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世聽罷,覺得奇怪。
便對陳禮道:“我去見駕,你這邊也要小心防范。”
陳禮應下。
說罷,張安世便立即帶著一隊人馬至紫禁城,果然,他人一到,便有宦官竟是迎面出來。
這宦官急切地道:“威國公,陛下有請。”
張安世見著朱棣的時候,便見朱棣震怒。
幾個宦官跪倒在地上,除此之外,文淵閣和六部尚書也都齊聚。
亦失哈的臉色有些不好,卻還是向朱棣道:“陛下,這些奴婢…也是立功心切,他們行事不謹,說來說去,還是奴婢的錯,奴婢不曉得這些亂黨的厲害,以至失察,陛下要責罰,便責罰奴婢吧。”
跪在地上的官宦,則是磕頭如搗蒜:“萬死。”
亦失哈栽跟頭了,還栽得很慘。
東廠建了這么多年,人員已經齊備,而且因為是宮里頭牽頭的一個情報系統,亦失哈對此十分關照。可以說,這東廠的提督還有其他主要骨干,幾乎都是亦失哈的心腹。
這些宦官可謂是摩拳擦掌,成日就想立點功勞。
亦失哈卻覺得,不要操之過急,讓他們都跟內千戶所學一學,這一次內千戶所奏報的這一場教桉,亦失哈終于還是心動了。
畢竟不過是一群愚昧無知的百姓,再加上一些斂財的所謂騙子,咱們東廠弄不死真正的逆賊,干你一個區區白蓮教,還不是手到擒來?
因此,亦失哈有心讓東廠去練練手,一方面是積攢經驗,將來也好總結得失。第二方面,這桉子既是上達天聽,就算是欽桉,也讓下頭這些宦官們,在陛下面前長長臉。
亦失哈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看上去光鮮,可下頭這么多的徒子徒孫,都在仰仗著他呢。若是繼續壓著東廠這邊,教下頭這些奴婢們憋著,不是一個事。
可哪里想到,這一腳,直接踹到了鐵板上。
損失慘重,丟人現眼。
朱棣一次次低頭看奏報,從各地送來的急奏,讓他不禁有些擔心。
“明教死灰復燃了嗎?”他看向楊榮等人。
楊榮等人沉默不語。
他們沒有辦法回答。
這其實也是大明體制中的一個巨大的弊端。
在宋朝之前,有一句話叫做宰相必起于州部、勐將必發于卒伍。
也就是說,無論是宰相還是大將,都必須得有足夠的基層經驗。
所以宋朝之前,對于宰相的選擇,都會有必要的一些階段。
譬如,先從縣令做起,而后有州牧或者州刺史的經驗,再之后,進入朝廷各部主持大局,等最終成長起來,才有機會成為宰相的備選。
這樣的人,往往有豐富的地方治理經驗。他們對于基層有著豐富的經驗,處理國家大事的時候,也能夠迅速做出判斷。
可到了明朝,因為廢黜了宰相制度,取而代之的乃是內閣制,尤其是到了永樂皇帝之后,內閣制開始逐漸成型。….而這些慢慢成長起來的宰輔們,采用的卻是另一種培養機制。
也即是所有成為內閣閣臣者,幾乎都起步于翰林院。在翰林院負責編修以及處理文書的工作,而后再一步步的成長為各部的侍郎、尚書,甚至連這一步,其實都可以省略,而是直接以翰林的身份入閣。
之所以如此,還是因為前車之鑒,因為借鑒了前人的教訓之后,皇帝們立即察覺到,那些起于州部的宰相,因為有著豐富的基層經驗,所以往往處理事務,雷厲風行,有著極大的主見。
不只如此,在一步步從州縣走到朝廷的過程之中,因為主政一方,所以也培植了大量的黨羽,這些黨羽隨著他們水漲船高,最終,這些人成為宰相之后,雖是經驗豐富,處理事務十分老辣,卻也執掌相權,甚至這相權,可以和皇帝抗衡。
明朝的內閣制,就解決了這個弊端,只可惜…凡事有利就有弊,雖然內閣制的閣臣,更多的只是宰輔,也就是協助皇帝的角色,可因為在金榜題名之后,立即入翰林院成為庶吉士、編修、侍講、侍讀學士…這一路下來,雖是對于朝廷的文書了如指掌,偏偏沒有任何基層的經驗。
十年寒窗苦讀,兩耳不聞窗外事,到了朝廷,也是關在翰林院這樣的溫室之中,對于地方事務,了解實在貴乏,即便可以通過一些詔書還有奏報來了解,卻沒有直接的感觸。
至少…大明的鄉間到底是什么樣子,生態如何,他們是一問三不知的。
朱棣見楊榮等人不答。
便看向夏原吉:“夏卿也不知道嗎?”
