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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七章 軍備?哪有銀子來的痛快?

熊貓書庫    朕就是亡國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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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彬、唐興的選擇和當年的楊俊是一樣的,冉思娘從海龍衛的繡花樓走出來之后,楊俊看都不看直接送去了南衙陛下駐蹕之處。

  當時還很年輕的陛下就上了這個當,接見了冉思娘,這一見,冉思娘一小丫頭,就再也尋不到良家嫁人了。

  朱祁玉勉為其難的收入房中。

  袁彬是決計不可能接受這等女子,尤其是在大明郡縣安南的關鍵時刻。

  所以,送襄王府,成為了一個好的選擇。

  作為大明的最尊貴的嫡皇叔,親王殿下將其納到王府之中,也算是一種態度。

  你好我好大家好,三贏,只有襄王殿下的腰子輸了。

  “阮氏也有嫡女初長成,雙八之齡,那莫氏也有嫡女,就是只有十三歲,要不要一道送去?”柳溥提出了自己的建議,他給鄭氏女找親事,那是為了報恩,給另外兩家找親事,則是考慮到了陛下的圖謀。

  安南國現在就是個破房子,陛下只要踹一腳就塌了,可是踹塌了,如何長治久安?

  這是一個很難的課題。

  這些本地占據了分配地位的大家大族,若是能和朝中的嫡皇叔建立姻親上有了關系,這對大明日后在交趾的統治是極為有利的。

  袁彬搖頭說道:“都送等于沒送,我覺得只送鄭氏為上。”

  襄王府的門第,那是想進就能進的?

  嫡皇叔為了大明日理萬機,再要應付這么多女子,那殿下的健康出了問題,誰來負責?

  要知道太子尚幼,嫡皇叔至少還要辛苦十多年。

  所以,都送等于沒送,不如只送鄭氏女。

  唐興頗為贊同的說道:“袁指揮所言有理!”

  柳溥憂心忡忡的說道:“海池疏浚有巨蟒盤踞水中,昂首出水,吞三人被民夫斃于田壟,一烈犬在皇城門前當街撕咬婦人,三五下婦人斃命,烈犬逃之夭夭,不知所蹤。”

  “不祥之兆啊。”

  這幾天升龍城出了不少的幺蛾子,海池疏浚有巨蟒,升龍城皇城門前烈犬噬人,天大旱數日民居接連失火,國王不德的消息已經傳開。

  柳溥總覺得有事要發生,但是他將自己的擔心說與黎宜民聽,黎宜民并沒有當回事兒。

  “是不是有人還要襲殺黎宜民?”袁彬想到了一種可能,這種玩法格外的熟悉,就是先造勢,等到這不祥之兆越來越多,烈火烹油之時,黎宜民橫死,實乃天誅。

  唐興頗為贊同的說道:“很有可能,黎宜民在城郭草市分段大索搜殺,男丁一應以嘉王黎思誠余孽論罪,僅僅月余,人頭砍去了三萬余,這紅河兩岸,尸首如麻,女口一律充入宮中,供黎宜民玩樂羞辱。”

  “這么干,他不死誰死呢?”

  唐興是親眼看到了黎宜民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兒,這已經不是人應該做的了。

  甚至黎宜民還要查抄所有書院和寺廟,得虧是柳溥阻止了,否則這黎宜民這么作死,柳溥唐興都保不住他。

  “還是多加防備的好。”柳溥面色沉重的說道:“我再去拜訪一下莫支,他現在提督宮禁,讓他多加提防才是。”

  柳溥剛站起身來,就看到了門房風一樣的闖了進來,跑的太急,沒注意門檻,就直接被絆倒,門房在地上打了個滾兒,站了起來,氣喘吁吁的說道:“不好!太尉,君上被刺殺了!”

  “嗯?誰干的?在哪里?黎宜民死了沒?去把替身找來,就是黎宜民死了,現在也不能發喪!”柳溥面色劇變,這他們這里剛想到可能會有危險,這黎宜民不在鐵桶一樣的禁城里的待著,又作了什么妖!

  袁彬和唐興對看了一眼,這柳溥準備的還挺充分,連替身都準備好了。

  管他坐在王位上的到底是不是黎宜民,黎宜民這群人必須要撐到陛下大軍至升龍城,才能徹底垮臺。

  門房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在禁城內,刺殺黎宜民的是宮女,黎宜民倒是沒有死,太醫院的太醫說,并無大礙。”

  柳溥頗為失望的說道:“沒死啊。”

  柳溥是極其不喜歡黎宜民的,這樣的頑劣之人,可為人君?

