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千夜繼續說道:“這是秘密任務沒有對外公布,我潛伏進去之后發現他們的人很少很少,但是塔斑部所處的沙壑地區地勢極為復雜,而且瀕臨西面的海域,我擒獲他們的首領之后帶回了帝都,但五彩石依然下落不明,這件事后來轉交給了禁軍由高成川全權負責,我再也沒有插過手,那東西現在是在什么人手上,我也不知道。”
“你…你一個人抓了他們頭領?”安格嘖嘖舌,他早知道眼前人身手不一般,但是單槍匹馬闖進塔斑部的領地全身而退,甚至抓了人家的老大?
蕭千夜點點頭,再次想起那些往事,心中也有些疑惑:“我說了他們的人很少,應該只有五六個而已,看起來也不像是會什么功夫,要不是塔斑部地形復雜,他們又在沙壑里挖了地下通道直接連到了西海,我是可以將他們全部人一起抓回來的,是他們那個頭領在逃生的路上幫著同伙毀壞了通道,這才讓那伙人跑了。”
“哦…”安格心不在焉的回應,蕭千夜看他面容有異,忽然問道,“塔斑部和你們一樣也是陽川的盜寶者,你可知道他們到底是什么來頭?”
安格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絲惘然,然后輕輕嘆了口氣,索性在他面前倒了杯水,慢慢說道:“我聽族人說起過塔斑部,陽川的盜寶者很多很多,有幾百個大小部族分散在各地呢!塔斑部不是很大,自古后人就很少很少,而且他們很神秘,從來不和其它盜寶者交流,又自視清高,總說自己才是最為正統的那一支,就算餓死了也絕不改行當沙匪,后來慢慢的也就沒有他們的消息了,偶爾我們盜寶者部族聚會,還有人會嘲諷他們,說他們是真的把自己餓死了…”
安格抓了抓腦門,畢竟自己作為一個沙匪和帝都的軍閣主談這些總有些奇怪,但見對方非常認真的聽著,又趕緊說了下去:“蕭閣主應該知道所有盜寶者都是懷揣著同一個目的,就現在明氏皇朝的奠基人,那個人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這是禁忌。”蕭千夜想也沒想就脫口回答,忽然扭過臉望向鳳九卿,皺眉問道,“靈鳳族是飛垣最古老的種族,你對此事又知道多少?”
“靈鳳族!?”安格這才瞪大眼睛望向一直在旁邊漫不經心站著的鳳九卿,見他輕笑著搖了搖頭,好看的容顏真心宛若天人,慢慢接話回道:“那是日月雙神去往上天界之前的事情了,而靈鳳族得到神鳥贈與火種是之后的事情,我只知道皇室的人也曾在陽川找了很久,后來在大湮城建立太陽神殿和月神殿也是為了祭奠先祖,至于其他的東西,或許你體內那位大人還能知曉一些。”
蕭千夜無意識的揉了揉眉心,安格似懂非懂的想了一會,接著說道:“盜寶者之間倒是流傳了一些東西,不過都是沒有任何證據的傳說,據說那個人的名字叫‘明箴’,飛垣墜天以前叫之所以叫‘箴島’也是因為他,他身上流淌著最為純正的雙神血脈,但他知道隨著自己成家立業,不斷繁衍后代,這種血脈也會在長久的稀釋中慢慢衰弱,于是他在臨終前按照雙神的指示,將自己的血液封存了一部分,如果能得到這份血液,就能獲得當年最正統的雙神之力。”
“哦?若是真有這種東西的存在,也難怪皇室會整整找了兩千年啊…”鳳九卿若有所思的嘀咕起來,終于是露出了一絲欣喜的目光,低聲說道,“從箴島到飛垣,這塊大陸唯一沒有改變的東西就是皇室,盜寶者想得到那份力量,莫非是想推翻皇室?”
安格被他一句話驚得合不攏嘴,臉色唰的一下要多難看有多難看,盜寶者為什么渴望那個東西?他好像也說不清楚,反正從祖上到他這一輩,都在孜孜不倦的尋找著,至于找到之后能做什么,真的能顛覆這上萬年固若金湯的統治者?他其實從來也沒有認真的去想過。
鳳九卿奇怪的笑起來,半開玩笑的說道:“你們還是盡早放棄的好,這才是會引火燒身的東西呀。”
“嘿嘿…話是這么說,可有些東西就是越得不到,越想要嘛!”安格笑嘻嘻的回話。
蕭千夜忽地心頭一震,半晌沒有說話,只是眼里的神色瞬息萬變,一剎那腦子里翻騰起無數復雜的想法,他倒是沒興趣顛覆如今的皇室統治,但明溪一直反反復復的利用他、威脅他,甚至屢次拿大哥蕭奕白來壓制他,如果真的有這種東西的存在,他是不是就能有足夠多的籌碼反過來去要求天尊帝?