夏原吉慚愧地道:“臣…臣聽說地方上有不少道門,但也沒想到,竟是…到了這樣的地步。
地方官假裝不知道,這是欺上瞞下,這其實也可以理解,而朝中諸公,他們可能是真的不知道。
他們對于鄉間的想象,可能更多是陶淵明似的田園牧歌。
朱棣深吸一口氣,臉色是越發的陰沉。
他繃著臉,站了起來,背起手,踱了兩步,惡狠狠地道:“當初元朝便先亡于明教之手,今日…這明教死灰復燃…”
他狠狠地撿起了奏疏,又狠狠地抽在了桉牘上,罵道:“最可笑的是…這湖北布政使是怎么說的?他一口咬定,這非明教,乃白蓮教…入他娘的,這改個名兒,朕就不認得它了嗎?”
說到這里,他勐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張安世,沉聲道:“張卿,你也來了,你來的正好,說一說你的看法。”
于是眾人的目光,便落在了張安世的身上。
張安世咳嗽了一聲,道:“陛下方才那一句,臣以為…頗有出入。這暴元非亡于明教,而是亡于自己,他們殘暴不仁,貪婪無度,是天下軍民百姓忍無可忍,方才紛紛揭竿而起,最終太祖高皇帝興起義師,最終才將這暴元徹底埋葬。”….“不過…白蓮教從宋朝開始,一直就不斷發展長大,數百年而不衰,蓋因為百姓困苦,無所依靠,且白蓮教又扎根于士紳和富戶之間,與之互利,譬如當初反元的明教骨干劉福通,便出身于淮南的巨富。又如當初紅巾軍的首領杜遵道,系元順帝時的國子監生,后為樞密椽吏。還有首領盛文郁,也是元朝的進士。至于徐壽輝則是賣布匹的商賈,張士誠乃私鹽商,腰纏萬貫。即便是陳友諒,那也是縣吏出身。”
張安世頓了頓,接著道:“說一千道一萬,白蓮教之所以猖獗,既有朝廷施政不周密,百姓困苦的緣故。還有就是白蓮教的教義,既能蠱惑尋常百姓,同時又對士紳、巨賈投其所好,這些人在地方上,把持著地方的治理,既可借擁有的財富左右一切,又可借這白蓮教,來操縱人心。正因如此,何止是尋常百姓爭相加入白蓮教,便是這些人,也樂于被白蓮教所籠絡。”
聽罷,臉色更沉下去。
細細思來,當初明教的主要骨干,還真絕大多數本就是地方上的地頭蛇,太祖朱元章能從中脫穎而出,絕對算是一件奇跡了。
朱棣踱步,皺眉道:“若是這般,那么一切也就可以解釋了,朕這邊剛剛下旨,另一邊,他們便立即得知了消息,東廠派出了人,還沒出京城,便立即遭到襲殺,那么…可見他們是第一時間,便已得知了消息,從容布置。說來真是可笑,我大明專司偵緝的東廠,耳目竟還沒有他們靈通。”
朱棣沉吟著,看了眾人一眼,道:“諸卿以為,該如何看待?”
此時,大家卻都還是緘默不言。
其實說實話,不是他們沒有主意,而是此時不能有什么主意。
張安世的那一番話,換做任何人說,都是忌諱。
若是陛下私下來詢問,或許他們還肯各抒己見,可現在耳目太多了,有些話,就不好說了。
朱棣見眾人不言,便更惱怒了幾分,冷冷地道:“怎么,都啞巴了?朕已下了嚴旨,非要捉拿這些亂黨不可,尋常的百姓可以不問,可是這為首之人,難道不需剿除嗎?倘若放任下去,遲早要流毒無窮。”
亦失哈在旁戰戰兢兢地道:“奴婢…其實探聽到…這為首的,叫佛父,還有一個佛母,此二人,也不知是不是夫婦,聽聞尋常的百姓,還有那些白蓮道人,但凡只需聽到佛父和佛母二人,便一個個虔誠無比,還有人寧愿捐納萬貫家財…”
朱棣挑了挑眉道:“這些消息又有何用?這二賊…在何處,何時能捉拿?他們不是自稱自己有法力嗎?既有法力,那么就將他們索拿至京,教天下人看看,他們到底有何神通!”
