嘴中猶然嘀咕:
“我也覺得有些困乏,奇怪,以前吃飽飯不困的們,難道是這玩意兒惹的…”
方家姐妹起身,回了西廂房。
剛開始,亮堂起來的西廂房內,隱約還有二女的說話聲。
過了沒一會兒,聲音消失,隱隱傳來某位豪邁女俠呼呼大睡的動靜。
歐陽戎沒太注意這些,還在院中認真練曲,調試弦音。
一刻鐘后,遠處天際的夕陽退下。
黑夜降臨大地。
歐陽戎回過神來,院中萬籟無聲,眼見天色已晚,他起身收拾琴盒,就要走人。
“啊…啊…”
后方突然傳來聲響,吸引了歐陽戎的注意。
他回頭看去。
主廂房的門口,出現了一道纖細苗條的倩影。
是繡娘,她不知何時起,洗完了碗,回了房間。
此刻,她正兩手捧著一疊干凈儒衫,站在門口,蒙眼小臉,“望”向了他所在的方向。
剛剛也不知道默默站了多久,等著他。
歐陽戎歉意:
“抱歉,剛剛太投入了。那個,時候不早了,我明日還有事,繡娘你先休息…”
沒等他說完,趙清秀已經走上前,把一套干凈衣裳塞進了他懷中。
“這是干嘛…”
“啊啊。”
趙清秀指了指他頸脖處的汗水,又指了指浴室方向。
歐陽戎怔問:“讓我洗個澡走?”
“嗯。”
趙清秀頸脖微曲,低頭應了聲。
她忽而轉身,走去廚房,似是取燒水。
看到灶臺處升騰的熱氣,還有繡娘摸索忙碌、惹人憐愛的背影。
歐陽戎抿嘴,放下琴盒,抱著干凈儒衫,走去了浴室…
兩炷香后。
水霧繚繞的浴室內。
歐陽戎仰頭躺在浴桶中。
臉上蓋著一件熱毛巾。
桶中的熱水上漂浮著一些草藥。
歐陽戎也不知道作何用處,是繡娘剛剛倒熱水的時候順便倒進去的,看樣子是某種藥浴,為他準備的。
聯系上前段時間,繡娘因為擔心他的身體,約法三章,和他立下了節制三日的限制。
歐陽戎大致明白這偏向于補什么了。
“難怪越泡越熱…”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
不過剛剛繡娘跟進來給他倒熱水,歐陽戎還是忍住了,沒有去使壞。
主要是天色還早,方家姐妹還在院子里,又不是在半夜三更。
若是強行亂來,繡娘定然不開心。
另外,歐陽戎今夜也不能在外面過夜,得早點回去。
這么一看,某種機會渺茫。
他本來準備問下獎勵的事情的。
但是繡娘不提,歐陽戎想了想,也就沒主動問。
歐陽戎嘆了口氣。
其實剛剛喝完那些湯,他體內就有些燥熱的,方女俠說的沒錯,這湯確實喝的讓人躁動…
眼下,能夠讓歐陽戎這么聽話的,估計也就繡娘了。
他從未否認,自己對繡娘其實懷有一份愧疚之情…
胡思亂想之際。
門口隱隱傳來一道細微的“吱呀”聲。
歐陽戎起先懷疑是不是聽錯了。
安靜等了會兒,沒有聲響再傳來,他繼續蓋好臉上毛巾。
可這時,“砰”的一道微小關門動靜傳來,被歐陽戎耳朵捕捉到。
有人入內。
“誰?”
