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妙喝完一杯,肖徹又給她倒。
她本能地想拒絕,奈何腦袋暈乎乎的,臉頰也被酒氣燒得滾燙,開口就只“唔”了一聲,細微而嬌軟,撩人不自知。
肖徹握著酒壺的手指緊了緊,眸色沉下去幾分。
端起酒杯,肖徹遞到她面前,低磁悅耳的嗓音傳來,“適當飲酒能強健脾胃助睡眠,我見你最近狀態不怎么好。”
有嗎?
姜妙迷迷糊糊地想著,自己這兩日吃得下睡得著,除了聽到他出面阻止九公主的婚事心里有些不痛快之外…啊!九公主那個白月光!
姜妙撐著天旋地轉的腦袋輕哼一聲,從他手中奪過酒杯就往嘴里灌。
又是一陣辛辣入喉,姜妙徹底被燒得神志不清,連小寶什么時候跟著馮公公回了西院都不知道。
這會兒的姜妙情緒更真實,跟白日里什么都往心里藏面上永遠表現出乖巧溫順的小女人完全不同。
肖徹望著她搖搖欲墜的樣子,問:“要不要讓人送你回去?”
“回…回的…”
姜妙已經睜不開眼睛,幾次想倒頭睡又費力撐起來,心里有個聲音告訴她,這兒不是自己的房間,不能睡。
不是自己的房間,是哪兒呢?
姜妙想不起來了,抬頭時,鬢邊碎發掩映著玉兔搗藥耳環,襯得她膚白如雪,白日里暑氣太盛,她身上裙衫單薄,楊妃色的妝花短襖,將身段勾顯得玲瓏浮凸。
看到面前坐著的人是肖徹,她甩甩腦袋想讓自己清醒過來,:“廠公來了?我、我給你倒茶。”
喝醉之后說的話,音調都是往上飄的。
話完拖過酒壺就往酒杯里倒,滿了也沒知覺,整個兒醉得朝夕不分。
過了會兒,她端起酒杯,遞到他唇邊,眼神是帶著醉意的迷離,“喝,喝茶。”
她湊得很近,呼吸一下一下地噴薄在他下頜。
肖徹眸色漸暗,一把攥住她的細腕,白釉杯里顫巍巍的桃花釀終于停止了晃蕩。
“嗯?不好喝嗎?”手腕被他攥住,姜妙沒法收回來,只得站起身,腦袋又往前湊了湊,想彎腰嘗嘗杯里的“茶”是不是真的難喝。
不想,她剛要碰到白釉杯,就感覺被人一把撈了個滿懷。
酒杯落在地上,碰撞出來的脆響在深夜里格外清晰。
姜妙是被小寶吧唧醒的,小家伙經常這樣,見娘親還不醒沒人陪他玩就自己來叫醒她。
雖然被兒子親親是件很幸福的事兒,但此刻被踩著頭發的姜妙疼得只想落淚。
一把將兒子扒拉到旁邊,姜妙坐起身揉了揉頭皮,然后驚人地發現自己竟然又睡在肖徹房里,不是外間小榻,而是臥房里的雕花床榻。
姜妙直接呆住。
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她最后的記憶是自己喝了肖徹給倒的兩杯酒,之后就斷片兒了,什么都想不起來。
瞅了眼右側空蕩蕩的半邊床,肖徹并不在,不用想,定是她酒品不好,喝醉后霸道地占了人家的床,還把人給攆出去了。
尷尬過后,姜妙跟小寶大眼對小眼,片刻,她問兒子:“你昨晚也沒回去?”
小寶當然是今兒一大早才過來的,他來的時候,爹爹已經帶著馮公公離開了。
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小家伙一個勁點頭,表示昨天晚上自己陪著娘親睡在了東院。
姜妙松口氣,難怪她總覺得被人抱了一宿,原來是在做夢。
不過,也有可能是小寶給她造成的錯覺,小家伙睡覺從來如此,入睡時規規矩矩,睡著睡著就開始蹬她,一邊蹬一邊挪位,從床頭挪到床尾,有時候直接挪去枕頭上趴著,反正每天都會以奇奇怪怪的姿勢醒來。
姜妙起床疊好被子,準備帶著小寶離開,臨走前想到肖徹可能有潔癖,又折回去,把床褥都換下來擺了新的鋪蓋上去。
坐在水井邊把換下來的洗凈晾好她才鎖門出東院。
連續兩個晚上都這樣,姜秀蘭被氣得險些心梗。
見到姜妙時,她又開始老生常談,讓妙娘離著廠公遠些。
姜妙沒作聲,之前雖然答應過姑媽會考慮議親,但現在她已經做了決定,態度就不能再模棱兩可。
想了想,她道:“姑媽,我會想法子說服我娘的。”
“你能說服你娘,說服得了老爺子嗎?”姜秀蘭言辭俱厲:“你可曾想過,老爺子若是知道了這事兒,會是什么反應,他一旦不同意,又會是什么后果?”
這么些年,但凡擋著廠公的人,哪個不是被老爺子悄無聲息地就給做了,妙娘終究還是太年輕,不了解這個圈子里頭的險惡。
姜妙再次沉默,她沒見過老爺子,只聽說那位是比肖徹還要令人膽戰心驚的存在。
老爺子會不會同意,姜妙不知,她只知自己暫時沒有要離開這兒的想法。
回房后,她坐到妝臺前準備撲些脂粉掩蓋住宿醉的憔悴,對著銅鏡卻意外發現唇上破了一小塊,像是被什么東西給咬的。
做下人的,沒有什么會比主子心情好來得更高興。
馮公公就是。
天還沒亮他就陪著肖徹離開了,雖然主子面上什么情緒也沒露,但馮公公就是能感覺到,主子的心情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好。
馬車上,他看著一旁閉目養神的肖徹,想到自己昨日和蘭娘的爭吵,試探性地開了句口,“廠公能把妙娘留下,老奴自是滿心歡喜,可老爺子那邊,您準備如何交代?”
肖徹緩緩睜開眼,一句話說得沉穩無波,“壽辰那日,我會親自帶他們母子去見義父。”
馮公公一聽就知,廠公早把這些因素考慮進去了,心頭越發高興,他就說嘛,廠公是有格局的人,就算真動了兒女私情,也絕不會因此不顧大局,妙娘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若是能影響到廠公的大業,那么該被質疑的,不是妙娘,而是廠公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