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7章無眸（第二更）
凌云宗做出的反應，算是讓步了，但也只能說給了客人一定面子，好像有息事寧人之意。
不過曲澗磊四人可不會認為，這是百橋服軟了。
金戈更是直接表示，“這家伙又在玩心眼，真是沒啥意思。”
“我覺得你可以跟他學一學，”憫寧笑著表示，“你也要長進啊。”
“分神之路是學出來的嗎？”金戈對這話嗤之以鼻，“我就是我，獨一無二的我！”
“無須考慮凌云的反應，”曲澗磊現在也想明白了，“不管怎么說，總算把人調出來了！”
劉老根坐在戰舟上，眼睛半瞇著，神識放出，感知著周邊的異常。
他是萬源商會的供奉，元嬰巔峰，年近一千六百歲，近些年已經很少出動了。
元嬰就能做供奉，聽起來著萬源商會的攤子，似乎也就那么回事。
但是事實上，萬源一點都不差，股東里不止一家真尊勢力。
最起碼，厚德界有三成板塊上，都有萬源分號的存在，這已經相當了不得了。
要知道有些板塊直接屬于大勢力——像凌云宗名下，就好幾個直屬板塊。
還有板塊是一家獨大，容不得外來勢力分一杯羹。
把這些因素都算上，三成真的不差了。
劉老根的實力相當強，一手木系術法爐火純青，可攻可防可探風聲。
他身為家族庶子，年少時離家出走，綽號也是別人胡亂起的。
眼下的局面和修為，都是他胼手胝足拼出來的，后來沒有回歸劉家，自建了家族。
這些都不重要，關鍵是他混跡江湖這么久，不但人脈強大，做事也相當靈活。
修仙不止是打打殺殺，行商就更不是了，這就能解釋，他為什么是供奉了。
他在瞇眼打坐，身邊還有三個元嬰，卻是不敢輕易說話，只能用神識交流。
“阿修羅奴隸又漲價了，”一名元嬰感嘆，“而且丑的居多。”
以往修仙者跟阿修羅的戰爭，是很少抓奴隸的，通常是不死不休，連俘虜都很少見。
但是這次不同，阿修羅有整支部族投靠，很積極地揮刀向同族，這才改變了大家的觀念。
其實很多人早就注意到了，阿修羅的雌性…嗯嗯，還是挺符合人族審美觀的。
至于說身高尺寸不太相符…那就是買家自己考慮的問題了，絕對不影響賣家秀。
而且阿修羅干苦力也是把好手，更有癡迷廚道的修者，正琢磨開發新的菜品。
“阿修羅有漂亮的？”發出神識的是一名坤修元嬰，她面沉似水，“還是能給你生孩子？”
“好了，”劉老根輕聲嘟囔一句，然后緩緩睜開眼，“麻煩來了。”
“什么麻煩？”三名元嬰瞬間就緊張了起來，齊齊放出了神識。
“收起來！”劉老根不動聲色地發話，聲音雖低，卻是不容置疑的，“咱們惹不起。”
三名元嬰瞬間秒懂，要知道，老根供奉已經是萬源能拿出的天花板了。
不管是戰力、見識、人脈還是處事手段，只要真尊不出，沒人不服氣。
“這里…距離目的地，十億公里都不到了，”一名元嬰反應了過來，臉色有點蒼白。
十來八億公里，對于戰舟或者元嬰修者來說，可能還是一段不算太短的距離。
但是對真尊而言，這是心念一動，就可以抵達的地方。
他們運送貨物的終點，是龐大的外域修者隊伍，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真尊。
居然有人敢在這里搞事，就什么都不用說了…那話兒來了！
大家也不用考慮更多，就像老根真仙說的那樣，任何反應都不要做，省得引起大尊誤會。
“可是…警兆在哪里？”坤修元嬰在努力放松之余，也有點懵。
“馬上就是阻滯陣法，”劉老根面沉似水，輕喟一聲，“老手段了！”
“阻滯陣，”另一名元嬰也跟著嘆口氣，“這么大的手筆，必得之心啊。”
另一名元嬰也忍不住問一句，“會不會…等不到買家來援？”
沒有人回答他，所有人都清楚，設伏者必然是厚德的修者，而買家則是域外修者。
這種事…就很讓人糾結，沒誰希望自家人輸，但是眼下，這是生意！
下一刻，一股龐大的威壓遠遠地傳來，浩浩蕩蕩無窮無盡，“好膽！”
四名元嬰齊齊松了一口氣，不管怎么說，買家的真尊是到了。
不管厚德贏還是外界贏，起碼他們四個不再是關注重點了。