  “走去看看吧。”柳溥知道黎宜民并無大礙后,便慢條斯理的向著禁城而去。

  唐興和袁彬并沒跟過去,而是寫好了塘報,發往了南衙和清化。

  柳溥到了禁城的寢宮,他聞到了極其濃烈的血腥味,在風中撲鼻而來。

  他拾級而上,就看到了一個個身無寸縷的女子,倒在血泊之中,這些尸首的面目猙獰,似乎是有著強烈的不甘和仇恨,顯然,死前受到了極大的屈辱。

  而一些女子的身體顯然是被折斷,以一種詭異的角度癱在地上。

  柳溥強忍著不適,走入了宮中,看著一種甲胃森嚴的禁衛們,手中的刀仍然在滴著血。

  顯而易見,寢宮里的慘桉,是黎宜民下令,讓這些禁衛動的手,手段殘暴至極。

  柳溥的額頭青筋爆抖,他再一次無比懊惱,為何當初要響應南衙僭朝作亂,若是當時和扔在福建的陳懋一道平叛,現在還有伺候這等人渣?

  兩相對比之下,陛下是多么的英明神武,睿哲天成!

  不謀叛,他柳溥現在仍然是京師里數一數二有戰功的世侯勛貴,誰見到不叫一聲侯爺?

  在這污水橫流的升龍城打滾,愈發顯得當初決定的愚蠢。

  柳溥真的知道改悔了。

  黎宜民看到了柳溥之后,中氣十足的大聲喊道:“太尉!這群宮女狗膽包天!居然敢刺殺我!”

  “她們三個人用白綾勒住了我的脖子,四個人摁著我的手臂和腿,若非禁衛們聽到了響動,我怕是要死了!”

  “我要血洗禁城,將這些該死的女人全部殺光!”

  柳溥看了看現場,這七個陪黎宜民作樂的女子,還是應該到錦衣衛進修下,既然要做,就應該用襪子塞住黎宜民的嘴,這樣也就成功了。

  柳溥頗為遺憾的說道:“君上啊,你不該把人都殺了,這樣臣也好調查到底是誰派她們來刺殺君上的啊!”

  黎宜民憤怒無比的喊道:“這還用查?肯定是老四干的!”

  這柳溥還沒有把這事給老四裝進去,黎宜民已經自己把這事兒,給老四這個框兒裝進去了。

  孺子可教也。

  柳溥想了想說道:“君上,既然后宮已然不寧,臣倒是有個法子,不如賣給大明去,一個女子至少也值二兩銀子!若是能換些軍備回來,咱們升龍軍平定清化,指日可待!”

  黎宜民一愣神,隨后用力擊掌說道:“柳太尉不愧是國之重臣啊,此策甚妙,甚妙,但是換些軍備回來,怕是讓陛下為難啊,畢竟陛下要老四的糧食,還是換成現銀好了。”

  這就是黎宜民,貪財好色,橫征暴斂,無惡不作,無所不用其極的斂財。

  軍備?哪有銀子來的痛快?

  這也是柳溥不敢倚武謀私的原因,有黎宜民在,柳溥就是胸有韜略,也發揮不出來作用。

  升龍城禁城的這些女子,很快就被安排登船,而且鄭氏女也隨船,向著南衙而去。

  只不過鄭氏女家底厚重,是自己坐了一條三桅大船,帶了無數的禮物前往大明,和另外一艘大船,近萬名女子的命運,完全不同。

  有些人出生就在羅馬,有些人從出生就是騾馬。

  即便是賣,身價也決然不同。

  而此時的清化城,清化海港成批成批的糧食正在裝船,而峴港也是同理,黎思誠滿臉嚴峻的看著裝著糧食的麻袋,放入了船艙之中。

  “丁尚書,孤知道,孤這么做是錯的。”黎思誠略帶幾分痛心疾首的說道:“抓壯丁,賣糧食,甚至女子販至大明,每一件事,都是錯的。”

  黎思誠和黎宜民有著本質的不同,他知道這么做不對,他不想這么做,但是他不能不做。

  因為他的治下的遮奢豪戶、富商巨賈、勢要豪右們要賺錢,他不讓這幫人賺錢,這幫人不僅不會支持他,甚至還會把他扭送升龍城。

  黎思誠只能這么做。

  大明皇帝、唐興、柳溥、阮熾、丁烈,以及黎朝一眾志士對黎思誠的判斷是極為準確的,黎思誠稱得上勐男,可是這個勐男羽翼未豐。

  “權宜之計,無奈之舉。”丁烈勸慰著黎思誠,不要過于糾結,既然已經做了,那只能一以貫之。

  黎思誠攥緊了拳頭,厲聲說道:“當時就差一點,差一點就把黎宜民給殺了,若是將他殺掉,決計不如現在這么狼狽。”

  “柳溥還是幫了黎宜民,難道柳溥不知道黎宜民輕佻不為人君乎?”

