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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意外來客

熊貓書庫    左道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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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崇明島出東海,往中土,東瀛,三韓交匯處,往來八百里,茫茫水域中心處,便是蓬萊仙山所在。

  千余年前,這座仙山是立于海域之上的,但隨著末法天劫到來,仙山也如仙靈時代一樣消散去,但它還在,只是不知道被藏在了什么地方。

  張莫邪告訴沈秋,他曾在東海尋找到,也曾尋到蓬萊蹤跡,但有護山大陣的保護,就算是武藝強如張莫邪,也無法進入蓬萊當中。

  換句話說,只要蓬萊賊子一直茍著,江湖人就算再怎么憤恨,也沒辦法殺上仙山,求得公道。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

  搬山君也對沈秋透露過,在深海之下,蓬萊固然可以長久隱藏,但想要啟動萬靈陣,仙山就必須重新現世。

  覆蓋中土天下的陣法,有非常精密的設計,容不得一絲一毫的差錯,作為天下陣眼所在,這座仙山需得被移動到特定的位置上。

  再以天下地脈作為靈氣承載,最終實現靈域降下。

  是的。

  這座仙山,是可以自由移動的。

  東海水域上,龐大的黑色鐵舟,被四條如蛟般的怪蛇,以鎖鏈牽引,在海面上飛速行進,就像是沖浪一樣,沉重的船身無有一絲顛簸。

  蓬萊在這艘古樸的鐵舟上,以靈氣驅浮空陣法,讓這鐵舟距離水面有近十寸距離,像是貼著水面飛行,在海面上拉出一條長長的白色水痕,如要分開大海。

  整體又像是個大號的氣墊船,但沒有那么大的噪音。

  拉船的這幾只怪蛇,如當時在齊魯,被山鬼斬殺的怪蛇靈獸一樣,有御水之能,它們所到之處,翻滾有波濤的海面,會變得平靜下來。

  速度很快。

  雖不及音速,但也已遠超尋常海船。

  八百余里的遠行,估計能在一天之內走完,這一幕讓江湖客們嘖嘖稱奇,如張嵐這般浪蕩的,還有心思在鐵舟中來回游走,就如看西洋鏡的洋玩意一樣。

  在武林江湖里,就算是手段最巧的墨家人,也做不出這樣的陳設。

  但更多的人,卻不如張嵐那么沒心沒肺,他們大都待在自己的艙室中,要么閉目休養,要么就在思考即將到來的事。

  “排場倒是大得很。”

  鐵舟最上層,陽桃背著古樸的琴盒,拄著桃木棍,站在艙室邊緣,自窗戶眺望前方如游龍戲水,還偶爾彼此爭斗的四條蛟蛇。

  他對艙室中的其他人說:

  “一出手,便用這仙道造物,輔以靈獸現身,給我等武者一個下馬威。莫說旁人,就算是老夫,在看到這大鐵船被怪蛇從海底拉上來的時候,心里也是愕然的很。

  諸位怎么看?”

  艙室中的其他人沒什么看法,五九鉅子這會并不在這里,作為一名墨者,他對這艘鐵船已是見獵心喜,剛上船,就去四處查看機關原理。

  而剩下的,留在此處的,要么是性子恬淡,不理會這些花里胡哨。

  要么就是見多識廣,比如沈秋,穩穩的坐在椅子上,和對面的阿青品著上好的茶水。

  他對于這艘鐵船剛出時的姿態,還有些驚訝,但很快就心無波瀾。

  這等造物,對武林中人來說,確實是個西洋景,但于他而言,就有些不太夠味,不過是幾千斤的鐵浮在水面罷了。

  他還見過近十萬斤的鐵塊,不加任何仙道陣法,就可以在萬米高空飛行萬里呢。

  不僅見過,還親身體驗過。

  和那種經歷相比,這被蛟蛇拉得飛快的大鐵船,也就這樣了。

  沈秋此時更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

  他喝了口茶水,看向陽桃,說:

  “掌教,我有一事不明,你圣火教這些年低調的很,把我家詩音擄去之后,一直在盡全力使圣火繁榮,以詩音來信所說,在她操持之下,那圣火已近百多年前的規模。

  差不多也算是到全盛了。

  沈某曾以為,掌教要以這圣火,搞出些大事情,但沒成想,今日掌教卻破天荒的,跑來湊蓬萊這個熱鬧。

  還與我們站在一起,對抗蓬萊賊子。

  我感謝掌教相助,但這到仙山之前,還望掌教給我解惑,你為何要這么做?咱們之間,遠算不上是朋友吧?”

