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致富這種事情云瑾見的多了。
這是一種極為有效的致富方式。
也是最普遍的一種致富方式。
至少,它的排名遠在勞動致富的方式之上。
權力的誕生大概有一萬種以上的原因,而最根本的原因來自于——信任!
就是因為信任,大家才同意讓某一個人替大家保存勞動生產剩余,出于信任,大家愿意讓某一個人來主持分配勞動生產剩余。
只是很多人對不起大家的這份信任,這就導致了權力致富這種骯臟的東西誕生到了人間。
云瑾覺得既然有人辜負了大家的信任,那么換一個公平的人上來,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
至于原來的那個主持分配勞動剩余的家伙,自然要經過大家商議之后,再給處理掉。
從大竹樓里出來,狄光嗣跟溫歡已經抓住了那個豬倌。
云瑾從未見過一個人的兩條腿上竟然能中如此多支箭的,再看看狄光嗣空空如也的箭囊,就對狄光嗣道:這家伙中了二十四枝箭?
狄光嗣郁悶的道:二十三支,其中一支射歪了。
聽這個豬倌的叫聲很是奇怪,李承修用刀子撬開這家伙的嘴巴,發現他的舌頭沒有了,所以說,人家是一個真正的啞巴。
幸好,之前被他們當球踢的兩個家伙還沒有死,就抓過來詢問。
就在他們詢問這三個家伙的來歷的時候,云瑾發現有一些鄉民悄悄的潛入到了大竹樓里,還驚慌失措的從里面弄到一口鍋,就煙塵滾滾的狂奔向背后的秦嶺。
有一個人打樣子,其余的人也就有樣學樣,開始只是幾個人,再后來就成群結隊了,片刻的功夫,那座很大的竹樓里的東西就被搜刮一空。
從審訊中,云瑾得知,啞巴是村子里的人,以前盡被欺負了,后來不得不離開家外出謀生,也不知怎么的,學了一身的硬本事,帶著三個伙伴回到了村子。
由于他們四個人有武器,全村子的人加起來都打不過他們,于是,他們自然就成了這座閉塞的小山村的首領。
再然后,村子里所有的女人,所有的糧食,東西也都就成了他們兄弟四個的。
典型的暴力獲得權力,再通過分配權獲得生產資料,再通過生產資料私有化來控制鄉民,嗯,很經典的權力轉化模式。
云瑾終于獲得了他想要的答案,就丟開三個俘虜,準備回去了。
李承修道:不處置這三個家伙嗎?」
云瑾搖搖頭道:選擇權在他們手上,沒有人可以充當別人的救世主,一切的一切還是要靠自己才好。」
溫歡瞅瞅不遠處那些面露愁苦之色的鄉民道:如果都這樣了,他們還是沒膽子沖上來,活該他們繼續被人壓榨,欺壓。
狄光嗣道:想當墻頭草,誰強就幫誰,世上哪有這么多的好事情。
云瑾四人很快就離開了這座小小的山村。
三個受傷的家伙躺在地上開始破口大罵,開始威脅,開始詛咒,那些鄉民們就躲在遠處默默的看著那個六七歲了還沒有褲子穿的小姑娘,肚子餓的厲害,忍不住把云瑾給她的那塊不知名的東西丟嘴里,一股甘甜隨著口水蘊滿嘴巴。
這是她平生 回到營地之后的四個人,很快就把那座小山村的事情忘記的干干凈凈,如果非要說有什么記憶的話,那就是云瑾的記錄本子上多了一篇記錄。
社會實踐之七,乾封二年十月初九,秦嶺南麓七里坪。參與人數,云瑾,溫歡,狄光嗣,李承修。
實踐對象——被強人控制的村莊。
實踐目的——奴役與反抗。
實踐方式一打破平衡。
實踐結果一一未知。
實踐評判一勇氣并非人人都有,敢于反抗的猛士,乃是稀缺的種類。
晚上宿營的時候,李思再一次喜滋滋的來了,在她的身后跟著程家六兄弟,現如今,程家六兄弟已經成功的變成了安定公主李思的護衛。
云瑾看一眼裝在紗籠里的一只毛茸茸的蜘蛛道:找到新品種了?
李思笑道:秦嶺斑紋狼蛛,毒性遠超隴右,河北灰狼蛛,別看它的個頭不大,我們可是親眼看到這家伙毒死了一只兔子,從咬中兔子開始,直到兔子死亡,半柱香的時間。這是一只母蜘蛛,可惜沒有找到公蜘蛛,否則,就能讓公蜘蛛織網與這只母蜘蛛交配,用不了多長時間,我就能有一大窩蜘蛛。
云瑾見跟在李思身后的程家兄弟的臉色有些僵硬,就拉著李思的手道:這些話不要當著外人的面說出來,他們可能沒辦法接受。」
李思咯咯笑道:我是公主,好與不好他們都要受著,不說我了,你們今天有什么收獲嗎?