歐陽戎好奇,旋即反應過來,試探問:
“繡娘嗎?是有衣服忘拿了嘛?你放在外面就行了,我等會兒洗完…額。”
歐陽戎話語陡然頓住。
因為眼前朦朧水霧之中,有一道倩影從遮住浴桶的屏風后方款款走了出來。
但這都不是歐陽戎呆愣的關鍵。
關鍵是,繡娘這道身影好像是烏黑長發披散在雪白的肩頭,渾身上下只穿了…兩件貼身衣物,是顏色配套的肚兜與褻褲。
她手里,確實也拿著衣物。
不是歐陽戎的,是繡娘自己剛脫下的。
“你…”
不等他開口,趙清秀已經埋著頭走去,把褪下的衣物,放在裝有他臟衣服的籃子里。
因為是背對著歐陽戎,他能看見她僅僅系有蝴蝶結繩子的雪白瘦背,比浴室里的朦朧水霧還要白,兩相對比,襯托的四周環境都黯淡了些。
水霧貪婪的貼在這副滑膩雪背上,像是冬日的夜明珠上覆蓋了一層霜。
衣籃子前,趙清秀背對歐陽戎,像是想起什么,忽然翹起小腿,不回頭的往后伸手,去扯下小腿上的足襪,頓時露出了一只秀氣的腳丫。
原來她身上不止是兩件貼身衣物,而是四件。
包括兩個裹足的淡粉色足襪。
看見這一幕,歐陽戎啞然一笑。
他忽然想起了繡娘的一個小愛好。
她喜歡收集足襪,
平常裴十三娘陪她逛街買東西,繡娘都很節儉,不怎么讓人破費,但是裴十三娘偏要請,把她往大衣行里帶,進去了繡娘又不好意思空手走人,只能買一兩件喜歡的又覺得用得上的,最好還便宜…于是就象征性的買兩雙足襪了,開開心心帶回去。
起初裴十三娘和歐陽戎說這事時,他沒太在意。
直到前幾天,歐陽戎偶然在繡娘衣柜里,看見了滿滿兩排疊放整齊的干凈足襪,五顏六色,不少還是嶄新的。
她壓根就穿不過來。
可一向節儉的繡娘卻也不嫌多,一直往里面加碼,每一次買回來洗干凈后,她摸索到衣柜邊,小心翼翼的放好,一張蒙眼的小臉蛋有些滿足喜悅的神色…
可能連繡娘自己都沒察覺到有這個癖好吧。
歐陽戎眼神忍笑。
這時,他看見繡娘放下臟衣服的動作頓了頓,轉頭看了眼外面西廂房的方向,她重新拿起他的臟衣裳,把自己的衣裳壓在下面,給遮住。
歐陽戎沒太懂這個細節。
趙清秀已經蓮步走了過來,拿起歐陽戎臉上的毛巾,偏著頭,給他輕柔擦拭了起來。
柔荑的指肚不時的觸碰到他頸脖處的皮膚。
指肚像是有電流,歐陽戎下意識的顫栗了下。
趙清秀在他胸膛上寫字:
你…你讓開點 歐陽戎立馬乖乖讓位。
趙清秀借著凳子,一步一步,走進了桶中。
她雙手抱著胸,先是低頭適應了下,才開始騰出手,用毛巾給歐陽戎擦拭身子。
趙清秀小腦袋深深往下埋,不敢看他。
舉起手,用手中毛巾去擦拭,一不小心擦到了他的臉。
“你這是干嘛?”
歐陽戎后仰,抹了把臉,愣問。
趙清秀突然起身,悔意要跑。
歐陽戎突然摟住了扭身的清秀少女。
“來都來了,你跑啥,等等不是…她們還在屋里呢,沒睡吧?”
她、她們睡了 “那萬一醒了怎么辦?”歐陽戎低聲問。
趙清秀訥訥不答。
也不知道聽沒聽見他的話。
被摟住后,她整個身子都軟綿了起來。
嘗試寫字的手指也微微顫顫,像是風中蒲柳:
檀郎松開,我不洗了、不洗了…
雖然做了很久的準備,但是真的面對面后,被幾乎能夠想象到的心上人炙熱目光注視著,她羞的快要哭了。
趙清秀進來時,已經摘下了蒙眼緞帶,渾身上下只有兩件貼身小衣。
看著自家小媳婦眼角噙淚的慌張模樣,歐陽戎忽然眨巴眼睛:
“這就是繡娘準備的獎勵是不是?幫我搓個澡?”
趙清秀努力偏過頭去。
你松手,好好洗澡 “那你別跑。”
趙清秀眼角通紅,緊緊抿嘴不應聲。
歐陽戎也保持摟住她的姿勢不動。
二人似是耗了起來。
敵不動,我不動。
在歐陽戎的注視下,過了好一會兒,終于,趙清秀微不可察的點了下頭,勉為其難。
歐陽戎這才小心翼翼的松開手。
“那繡娘搓吧,我不動了。”
趙清秀就要往前靠,下方玉腿似是碰到了某物,嚇得身子往后縮了下。
像是被仙人掌刺到了一樣。
“啪…!”
她輕拍了下他光膀子胳膊,唇兒撅了下。
歐陽戎咳嗽,乖乖背過身去,趴在桶沿上,兩手張開搭著。
“這樣行了吧?”
“嗯。”
趙清秀聲音細若蚊蠅。
歐陽戎卻悄悄回頭,欺負她看不見。
只見此刻,桶中的水沒過二人的胸口。
四周全是迷蒙的水霧,現在近距離后,他這才看清楚趙清秀的穿搭。
今日的這一套肚兜與褻褲,是朱紅色的,上面繡有兩只戲水纏綿的鴛鴦。
被水打濕后,貼在她光滑如牛奶的肌膚上。
應該是新的,他以前從未見過,不知道是不是裴十三娘參謀著給她買的。
難怪這兩日見到裴十三娘,后者都嘴角壓笑,今日見面更是眨巴眼睛…
就在這空氣升溫的時刻。
歐陽戎抽空看了眼功德塔內小木魚上的青金色字體。
功德:五千八百二十 他覺得今日又得狠狠的少一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