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院”
陳玄念叨了幾聲,他眉間映照思考的光芒,大袖搖擺,重回香舍。正值傍晚,天際云朵上一抹又一抹的明色,恍若鑲著淡淡的金邊,再往下,四下一清,明空成片,讓人精神煥發。
隱隱的,似乎看到下院,風起云涌。在那里,風云所到,甚至把此刻天色都掩了下去。
和后來大道爭鋒的世界相比,這個時代的下院真的是龍蛇起陸,英才輩出,世家中的佼佼之輩和平民里的絕世天才交鋒,唯有真正力壓群雄者,才能脫穎而出,晉升門中真傳。
只有真傳,才可競爭以后的門派里的十大弟子,只有十大弟子,才有機會謀取上三殿的高位,沖擊洞天之境。
在這個世界上,權勢影響著手中掌握的資源的數量和質量,沒有資源,任憑你絕世天資,也不可能踏上金字塔最頂端。君不見,即使手握殘玉這樣的金手指的張衍張師兄也得是上位溟滄派的真正高層,也擺脫不了這樣的格局的。
真說起來,這才是大道爭鋒世界上堂堂正正的大道,至于從下院競爭真傳,是第一步,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玄少爺。”
這個時候,真明聽到聲響,從一側的廂房里出來,他還是留著寸頭,根根倔強,身上披一件薄衫,精神抖擻。
“真明啊,”
陳玄看著少年小小的眼睛,笑了笑,道,“我接下來要離開落宵洲,前往下院了,你是繼續留在翩鳥塢,還是跟我一塊去?”
陳玄如此一問,也是有緣由的。因為別看在嚴府之時,這真明緊跟自己,言聽計從,可真說起來,他屬于陳家之人,聽從的是家族的安排。這一點,從他稱呼陳玄上也能聽出來。
真明怔了怔,旋即反應過來,馬上改變稱呼道,“我當然跟少爺一塊去下院。”
“嗯。”
陳玄滿意地點點頭,這真明資質不錯,人也伶俐,能夠真歸于自己手下的話,確實不錯。畢竟大道爭鋒的世界,可不是什么單打獨斗的世界,在這里,一個好漢也得三個幫。
至于嚴康,就不用打招呼了,對方身為嚴家人,在從嚴家動身后,就和自己綁在一塊,是一根繩的螞蚱了。
“準備出發吧。”
陳玄眼瞼垂下,聲音中有一種平和。
“遵命。”
真明下去之后,準備車輦和人手,這個可不是個小活兒,關系到禮儀規格,要是出錯了的話,不但彰顯不了陳氏嫡脈子弟的身份和排場,恐怕還會被其他世家子弟所嘲笑。
轟隆,
半天后,一輛飛天之車自翩鳥塢中升騰而起,稍微一頓之后,車尾后散開如輪般的五彩光環,不斷迸射碎芒,再然后,飛車辨別了下方向,向外院所在的地方飛去。
轟隆隆,
飛車過去,所經的地方,壓開似翎羽般的余波,越往遠處,越是顏色明快。
“嗯?”
不一會,自遠處飛來一只瑞獸寶鹿,鹿角枝枝丫丫,高不下尋丈,四足之上,踏著一道又一道如盛開蓮花般的煙云。至于鹿背上,放置鮮羽毯子,一名俊秀的年輕道人坐在上面,正睜開眼,若有所思的打量著飛車離開后原地中正在逐漸變淡的余痕。
“陳氏嫡脈子弟這個陣勢,”
年輕道人用手扶了扶頭上的蓮花道冠,上面鑲嵌一枚光潔飽滿的玉珠,綻放光明,映照出他格外修長如刀的雙眼,聲音不大,卻正好能夠讓左右護佑的道童聽到。
小道童聽了后,馬上一溜煙離開,再回來的時候,就已經能夠組織語言,把剛才的事兒說了出來,道,“…陳家的一名嫡系子弟陳玄要入下院。”
“入下院,爭奪真傳名額?”