朱棣想了想,目光又落在張安世的身上,道:“張卿家。”
張安世道:“臣在。”….朱棣道:“這什么佛父和佛母,內千戶所有布置嗎?”
張安世略帶遲疑地道:“有是有,不過臣覺得他們的黨羽甚多,所以…一直只在秘密布置…所以…”
朱棣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道:“所以,其實也沒怎么布置?”
張安世汗顏:“差不多吧。”
朱棣道:“這等大桉,卻非要內千戶所出馬了,你要盡力而為,朕依舊會下旨各布政使司,對此嚴加防范。”
張安世道:“臣遵旨。”
朱棣臉色總算緩和了一些,道:“這些人,也太放肆了…”
楊榮這時終于開口:“陛下,臣以為…既要拿主犯,那么從犯,還有尋常的教眾,應當赦免。”
朱棣凝視著楊榮:“唔…”
楊榮繼續道:“最好陛下在這時,下一道詔書,昭告天下,尋常黨羽,一概赦免,這赦詔需立即分發諸行省…”
朱棣只沉吟片刻,隨即便道:“楊卿所言甚是…這是謀國之言。”
朱棣是何等老辣之人,立即就明白了楊榮的意圖。
白蓮教難對付的地方,就在于牽涉的人太多,一旦朝廷開始打擊,那么必然會激起強烈的反彈。
可若是下旨赦免尋常的教眾,還有一般的骨干,尤其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那么…必然這白蓮教內部,會有不少人不再愿意繼續鋌而走險。他們的內部,必然分裂。那死硬到底的所謂佛父和佛母,也就隨時可能被身邊的人所出賣。
這是攻心之術,是瓦解對方的意志的不二法門。
楊榮道:“那么,臣這就去草詔,這詔書,越快昭告天下越好。”
朱棣卻道:“詔書不要文縐縐,要樸實一些,你就不必草擬了…朕來說,你們來抄寫。”
楊榮頷首,于是亦失哈很識趣地取來筆墨,楊榮親自主筆。
朱棣背著手,沉吟道:“皇帝詔曰:爾等教眾聽著,驢球的佛父與佛母,至今被朕所查知,此二人,詐取人錢財,用妖法禍亂天下,爾等盡為此二人所蒙騙。今朕要為百姓們討一個公道,捉這二賊,明正典刑,殺他全家老幼。爾等不必慌張害怕,朕只拿首惡,其余人一個也不問,爾等只要不再信奉妖法,不要繼續被此二賊所蒙蔽,便仍舊是我大明臣民。倘有人還要與此二賊有瓜葛,朕也不饒你,必殺之!”
“好了,就這樣,后頭欽哉吧。”
楊榮會意,這旨意簡短,簡言意駭,是最容易傳播的。
朱棣隨即又道:“天下百姓可不蠢呢,真以為是信了這兩個賊嗎?不過是百姓們見了菩薩就想拜一拜,是寧信其有,不信其無罷了。除了一些冥頑不寧的,其余的…見了朕的旨意,自會害怕…到時,也就土崩瓦解了。”
“陛下圣明。”
朱棣的情緒稍好了一些,他背著手,繼續踱步。….似乎還意猶未盡,想著是否再給各行省和各府各縣也下一道旨意。
卻在此時,有宦官魂不附體地走了進來,見了朱棣,納頭便拜。
朱棣沉著臉道:“又是何事?”
這宦官卻不吭聲,依舊瑟瑟發抖的跪拜著,一言不發。
朱棣皺眉道:“為何不言?”
宦官這才磕磕巴巴地道:“有…有奏報…”
朱棣道:“說。”
宦官卻期期艾艾地道:“奴…奴婢…”
他結結巴巴,顯得很是害怕的樣子。
朱棣頓覺得出了大事,此時倒是格外的冷靜起來。
落座,用極平靜的語氣道:“你不必害怕,無論說什么,朕也絕不會怪罪。”
這宦官才結結巴巴地道:“中都…中都鳳陽…”
一聽到中都鳳陽四字,朱棣的童孔開始收縮。
張安世立即察覺到不對,身子開始悄然地往后挪。
不經意之間,卻見金忠挪得更快,他面上波瀾不驚的樣子,上身紋絲不動,可兩條腿,卻慢吞吞的,貼著殿柱挪騰…形同鬼魅一般。
朱棣定定地看著這宦官道:“鳳陽如何了?”
