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九郎聽后微微頷首,看來在殺死那位鏑木家子弟前,屋拓哉的求生欲望說不定比自己還強烈幾倍。
“還有!新九郎你未告知他的姓名!”
屋拓哉眉頭擰結在一起,如今距遇襲已過去了三日,但自答應對方交易那日后,自己便因傷勢竟接連昏睡了兩日。
昏睡的兩日中,他也被痛醒過好幾次,醒過來后也會開始觀察,卻發現新九郎有時在廂房內,有時又不見蹤影。每次當他想硬撐著起身時,卻又忍不住沉沉昏睡過去。
直到今日,他精神稍稍好一些,這才想起一件事,即便自己昏迷做噩夢時都盼著報仇,但此刻竟還不知曉仇人是誰!
“我亦不知他具體身份,”房梁上,新九郎頭往后枕著墻壁閉目休憩,“但他脖頸被我重傷,即便痊愈也會留下道醒目的疤痕,恰好交易中你就需要為我收集松任城的消息,所以你得自己去查。”
屋拓哉得到答復卻并未罷休,反而抓起身邊那張印有“一折鷹羽丸”的布條,幾乎是朝著新九郎質問道:
“那你是如何確認他是鏑木家子弟?僅憑一個家紋?別想忽悠我,無論是鏑木家的低賤仆從,抑或是家臣武士,哪一個身上沒有這家紋!。”
“香,他身上有檀香,當然如果你懂布料的話,就知道那布是玉錦,而這兩樣東西,連普通貴族都被禁止使用。”新九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著那張布條。
遇襲那夜,曾經歷過“香道試煉”的新九郎,便是從那武士身上聞出檀香后,便斷定對方身份必極為高貴。
實際上,不為外人所知的是,忍者非常精通香道的知識,香味也一直都被其作為信息而時刻收集。
因為忍者執行任務時,常常需要對人進行觀察,除了觀察面相、所用語言以及其它行為外,香味這種被常人極易忽視的信息,也被忍者作為了重要判斷材料。
即便是尚在訓練的準忍者們,只要能通過“香道試煉”,便可精確分辨出茴香、丁香、麝香、桂皮、蘆薈、沉香和檀香等香味之間的細微差別,其中之出眾者,甚至能僅憑附在衣物上的香味,直接推斷出一戶人家的經濟狀況、住房規模等等。
忍者謀略中還有種叫“七方出”的化妝術。
七方,指的是化妝成虛無僧、佛僧、山伏(驗道修行者)、町人、放下師(雜技師)、猿樂師(民間藝人)、一般庶民等七種人。化妝后成功潛入敵人內部時,與之前通過香味判斷人的身份相反,忍者也需為騙取敵人信任而攜帶某種香味。
畢竟,身無焚香之味的僧人令人懷疑,身無雪松香味的山伏則更不可信,同理推之,賣藥者有藥草之香,賣衣者有蘆薈、麝香等特殊之香。總之,忍者每偽裝成一種身份,就必定會使身上帶有相應味道。
香味極其重要的另一個原因,便是忍者深入敵后極易受傷,這時就必須分辨各種藥草氣味,找到合適草藥自救。同時在精神修煉中,檀香、鷹香、雪松籃香味還可以幫助修習者統一精神和集中精力。
酒屋廂房中。
聽到新九郎的回答后,屋拓哉沉默了許久,問出了早便潛藏在心中的問題:
“你…究竟是誰?”
稍稍靜寂片刻。
“放心,我的確是新九郎,之前乞貸的物契也的確是屬于我。”
“我不關心借貸!你亦知曉我問的絕非名字!”
屋拓哉聲音大了幾分,此刻新九郎的回避與遮掩,讓他更加斷定對方身份絕不簡單!
他仔細回想一番,便更覺古怪至極,新九郎的舉止行為,談吐氣質,行事風格,完全沒有一樣符合十五歲的年紀。甚至最恐怖的是,自酒屋接待過對方后,隨著幾番交流相處,自己的內心潛移默化下竟已將新九郎視作同輩,甚至長輩!
當然倘若沒有那次山間襲擊,屋拓哉他也僅僅將對方視作一個早熟少年。
然而,那夜新九郎與人廝殺,盡是捅胸口或刺下陰的陰毒招數,連殺兩人自斷一指后,也能面不改色地包扎傷口。
之后新九郎昏死在自己面前那會,僅一個時辰不到對方便剎然警醒,還憑借那般狀態生生處理掉全部的尸體…
這幾日,新九郎睡覺從不在板鋪,都是抱著兩柄刀睡于房梁上,最夸張的是,廂房門口還放置了絆馬索一類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