  “呵呵,詩音告訴老夫,你沈秋喜歡多思多想,現在看來,果真如此。”

  陽桃倒是因為沈秋的質疑而生氣。

  他依然維持著那慢悠悠的姿態,雙手拄著桃木棍,眺望遠方海景,語氣溫和的說:

  “說實話,老夫其實真的并不在意這蓬萊人,在江湖天下搞風搞雨,他們將帶來的是一種變革。

  老夫很歡迎變革到來。

  若是天下之事,一成不變,老夫與圣火教期待千年的光明世界,又該怎么到來?

  任何變革,都是契機。

  可惜,觀蓬萊所行所作,見他們所想所思,其作為實在不像是我教中光明預言,所昭示的新世界。

  你說的不錯,老夫你等不是朋友,還有些齟齬。

  但若是,你們這些反抗者,真能帶來光明世界降臨,那莫說要老夫擯棄前嫌,和你們做朋友,就算是要老夫自刎于你等身前,也并非不能商量。”

  說到這里,陽桃停了停。

  他回頭看著沈秋,認真的說:

  “老夫從未想要加害你等,這一生所行所作,也和正邪無關,驅使老夫行事的理由,永遠只有一個。

  若是某件事可以推進光明世界到來,那么老夫定要去做。

  若有些人,會阻礙光明世界降臨,那么老夫拼死也要除去他們!

  這就是為什么,老夫會去蘇州,老夫會去金陵,老夫蟄伏數年,又突然在此現身...你等這些沒有信仰的人,是無法理解老夫的想法的。

  也不必努力去理解這些,你說老夫此次相助你等?

  錯了。

  老夫不幫任何人,只是和你等同行,能讓老夫所期待之事降臨罷了。”

  沈秋抿了抿嘴。

  這一席話,讓他感覺不太舒服,雖然陽桃面色淡定,口說平凡之語,但其內意味,卻真的是常人無法理解。

  不過他也算是有些明白,這位狂信徒掌教的行事規則了。

  幾息之后,他又問到:

  “那當年,張莫邪請你入魔教,你答應的那么爽快...”

  “教主向老夫承諾過,隨他走,便能看到光明世界。”

  陽桃補全了沈秋的后半句話,他的目光,也落在了沈秋手腕的劍玉之上,他說:

  “老夫當時,對教主將信將疑,但我最終信了他,因為在老夫的人生中,從未見過如此奇異之物,不懼圣火焚燒。

  或許,這就是老夫苦等的,可以帶來光明世界的鑰匙。”

  沈秋和陽桃的對話,也被艙中其他人聽到,阿青看向陽桃的眼神,越發古怪,方才她所見陽桃和瑤琴的對話,本以為這個老頭是個儒雅之人。

  但現在看來,這老頭就是個十足的瘋子,只是看上去像是正常人。

  而黃無慘則開口說道:

  “但掌教,你來此地,為求光明世界降下,可惜此行兇險,只要一招之差,沒準就會身死道消,若你死在這里,那就算你期待的光明世界最終到來,又有何用呢?”

  “只要它來!”

  陽桃伸出左手,放在右肩處,輕聲說:

  “我圣火教歷經千年,初心未改,一代代的掌教和信徒,為延續圣火付出全部,前輩所行乃如光耀,指引我大步向前。

  只要它來,那老夫死便死了,又有何妨?

  只要光明世界降下,凡我圣火信徒,都能得到純凈的凈土永生,永遠沐浴光輝,不染塵垢。

  圣火熊熊,焚我殘軀,圣火煌煌,予我光耀。”

  這一番回答,讓包括沈秋在內的所有人,都有些沉默,這陽桃,不管行事如何,如今看來,果真是個純粹之人。

  在眼下這情況下,他已完全必要說謊了。

  這就是他心中所想。

  “掌教講究,在下佩服。”

  沈秋與這狂信者,有些無話可說,便只能雙手抱拳,敷衍一句。

  誰料話音剛落,阿青便霍然起身,手中青玉竹揚起,直指眼前,下一瞬,便有紫光乍現,在所有人愕然的注視中,一道旋轉的紫色光幕,于船艙中亮起。

  就像是一道門被推開。

  隨著輕盈腳步聲,以白熊大氅裹住軀體,帶著面紗的桐棠夫人,從那光幕中走出,手中還抱著一只油光發亮的大橘貓。

  那貓現身的瞬間,正在下艙巡游的張嵐懷中的白靈兒,頓時一個激靈,從張嵐懷中跳下,駕馭著風往上方艙室沖來,急得張嵐跟在身后,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夫人?”