接著又是第二股威壓傳來，淡淡的輕輕的，但是隱約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強橫。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第二個真尊，明顯實力更強一些。
緊接著，前一名真尊再次發出了神識，“這種宵小行為，就是厚德的真尊嗎？”
“有種出來，我不揍你，就是拴著你去各個板塊轉一圈…”
很低級的話術，不過聽到厚德界修者的耳中，真的是難以承受的侮辱。
要知道，這里可是厚德的主場，在家里面被人打臉，誰丟得起這人？
就在這時，一聲輕哼響起，緊接著，又是四股威壓齊齊落下。
“四名真尊嗎？”又一道神識傳來，赫然是第二道那個強真尊。
“多欺少，厚德修者也不過如此，在我們大營門口，真是好膽…嗯？”
下一刻，一道巍峨的人影現了出來，“多欺少？我允許你重新組織一下語言！”
“是…不多真尊？”對面的真尊明顯滯了一滯，“你怎么、怎么…”
龐大的人影伸出山岳一般的手掌，真就是只能用“五指峰”來形容。
他勾一勾手指，“我不多欺少，你倆一起上，不死不休…可敢？”
“這個…”強真尊頭皮發麻，他一身實力，在上善界也是笑傲諸多真尊。
但是時間神通，這真不是能隨便扛得住的，除了專用的秘寶，就是要對應的神通來抗衡。
可是能抗衡時間的神通，又能有多少？
他是真沒想到，這諸多偷偷摸摸的手段背后，竟然是出名霸道的曲真尊。
你做事，難道不應該是橫沖直撞，堂而皇之地碾壓嗎？
不過好在，他身后就是外域修者的大本營，只須稍微拖延一下，自然有人來援。
還是那句話，修仙界從來就沒有無敵的神通，最多只有同階無敵的修者！
他沉聲發話，“你可敢稍等片刻？”
“我一打二！”曲澗磊也實在是無語了，“萬物…不對，是上善界，膽子這么小？”
強真尊聞言，心里就是一驚——合著這位占算之術也這么強？
下一刻，一道驚天的殺氣，自遠方沖了過來，要多快有多快，后方緊隨著一道灰色光芒。
光芒原本不是灰色，應該更偏白色一點。
但是斬殺來的時候，空間無法承載這一擊，碎裂為數不清的空間裂縫。
無數細碎的空間罅隙，相互作用和折疊，導致折射出的就是灰色。
意在劍先嗎？曲澗磊笑一笑，倒也算不俗了。
金戈三人并未現出身形，就純粹是釋放氣息，表明己方有四名真尊。
出竅的氣息可以偽裝，讓對方感受不出根腳——千幻尤其擅長這一套。
但是真尊的威壓，那是絕對偽裝不了的，毫無疑問，是四個不同的真尊。
感受到這一道殺氣，一道威壓發出了神識，是憫寧做出了判斷，“透支的，走了！”
他不擅長劍意，但勉強能算半個刀修，感知劍意還是沒有問題的。
三道出竅威壓，瞬間消失不見，這時殺氣才傳來，“無眸！”
無謀？曲澗磊聞言有點愕然，這一招的名稱，倒是有點意思啊——只是有勇，無謀？
不過下一刻，他就反應了過來，勇氣能斬時間嗎？顯然不能！
這一擊意在劍先，殺意異常決絕，但是更恐怖的，是那道可斬萬物的劍芒！
四人在空間里布下了阻滯陣，不過只得其形，未得其意。
如果是問弦出手，那肯定不一樣，但這次是曲澗磊布陣。
而且他是在判定戰舟行駛方向之后，才開始布陣的，時間也相對倉促。
可就算這樣，他也不覺得，這道無謀可以起多大作用。
能斬萬物，阻滯陣大概率攔不住，然而，莫非還能斬時間不成？
不過他也不想跟對方對撼，因為他下意識地感受到，這一位趕來，應該只是援兵的前站。
劍修速度最快，哪怕是真尊意念一動，就能遨游億萬公里，但是要說快，還得是劍修。
像這意在劍先，更是劍意超群不說，還使出了真尊意念。
在曲澗磊的計劃中，就沒有跟對方硬杠的選項，金戈最初的提議，更是“釋放負面情緒”。
既然已經展示出了惡意，可以見好就收了，否則那不是替凌云頂鍋了？
他輕笑一聲，龐大的人影瞬間消散，“嘴欠的那兩位，千萬別落單哦。”
“虛實轉化你…這么快？”上善界的真尊見狀，忍不住嘀咕一句。
對方的威脅，他沒怎么放在心上，無非就是真尊之間斗一斗嘴，多大點事？
有人覺得真尊就該言出必行，但是事實證明，說垃圾話搞人心態的真尊也是一大把。