騎著寶鹿的年輕道人挑了挑眉,隱隱有梅花墜落,下院每八年只收錄三人為真傳弟子,難度如此之大,真傳的份量自然非常重,就是陳家這樣的世家都難以割舍。
“只是,”
年輕的道人微微一笑,笑容中有著少許冷意,其他時候他不知道,可他知道如今下院競爭之激烈,絕對是罕見少有。這一個八年期,要拿到三個真傳名額之一的,絕對是超卓之才。就連陳家力推的新秀陳子易都沒有十足的把握,何況一個剛剛從外面回歸陳家的陳玄?
“走。”
年輕的道人有了想法,他一拍座下的瑞獸,寶鹿發出一聲好聽的呦呦叫聲,緊接著,四蹄踏著祥云,向一個方向行去。
好一會,年輕的道人停下來。
在前面,川從高崖下垂落,掛成瀑布,注入到一波青碧的大湖中,從千百道白色水氣里,依稀見得一座洞府,蓮花盛開所在,香氣馥馥,繞于水上,凝而不散。
成群結隊的金色鯉魚銜著寶珠,游來游去,游去游來,寶珠迸射光芒,交織成線,聚攏如網,似真似幻,似有似無,囊括內外左右,形成一種難以形容的金色磁場。
年輕的道人看到這一幕,離開從瑞獸寶鹿上下來,其他人不知道,可他身為此洞府的門人,分為知道眼前金色磁場的厲害,這是真人親手設置的陣法禁制,蘊含著無量的殺機和玄妙,
看上去年輕的道人整理了下衣冠,自袖中取出一枚令符,上面一個厚重古樸“孟”字,只是一出現,似乎就有汩汩汩的水音傳來,蘊含著大威能,汪洋肆虐,充斥于宇內。
顯而易見,制作令符的這一位孟姓之人不但神通驚人,境界深厚,而且在水行功法上造詣極為深沉。只聽水音,就隱隱有淵湛晦黯,深遠寥廓之意。這分明是把溟滄派三經五功之一玄澤真妙上洞功修煉到深不可測的境界才有的。更為準確的說,在玄澤真妙上洞功的基礎上,有北冥真水的姿態。
道人手持令符,就要打開法陣,進入到里面,正在此時,洞府之中,突然萬般金芒一斂,旋即再次浮現,這個時候,一名極為年輕的少年踱步出來,眉清目秀,身著月白色襕衫。
出來的少年見到道人后,微微一怔,旋即面上露出笑容,行禮道,“王師兄。”
“鐘師弟。”
王星海見到眼前這個身披月白色法衣的真正少年人,目光一亮,道,“師弟你是來見孟師?”
“是啊。”
鐘姓少年人抖了抖長袖,又看了眼王星海,面上有溫和的笑容,道,“小弟可比不上王師兄,能夠隨時見孟師,接受孟師的教誨。小弟好不容易從下院來一次,機會難得。”
王星海聽了此言,深深地看了鐘穆清一眼,道,“鐘師弟此番只要從下院中脫穎而出,晉升真傳,自然就能夠來到這龍淵大澤,來到孟師座下。”
“真傳。”
提到這兩個字,鐘穆清風輕云淡的神情頓時一收,幽幽嘆息一聲,道,“要是其他時候,這真傳名額應該是手拿把攥的,不過這一劫中還有云天兄這樣的人物,結果如何,難以知曉啊。”
“齊云天。”
王星海攏在袖中的手攥了攥,這個名字他可是聽了不短時間,耳朵里都磨出繭子來了。據他所知,不只是鐘穆清這樣在外院中和對方在一起的同齡人稱贊不已,就是自家深沉厚重的師尊也少見地關注這樣一個尚未開脈之輩。
接下來,兩個人又說了幾句,鐘穆清告辭離開,回轉下院。
王星海微微轉身,目視鐘穆清離開,想到自己剛剛碰到的不久前離開的陳家嫡系子弟陳玄,又想到自家師尊關注的齊云天,不知為何,他有一種預感,下院的大幕正在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