  除了沈秋之外,其他人紛紛起身,阿青更是愕然出聲。

  他們都是見過桐棠夫人的,只有沈秋沒見過,不過他認得那只大橘貓,那是張莫邪隨身的靈獸,也能猜出眼前這位風華絕代的女子的身份。

  “唉,我本來不打算來的。”

  夫人擺了擺手,示意其他人不要在意,她說:

  “只是拗不過哥哥,差我前來幫你們。”

  “夫人之前是在昆侖吧?”

  陽桃瞇起眼睛,看著夫人身后化作光點消散的紫色流光,這等神異,絕非常人可得,夫人武藝雖高,還精通奇蠱,但也從沒聽說,夫人有修仙的法子。

  老頭的目光,便落在了夫人懷中那搖擺著尾巴,一臉慵懶的大橘貓上。

  他說:

  “從昆侖,到東海,竟能一瞬跨越萬里之遙,老夫之前還被蓬萊這么點微末手段迷了心智,現在看來,夫人才更像是真正的仙家仙子。”

  “喲,多年不見,陽桃掌教還是這么會說話。”

  夫人輕笑了一聲,她和陽桃算是老相識了,此時正遇了好事,自然心情極好,整個世界都美麗的很,就連眼前這老頭子,似乎都感覺順眼了很多。

  “你去哪啊,你回來啊,聽話!”

  隨著張嵐的喊叫聲,一道巨響,這上層鐵制的艙門,被小白貓兩爪子撕爛開,它發出軟糯的鳴叫,駕著風飛奔幾瞬,語氣歡愉的,閃身撲向夫人懷中的大橘貓。

  但隨著紫光一閃,滿頭歡喜的白靈兒撲了個空,它一臉茫然的躺在夫人懷里,而大橘貓,則已挪到了沈秋肩膀上。

  這反應,像極了快被熊孩子逼瘋的無奈父母,而這大橘貓,每次見它,都能給沈秋帶來強烈的既視感。

  這家伙太胖了,和一只叫卡菲的家伙好像。

  “喵嗚”

  白靈兒見母親如此躲它,就如被遺棄一樣,發出楚楚可憐的叫聲,又從夫人懷中起身,朝著大橘貓追去。

  一白一黃,一大一小,兩只貓兒一個駕著風,一個用神異手段閃來閃去,把個并不大的艙室,搞得一團糟。

  但最終,也不只是大橘貓玩累了,還是不忍心,被白靈兒追上,腰上綁著蝴蝶結的小白貓,就像是回到了溫暖的窩里。

  趴在大橘貓毛茸茸的背后,還蹭著小腦袋,兩只眼睛瞇成一條線,別提有多么舒適了。

  而大橘貓,則是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

  這幅姿態,那有一絲一毫萬妖之母該有的威風煞氣?

  “這是...妖?”

  陽桃親眼看到了這等靈異,他眨了眨眼睛,看著懷抱兩只貓的沈秋,他說:

  “老夫向前見教主,也是抱著它,莫非教主這些年,一直在與妖為伍?”

  “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如此。”

  沈秋回了一句。

  他看著懷中大橘貓,又想到它這瞬移萬里的能力,一個想法突然不可抑制的,在他腦海中呈現出來。

  “諸位先陪夫人聊一會,沈某去去就來。”

  沈秋腳步踮起,飛掠出窗戶之外,抱著橘貓和白靈兒,在鐵船上幾次借力,便跳上船艙頂部。

  他盤坐在那里,任由海風吹拂,從袖中取出總是隨身攜帶的鵝毛筆和小瓶的墨汁,又撕開袖口,在其上唰唰寫了幾筆。

  他將那寫滿了字的布條卷在一起,在大橘貓脖子上的項圈處綁緊,那橘貓就蹲在沈秋身前,背負著享受親情溫暖的白靈兒。

  它歪著腦袋,一雙大眼睛盯著沈秋,眼神中盡是智慧的流光。

  “把它帶回去,給張莫邪。”

  沈秋對橘貓叮囑說:

  “讓他看一看,想一想,或許,若足夠幸運,我們可以一次解決,兩個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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