云瑾搖搖頭道:秦嶺南麓的人與秦嶺北麓的人,社會生活習慣不大,普遍不具有值得研究的社會形態,在這里看到的社會結構與我們在山東,河南,河北見識到的有強烈的相似性質。所以,秦嶺南北的人,基本上可以歸類為同一類型。
李思笑道:蜀中,漢中,關中便是一體,你在這里尋找差異性豈不是傻,想要找到差異性,估計要一直向西南走才有可能。今天早晨有地方官前來拜見我,給我講了不少的地方典故與習俗,其中,就有懸棺墓葬一說,不過呢,不在這里,在豆沙關那邊,墓葬習俗不同,活人習俗也必定是不一樣的,到時候你可以去看看。
云瑾與李思的談話,程龍確定自己聽的清清楚楚,每一個字都聽的很清楚,但是,這些字合起來要表達的意思,他們卻無法理解。
開始還以為他們兩個說的是云氏暗語,但是當他們熟悉的李承修也加入談話之后,程龍這才隱約覺得,這不是暗語,而是一種學問。
很可能是一種非常高深的學問,否則,不至于連人家怎么埋死人都要研究一下。
云初在地圖上用炭筆畫了一個圈,然后對副將張東海道:告訴榮州(自貢)刺史張晉,斷絕西南鹽路,不得向西南供應一兩鹽巴,同時,還要在鹽津縣設立卡口,杜絕私鹽,違令者斬。
張東海抱拳道:未將遵命。」
云初又看了行軍長史李元策一眼道:告知郝州,姚州,寶州,雖為羈廖小州,關閉五尺道,遣返西南馬幫,杜絕與西南的交易,他們還是能做到的,順便告知盧鹿部頭人虎著馬,盡快召集族人集合聽用,違令者斬。」
李元策這一次學乖了,恭敬地插手道:遵命!」
云初最后將目光落在軍司馬姜協身上道:三路人馬里面,播州(遵義)最為重要,吐著人向西圖謀泥婆羅的時候,川西的吐蕃人并未跟隨,現今,他們自成一派,早就有內附之心,本帥準備派遣你去播州坐鎮,收攏川西吐著人之心。
姜協低頭瞅著地圖,用手指在云初剛剛說過的榮州,郝州,姚州,寶州,播州等地連成一條線之后,對云初道:這條線以東,為大唐,線以西皆為可打擊之地,不知下官有沒有猜錯。
云初點點頭道:軍司馬說的很對,我們此次抵達西南之后,不論是向西,還是向南,都不以大軍開進的形式進入。而是以商隊的形式化整為零,進入西南。」
姜協道:軍卒偽裝商賈,恐怕會露出馬腳來。」
云初笑道:跟著真正的商賈進去就是了。」
姜協攤攤手道:哪來那么多的商賈呢?
云初笑道:抵達成 都之后會有的。」
姜協道:如今盛邏皮人在南寧州(曲靖)剛破了爨人,如果大帥要以榮,郝,寶,播四周為邊地的話,太宗年間設立的姚州都督府恐怕就名存實亡了。
云初搖頭道:此次三路大軍戰敗,南詔八部也基本上被盛邏皮一統,再說姚州都督府沒得被人笑話。還是誠實一些,老老實實的從頭做起吧。」
姜協見云初似乎心中早就有成算,就領命離開辦完這些事情,云初覺得有些疲倦,就讓殷二虎打來一些冰水,擦了一把臉,清醒一些之后問殷二虎。
云瑾他們在干什么?」
殷二虎道:大公子今日以斥候的身份外出,在七里坪附近遭遇了四個強人,其中一人為他們自己設置的陷阱所殺,傷其余三人之后離開。爾后,三個強人為當地鄉民所殺。」
云初笑道:看樣子在做實踐,不過,這個時候做這種實踐為時過早,告訴他,他應該以爨人中的兩儀爨為實踐對象。
殷二虎愣了一下道:臣下不明白。
云初看了殷二虎一眼道:你當然不明白,我希望在南詔看到一場百姓起義,看到一場民眾覺醒,也希望看到一場關于人心向背決定政權歸屬的熱鬧的大戲。
殷二虎不解的道:南詔人造反?」
云初點點頭道:憑什么大唐這片土地上動不動就改朝換代,南詔這邊的貴族就永遠是貴族,最可笑的是一些部落頭人居然綿延了其七八百年都沒有更換過別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