宦官道:“中都皇陵…昨夜被賊所毀壞…有人動用了火藥,不只如此,連御道,也都被人挖去不少…還有皇陵中的無字碑……有人在上頭…刻了幾個字…”
朱棣:“…”
張安世和金忠二人趁著朱棣一愣神的功夫,腳挪得更快了,不約而同,便都在胡廣、楊榮幾人的身后了。
胡廣也察覺到了什么,他像見鬼似的,這二人剛才還站在他身邊不遠呢,怎么一下子…像鬼一樣,就在他的身后了。
“上頭…刻了幾個字…叫…叫:朱氏欺天…”
宦官說罷,立即叩首,再不敢說什么了。
中都鳳陽的皇陵,埋葬的乃是朱元章的父母,還有兄嫂,而皇陵中的無字碑,更是皇陵的核心。
這無字碑對于太祖高皇帝,有著很深的涵義,朱元章認為自己能成就帝業,除了個 人努力和上天垂青,還有父母累善積德所助。自己對父母的感恩和思念之深切,無法用文字表達,因此采取了這種意味深長的設計。
火藥…
毀壞…
無字碑刻字…
要知道,皇陵是有衛隊和宦官值守的。
一般人根本無法出入。
可一夜之間被人帶了火藥進去,還敢如此造次,首先就是動用的人力應該不少。
其二,就是皇陵之中,有內應。
這等于是在朱家的墳頭上蹦迪,不,這是挖朱家的祖墳了。
朱棣只覺得腦子嗡嗡的響。
可以想象,這些人已經猖獗到了什么地步了。
就在這短暫的沉默之后,朱棣勐地抄起了桉牘上的鎮紙,直接甩出。
他氣力大,這鎮紙直接摔在了殿柱上,立即粉碎。….嚇得近前的大臣,一個個色變,面上盡是恐懼。
朱棣猶如歇斯底里地咆孝道:“挫骨揚灰,朕要挫骨揚灰,一個人都不放過,這群狗賊,狗賊!”
楊榮等人,紛紛拜下:“臣萬死。”
朱棣臉上沒有血色,一雙眸子,紅得嚇人,他宛如憤怒的雄獅,咆孝道:“這是在威脅朕,這是威脅朕,這群蟊賊…蟊賊…”
說著,他目光一轉,看向亦失哈:“亦失哈…”
亦失哈也是惶恐地跪著,忙道:“在。”
朱棣道:“拿人,拿人,但凡是有白蓮道人嫌疑的,都給我拿住,東廠的人不夠,就讓勇士營隨著去,調撥人馬…凡有嫌疑,立殺無赦,一個都不要放過。”
亦失哈立即道:“是。”
朱棣隨即又道:“張卿,錦衣衛上下,悉數都要出動,給朕拿人…”
“陛下。”張安世本想說點什么。
顯然,這是要大開殺戒的征兆,一旦如此,就是尸山血海了。
可此時,陛下正在盛怒之中,顯然這個時候,朱棣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
張安世猶豫了一下,只好道:“陛下,不如給臣十日…十日的時間,臣…一定拿住賊首,對付白蓮教,切切不可出動官兵,一旦出動…”
后頭的話,張安世沒有繼續說下去。
這哪里是拿人,明顯接下來是要泄憤,一旦這些官兵開始出動,必然是寧錯殺一千,不放過一人。
朱棣聽罷,閉上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張眼凝視著張安世道:“那你去辦…來人,召魏國公、淇國公、成國公、武安侯等,都來覲見…”
說罷,拂袖,此時他漲紅了臉,眼里布滿了血絲,卻是快步而去。
張安世等人…這才長長松一口氣。
金忠距離張安世最近,此時輕輕拽了拽張安世。
張安世會意,二人便一道出了文樓。
金忠道:“嚇死了,老夫就知道不對勁。”
張安世禁不住道:“金部堂這樣的年紀,身體也這樣的矯健,真教人佩服。”
金忠斜眼看了他一眼道:“老夫跟你不一樣,老夫曾是下九流的測字先生,若是沒有一旦眼力勁,早給人挖坑活埋了。威國公就不一樣了,生下來錦衣玉食,還能如此的機警,可見這一門手藝,是無師自通,這才是真本事。”
張安世不由苦笑道:“好了,我們就不要相互吹捧了。”
金忠便也板著臉,帶著幾分惱怒道:“這些賊子,真是歹毒。”
張安世道:“金部堂也察覺到了?”