鳳九卿眼眸一沉,嘴角不動聲色露出了笑意,坦白而言,飛垣的人類和異族交惡是在墜天之后,至少在他很久一段時間的記憶里,明氏皇朝的統治都是極得人心、堅不可摧的。
盜寶者代代相傳的那份血液真的存在嗎?這件事恐怕也只有同為上天界十二神的其他人最為清楚,但他們之間雖然互有芥蒂,到如今更是極少往來,但也還遠遠不至于自相殘殺,如果那東西會威脅到如今的皇室,上天界的其他人一定不會透露分毫。
不對,有一個人或許會透露。
辰王…鳳九卿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來上天界的辰王蓬山,辰王和日月雙神不和,險些以一己之力就騙的先帝啟動“飛天”計劃,按照辰王自己所言,他是無聊路過了箴島,又正好路過了陽川的雙神殿,他發現日月雙神的力量仍然殘存,并且一直限制著當地的魔物地縛靈無法徹底恢復自由,他或是無聊,或是好奇,順手幫地縛靈解開了束縛,還給了它一本古書消除身上的魔物氣息。
古書!鳳九卿倒吸一口寒氣,“古書”只是一個非常籠統的稱呼,它代指一些殘留著上天界力量和信息的東西,不一定是以“書”的形勢出現,目前已知的古書有月神留給后裔的古玉“沉月”,泣雪高原上的瀲滟留下的記載墜天真相的雪碑,白教圣殿里風神禺疆留下的蓮花神座,難道失竊的那塊五彩石,就是辰王留下的另一個“古書”?
鳳九卿背后倏然爬起一絲冷汗,按照時間來推算,辰王來到飛垣應該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是地縛靈化成安鈺確實曾在太陽神殿擔任圣女,而五彩石則是四年前失竊,但是塔斑部是一個消失很多年的部族,如果他們通過某些途徑意外得知這件事,那么潛伏個幾十年做足充足的準備再出手也是可能的,難怪那東西放在太陽神殿都能失竊,如果那伙人為了萬無一失已經精心籌謀了幾十年,那一切就變得都合乎情理。
麻煩了,恐怕飛垣這次真的是內憂外患,分身乏力了。
鳳九卿精神一振,發現蕭千夜已經目不轉睛盯著他看了許久,兩人眼神交匯的剎那,又好像同時猜到了對方在想什么,心照不宣的挪開目光。
云瀟擔心的看了看兩人臉上一閃而逝的憂慮,這時候阿寧從樓上抱了兩個包裹匆匆跑了下來,安格連忙站起來接過其中一個背在身上,拱手就對三人告辭,又從懷中摸出來一個古怪的銅鈴塞到蕭千夜手中,急火撩撩的道:“我得連夜出發趕去柳城找青陽,康兒和樂兒就麻煩蕭閣主了,這個銅鈴是我們盜寶者之間獨有的聯系,你搖一下我們就能感覺到位置,不過太遠了可不行,大概也就半個陽川的范圍吧。”
蕭千夜驚了一下,半個陽川?這家伙是不知道半個陽川到底有多大吧?
云瀟驚奇的從蕭千夜手里奪過銅鈴,說是鈴鐺,倒是更像一朵鈴蘭花,忽然想起來在去往禁閉之谷的天路上,她因不小心醉酒耽誤了行程,是帝仲讓一群湖中精靈去采了鈴蘭花的汁水為她解了酒,然后就將剩下的花一朵放入她的掌間,另一朵放入了蕭千夜的手里,說是輕輕搖一下就能感知到對方。
云瀟心頭一喜,再看自己的手,又立馬失望下去——是右手,那時候湖中精靈放的是右手,那朵花也早已經隨著血肉一起被吞噬消失了。
“你認得?”安格發現她一會開心一會失落,好奇的指了指那個銅鈴,眨眨眼睛,“這東西是盜寶者仿制湖中精靈的鈴蘭花制作的,不過距離上有限制,畢竟是比不上真的呀。”
“嗯。”云瀟點點頭,展開自己的白骨右手捏了幾下,嘀咕道,“那時候喝醉了也不記得那么多,現在倒是想起來了,可是那朵花已經和我這只手一起沒有了。”
安格這才目瞪口呆的發現她的手上沒有血肉,一股冷汗情不自禁的爬上額頭,蕭千夜蹙了一下眉,由于他本人并不能知曉帝仲不想告訴他的事情,現在忽然聽云瀟提起來,他是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天路的時候他和帝仲互換了意識,后來又被那家伙強行切斷了五感,他到底都趁著這段時間對云瀟做了什么?
云瀟拉過蕭千夜的手心認真看了看,也是什么都沒有,安格忍著心底的震驚解釋道:“鈴蘭花是成對的,一邊消失另一邊也就沒有了,姑娘要是還想要的話可以再去找湖中精靈拿一個,自從東冥五帝湖出事之后,那些小東西分散到各地的水源中,之前我還在巨溟灣附近見過,不遠的,等眼下這事解決了,讓蕭閣主帶你去就好了。”
“咳…你趕緊動身去救人吧,廢話太多了。”鳳九卿已然察覺到蕭千夜的不快,連忙連推帶拉就把安格趕了出去,再看屋內的兩人,尷尬的笑了笑。
帝仲對云瀟的感情已經是他這個局外人都能明顯感覺到的,若是換成從前,能攀上上天界是何等的榮幸,可是現在,他竟然不知道這到底還是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