普通修者覺得真尊威嚴不可侵犯，其實是沒到了那個層面，不值得真尊那么做。
上善界的真尊更在意的，是不多真尊的人影，消失得如此之快！
他當然知道大名鼎鼎的曲真尊，進階出竅才幾十年。
這種程度的虛實轉化，沒有上百年的磨煉，怎么可能做得到？
別以為這是小事，魔鬼都藏在細節里面。
對方不但剛進階就掌握了歲月神通，還能如此嫻熟地使用虛實轉化，說明了什么？
倒不是說，此人一定是大能轉生，但是最起碼，不能當做一般真尊來看到。
到目前為止，對方只展示出了這兩點異常，可是誰能確定，人家就只有這兩點特長？
與此同時，空間出現了強烈的扭曲，灰影一閃，一名褐發中年人出現了。
他雙唇抿了一抿，發出一聲輕哼，才悻悻地發話，“跑得倒是夠快！”
“道友辛苦了，”上善界的真尊緩緩發話，“這一劍，定然斬破了那廝的膽子！”
“那廝…也是你能說的？”褐發劍修看了他一眼，“我的無眸，也未必能破歲月！”
此刻曲澗磊早就遁得遠了，趕了一個小時路后，來到四人約定的匯合點。
那三位也才剛到，金戈的臉色不太好，“瑪德，那個無謀…毀了我一道神識。”
他是非常好奇對方那一劍的威力，所以隱秘地留了一縷神識，想要看看后續。
不成想對方的劍意太強了，雖然沒有針對他的神識，但是余波就絞殺了神識。
他留下的神識不算強，也不會造成什么反噬，可依舊讓他有點不服氣。
“人家敢沖著歲月而來，”曲澗磊聞言，苦笑著搖搖頭，“前輩你倒是心真大。”
“我這不是…也在考慮自己未來的路？”金戈悻悻地回答，“看能不能觸發什么靈感。”
到了出竅，之后的路真都得自己摸索了，連百科全書的術尊也不例外。
憫寧聞言搖搖頭，“你還是草率了，這不但是凝神一擊，更蘊含著斬念神通。”
“斬念…”金戈輕哼一聲不吭氣了，神識碰上斬念，那不是送菜嗎？
倒是曲澗磊聞言有點好奇，“斬念神通…比斬道差一點吧，他怎么能覺得能破時間？”
“這一記無眸，我聽說過，”憫寧緩緩發話，“應該是斬情斷性類型的神通。”
曲澗磊聞言默然，半天才問一句，“時間長河…斬情斷性？”
說實話，他覺得這種關聯有點勉強。
但是到了真尊層面，某些猜測…不是怕你不敢想，而是怕根本想不到！
只要可能關聯到的，就大膽去嘗試，否則的話，沒人能幫你走出認知障！
“可以這么認為，”憫寧緩緩點頭，“斬念的目標不止是絕情絕性，也不止斷因果。”
“懂了，”曲澗磊微微頷首，“繼續發展的話，就是自斬過去和未來？”
“差不多！”憫寧點點頭，“他未必破得了歲月，但有很大可能，幫他磨礪斬過去！”
斬過去易，斬未來難，若是真能斬了未來，離不死不滅也就不遠了。
“他想得倒美，”金戈聞言冷哼一聲，“斬過去…果然，劍修只是小道！”
“你可別吹牛了，”憫寧忍不住了，“你要做得到，基本也就是合體大能了！”
“但也只能止步于合體，”金戈還真敢說，“再往上的話，劍道沒路了！”
“那還不夠？”憫寧氣得一翻白眼，“有這空想的時間，不如琢磨一下，如何沖擊分神。”
“我不著急，”金戈聞言微微一笑，“時間對我來說，從來都不是問題。”
“行了，你打住吧，”憫寧是徹底沒脾氣了，跟你這上古金精談年紀，我得瘋成啥樣？
千幻聽他們聊天，一直都沒敢插話，這時才問了一句，“那名劍修真尊，快分神了？”
“感覺還早，”憫寧沉聲回答，“剛才那一招，他透支了精氣神，明顯是實力不夠。”
“不過那位在劍道上，造詣確實不凡，不可小覷。”
“無眸…”曲澗磊眼睛微微一瞇，“我也有點想幫他磨礪一翻。”
他是“目光所及皆為歲月”，對方卻偏偏弄出個無眸，怎么感覺…有點針對的樣子？
不過事實上，他多少能體會到一點這名稱的由來。
斬情斷性不易，無欲則剛更難，真到了無目無眸的境地，豈不是勘破紅塵直面生死？
到了真尊的層面，真的是各擅勝場，不能小看任何一位…
這一場遭遇戰的時間極短，而且幾乎是沒發生戰斗。
但是打擊情報網、干擾供貨渠道的幕后黑手，終于現身了，竟然是新晉崛起的曲真尊。
外界修者憤然找上了凌云宗：這總得給我們一個說法！
但是凌云的反應，是個人都想得到——曲真尊又不是本宗的，只是散修，關我屁事！