  黎思誠用盡了心思拉攏柳溥,但是在選擇的時候,柳溥仍然選擇了黎宜民,而不是他黎思誠。

  襲殺敗北,黎思誠不得不逃回西都清化,重整旗鼓,以圖日后。

  丁烈滿是惆悵的說道:“柳溥乃大明逃難而來,有此選擇也不意外,相比之下,一個英明的君上和一個昏聵的君上,顯而易見,后者在位,柳溥這樣的人,才能如魚得水。”

  黎思誠頗為認真的說道:“大明皇帝之心,路人皆知啊,柳溥說的沒錯,大明怕是不日就要攻我大越,唉。”

  “我要去大明!”

  黎思誠頗為急切的說道:“我要去面圣!即便是大明皇帝要某去皇帝號,某也要爭取大明的支持!否則我兄弟二人,還沒分出個勝負來,大明軍就來了。”

  若是說黎宜民要倚仗升龍軍的武力拒絕大明的王化,那么黎思誠就是想要以和拒絕大明的王化。

  反正都是拒絕大明的王化,殊途同歸罷了。

  大明有大明的國情,大明有他的高道德劣勢,大明不打師出無名之仗。

  “那陛下要殺了你呢?”丁烈不同意黎思誠前往大明去,大明皇帝顯然要再次郡縣安南,以報當年大明之恥。

  黎思誠過去,這樣不是送上門去嗎?

  “富貴安定險中求!孤已下定決心,若是孤死了,丁尚書一定要入升龍皇城,殺了黎宜民,解救我安南百姓于水火之中。”黎思誠還是踏出一步,坐船前往了大明的松江府。

  黎思誠毅然決然的前往了松江府。

  松江府新港為各國市舶司的船舶專設了碼頭棧橋,而安南國的碼頭棧橋上,停滿了三桅大船,一袋袋的糧食,被放在了排車上,推向了倉庫。

  而另外一邊,是一群群的安南女子,手上系著兩指粗的麻繩,被拖拽著登記造冊,交接給了兩浙商總葉衷行。

  葉衷行對這批安南女子頻頻點頭,黎宜民雖然不當個人,但是他的審美是沒有問題的,這些女子質量上乘。

  安南女子交接給葉衷行后,葉衷行命人解開了安南女子的麻繩,將其統一安置,在盥洗之后,送往松江府織造局,學習漢話和一技之長。

  陛下曾經說過,工作賦予人格,勞動使人自由。

  想要這些安南女子,踏踏實實的在大明生活下去,相夫教子,就要有些湖口的本事,一個踏實能干的兒媳婦,惡婆婆和那些街坊鄰居,才沒有那么多的閑言碎語。

  大明皇帝,一諾千金,說要給大明的光混們發媳婦,那就必然要踐行諾言。

  黎思誠看到這一幕,痛心疾首,他才知道每年有這么多、這么多堆積如山的糧食被送入大明,他才知道有這么多妙齡女子,被如同牲口一樣販售至此。

  但是黎思誠又啞然,因為這些女子到了大明之后,反而像個人了,是安南國占據了分配地位的肉食者們,不把她們當做人。

  這能怪大明?

  這讓黎思誠,有苦在心口,焦慮萬分。

  黎思誠腳步沉重的向著萬國城而去,而后坐船向著南衙走去。

  而在路上所見所聞,讓黎思誠自我不斷懷疑,他甚至產生了一種,當大明人非常好的錯覺。

  他有些想不明白,做大明人哪里不好了?他的祖父黎利為何要造反呢?

  但是認真想一想,黎思誠也想明白了,他的祖父黎利為何要造反,因為黎思誠現在也在造反。

  朱祁玉仍然在南湖別苑,他手里正在處理一批奏疏。

  “戶部也是在做夢啊,保證勞動報酬按時發放,讓工坊每招聘一名員工,要預存一年報酬。”朱祁玉看著手中的奏疏,不舍的放下。

  戶部尚書沉翼沉不漏是沒睡醒嗎?

  當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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