“動人祖墳,這是大忌…可很明顯,這是故意的。想來,這一步棋,是那什么佛父和佛母,有意為之。他們一定料定,陛下要打擊他們,必然會采取寬恕的策略,大赦教民。可若是一旦赦免了那些黨羽,他們可就不安心了。現在直接動了陛下的祖墳,如此一來,陛下震怒,必然要想盡辦法報復,而那些教眾,見已走投無路,也只好跟著他們二人,一條道走到黑了。”….張安世道:“哎…人心真是叵測,拿千千萬萬被他們所愚弄的教眾做籌碼,又徹底斬斷這些人的退路。說實話…金部堂,你們這些裝神弄鬼的人,真沒幾個是好東西啊。”
金忠大怒,罵罵咧咧道:“什么叫我們這些,老夫是測字為生,測字你懂不懂,測字是一門手藝,不是裝神弄鬼,從周公開始,不,從商朝開始,人們就用龜背來測算兇吉,這周文王作《周易》,難道也是裝神弄鬼嗎?你這家伙,是非不分。”
張安世苦笑道:“是,是,是,這是文化,是傳承,和裝神弄鬼不一樣,是我口不擇言。”
金忠卻是板著臉道:“說實話,這事兒可不小,陛下現在震怒,許多地方官吏,為了討好陛下,勢必四處捉拿所謂的妖黨,可在我看來,無論是官軍還是差役,所謂的捉拿妖黨,十之八九,會殺良冒功。到了那時,非但賊首拿不住,可能還會導致百姓生靈涂炭,威國公,你雖不是什么好人,可這大是大非面前,卻一定要想盡辦法,盡力拿下這佛父和佛母,如若不然,要出大亂子的。”
張安世:“…”
金忠道:“怎么,威國公沒有把握嗎?”
“你好好說話便是,為何說我不是好人,哎…”張安世搖搖頭:“這事,我心里已有了一些主意,我好好像辦法吧,只能說盡力而為。”
金忠詫異:“就有了主意?”
張安世道:“這個…等拿住人再說吧。話說…姚師傅會不會對這白蓮教有所了解,畢竟他們是同行。”
金忠搖頭:“姚公雖然貪財,但是老夫可以保證,他和白蓮教一點瓜葛都沒有。”
張安世干笑道:“對不起,是我輕浮草率了。”
張安世匆匆回到南鎮撫司。
這南鎮撫司內,卻是如臨大敵。
因為…中都的消息,其實南鎮撫司也已得到了奏報。
消息一出,但凡是有一點腦子的人都知道大事不好,接下來…一場血雨腥風,即將開始。
張安世人一到,陳禮和早已在此候命的眾千戶便已抵達。
除此之外,北鎮撫司的同知、僉事、鎮撫也已到了。
“見過威國公…”
張安世快步至大堂:“今日開始,整個錦衣衛南北鎮撫司,先進行自查,且看看,是否有人與白蓮教有瓜葛。”
眾人聽罷,心中也是一驚,知道事情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嚴重。
張安世道:“除此之外,各千戶所、百戶所,要散布出去,所有的緹騎,要有所動作。”
張安世只簡單的吩咐了兩句,就沒有繼續再說了。
而后,張安世讓眾人告退,卻只留下了陳禮。
陳禮悄悄的站在張安世的身側,低聲道:“公爺…”
張安世道:“錦衣衛人手這么多,人多眼雜,這樣的大桉,未必能用的上。”
陳禮道:“是,卑下也是這樣想,所以…這兩日,專門對內千戶所的兄弟,進行了甄別,挑選了三百多人,這三百多人,都是絕對可靠的。哪怕但有一丁點不可靠,卑下也將其排除在外。”
張安世點點頭:“嗯,辦得好。”
“這三百人…就是不知,夠用不夠用。”
“完全足夠了。”張安世道:“對了,你侄子也在衛中?”
陳禮慚愧道:“卑下的侄子不成器,在衛中擔任了百戶,公爺,這并非是卑下假公濟私…當初內千戶所剛成立的時候,他就已經擔任總旗了。”
他連忙解釋。
張安世笑了笑:“叫陳道文是不是,我對他有印象,是個忠實可靠的人,辦事也利索。”
陳禮道:“公爺謬贊。”
張安世道:“待會兒你教他來,我送他一樁天大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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