而且人家出手，也有自己的理由，毫無疑問，明顯是想維護在異世界的權益！
外域當然不會服氣，于是拿凌云的扶持說事。
但是關于這一點，凌云更不怕說了——這個扶持策略，是針對整個厚德修者的。
凌云宗身為厚德界的一份子，該有自己的責任和擔當！
簡而言之，他們的態度就是，曲真尊的行為，宗門管不了，也沒有管的理由。
但是這個人，你們還不能動…最起碼不能殺，這是整個厚德界都看好的天驕。
如果能擒獲的話，那就最好了，拿這個人的自由，很可能換來進入異世界的門票。
這話沒毛病，所有人都知道，曲真尊在異世界的管理費上，占有驚人的份額。
但是外域的修者只想罵娘：你們要不要自己看看，說的是什么屁話！
一個掌握了歲月神通的主兒，讓我們去生擒？
傷真尊難，殺真尊更難，想要活捉真尊，那真的是滿身大漢——男上加男！
簡而言之，想要活捉曲真尊，最靠譜的辦法，是請分神大君出手。
然而問題來了，先不說請動真君有多難，只說大君出手欺負出竅，厚德的真君會怎么想？
所以這個回答，簡直就是無賴到了極點！
然而，他們還能怎么樣？只能悻悻地表示：我們努力活捉，但是不能百分百保證不失手。
其實在確認了幕后黑手是曲澗磊后，外域修者自家都有點頭大——這家伙真的難搞！
孤魂野鬼一般的真尊，是所有人都頭大的，因為這種人沒有任何的約束！
曲真尊身邊有一個小小的團隊，但是絕大多數人，只把他們看成“寥寥幾個下屬”。
沒有足夠龐大的勢力或者利益約束的真尊，一旦自暴自棄起來，誰都扛不住。
一個行將就木的老祖，就足以毀掉一個家族，那是為什么？
而曲澗磊更絕，他甚至沒有足夠多的不動產，連一條五階靈脈都沒有！
想得更深遠一點，一旦把對方惹火了，跑到自家界域去折騰，就更是災難了。
尤為致命的是，曲真尊在異世界有大量利益，此前還殺掉了萬物界的臥底納宏真尊。
當然，域外修者也不會因此被嚇到，不過就是個真尊，還能阻擋整個界域的利益訴求？
所以該施加的壓力，必須繼續施加，同時努力尋找關系，向曲澗磊傳遞私下溝通的意愿。
這真不丟人，涉及龐大的界域利益，不是簡單的個人恩怨，面子什么的，一點都不重要。
當然，與此同時，大家也要做好防范偷襲的準備。
雖然絕大多數人認為，曲真尊大概率只是說說——將界域矛盾引到自身，那不是瘋了？
但是有些時候，還是不得不防：萬一對方是個愛走極端的修者呢？這樣的人也不少。
至于跟曲真尊同行的三名真尊是誰？沒有人關心…有些事情不能細查，越查越麻煩！
兩個月之后，曲真尊偷襲了那名上善界的真尊。
這一場偷襲…嚴格說不算偷襲，而是域外修者張網捕魚，看他是不是有膽繼續突襲。
人是引出來了，但是曲真尊只斬了一刀，發現不妙就跑路了，根本沒有使出歲月來。
但是這一刀…怎么說呢？也相當不弱，應該是那一把神兵使然。
離開之前，對方留下一句話，“墨虹？呵呵，你喊它一聲，看它答應嗎？”
這是萬物界此前找的由頭，倒不是說一點道理沒有，但也只是猜測，不能說鐵證如山。
結果事實也說明，這柄神兵不是一般的強悍，一心防御歲月的上善界真尊，受了點輕傷。
根據外域修者事后的分析，曲真尊揮出這一刀，應該是蓄勢已久——畢竟是事先埋伏了。
不過真正明白的人，都很默契地沒有提另一種可能：若是沒有蓄勢，這神兵該有多可怕？
這個真的不能提，要不然士氣都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所以神兵到底是否可怕，就要讓下一個親歷者來證明了…
這種想法，讓人感覺有點無力。
但更讓他們感到無力的是，下次經歷的未必是神兵，也可能是歲月，或者別的什么…
然而不管怎么說，持續施壓還是必要的，不過域外真尊一旦外出，通常會三人以上組隊。
與此同時，他們通過各種渠道，暗暗聯系曲真尊，嘗試化解矛盾——我們真不是對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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