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在中國那個家族最為顯赫?淵遠最為流長。某種程度上來說并不是皇家,而是曲阜的孔家。其得益于先祖孔子榮耀,成為中國歷史上經久不衰、世代騰黃、地位顯赫的家族。從漢魏時曰褒成、褒尊、宗圣,到宋代時封衍圣公傳襲至今日,歷經數朝數代,孔家的世代騰黃,可謂是任何家族都無法比擬的。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皇朝會更迭,家族會衰敗。但是孔家卻能與朝廷互相依偎,經久不衰,中國歷史上絕對是一個異類。
不僅如此,而且從蒙元開始,曲阜縣令一直就世世代代由孔氏家族擔任。曲阜一縣,實際上就成了衍圣公的封地!
家族可以傳承千年,而且還有一縣等同于封地,這樣的家族在中國絕對是獨此一份。在大明朝,相比于大明連王府都出不了的藩王,曲阜的衍圣公更像是藩王,不僅地位崇高不可冒犯,還控制著一縣之地和縣內十數萬子民。除了擁有高不可攀的地位,衍圣公的財富也不遜于任何一家藩王。光是孔廟那邊歷朝歷代賞賜的祭田就多達數十萬畝!
在過去的千年間,靠著著歷朝歷代的賞賜,衍圣公家族還利用自家的特權,通過侵吞和投獻等方法,吞并、庇護了數以百萬畝的土地,孔家田莊遍及山東各地。要是在說大地主,孔家絕對當仁不讓的大明第一!
既有封地、子民、城池、農田和崇高地位的曲阜孔家。在過去的一千多年間,哪怕是在一個又一個亂世當中,之所以屹立不倒,就白了,說是墻頭草。
識時務可以說是孔家生存的基本法則,雖然孔家從歷朝歷代朝廷那里得了不計其數的好處,可是卻從沒想過要為那個朝廷盡忠,孔家千年不倒,可不僅只是靠著孔子的招牌,他們識時務的本事,全天下那可是獨一份。
他們投過金,降過蒙,朱洪武的兵打來山東,自然又順了明。
基本上是一降一個準!
擱歷史上,李自成進京,衍圣公孔植立即遞了賀文,麻利的程度遠超過其他人。后來得知大順兵敗、大清入關后,又立即寫了一份《初進表文》給北京的多爾袞送了去。甚至不等清軍過來,就主動升起了“清”字旗,論識時務,孔家當數天下第一。
不過,姑且不說孔家歷代個個都是識時務者的俊杰。啊,怕就是他們偶爾不識時務。天下沒有人愿意與曲阜孔家為敵。
盡管在滿清屢屢入寇山東,可從不曾進犯曲阜,李自成同樣也不愿意和曲阜孔氏為敵,在向山東太淺官員的時候,仍然叮囑他們不得滋擾孔家。至于山東當地的變民,倒是曾一度圍攻曲阜城。但根本不敢真打,當衍圣公孔植本人登城后,圍攻的變民們就紛紛向他叩拜,然后就解圍而去!
由此可見曲阜孔氏在山東的威信之高了。
說白了,不愿意與他為敵,都是報有政治目的——這小子識時務啊!一但他表示歸順,新朝就會拿此事說事——你看,連衍圣公都歸順了,你們這些讀書人為什么還不降?
孔家的聲望確實超然,超然到…朱國強有些眼紅,眼紅到非要利用它不可。
沒辦法,聲望就是拿來的利用的!
自己連自家的祖宗高皇帝的風水,名聲都可以拿來用,更何況你一個外人?
不過孔家的聲望確實很高,這不當祖可法一行千余“大清鐵騎”剛出現在曲阜地界上,這邊剛開始放火,那邊就有義民匆匆去曲阜稟報了。
聽說有“東虜鐵騎”殺了過來,“衍圣公”孔植那里能睡踏實了,一邊下令關城門,召集青壯守城,一邊趕緊讓人備了禮物和名帖送到清河,請洪督師派兵援救曲阜。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東虜韃子可是殺人不眨眼的。
當孔植在曲阜的高墻后面,惶恐不安的等著東虜攻城的時候,卻不曾想突然有人稟報道——圣林著火了。
“什么圣林著火了!”
瞬間孔植就傻了眼,那怕就是再害怕,他也是匆匆的跑上城頭——原本的曲阜城因為不夠堅固,在正德六年被一股起義亂民攻破。于是武宗就詔令于魯故城西南隅以孔廟為中心,重筑了一座曲阜城。
重筑曲阜城歷時十年筑成,可謂是城高墻固,城周約十里,高兩丈三尺有余,厚一丈一尺有余。城有五門,各門皆有甕城。城外有護城河,寬、深皆是一丈有余。所以,躲在曲阜城里,一般情況下是絕對安全。
但是…曲阜城只護住了孔廟,可圣林卻在城外——圣林,那可是孔家的家族墓地,至圣先師的墳也在那啊!
盡管孔林有圍墻,可那也就是一道普通的薄墻而已,現在那里著了火,那老祖宗的墳!
凝視著冒著滾滾濃煙的圣林,孔植不禁長跪在地痛哭流涕道。
“不孝子孫不能保全祖宗壽陵安危,讓東虜滋擾壽陵,實在是罪該萬死,罪該萬死啊!”
一時間,城上盡是一片哭聲,不論是姓孔的,還是不姓孔的,都跪成了一片。就在城上哭聲震天的功夫,那邊卻看到一隊東虜騎兵奔騰著趕至城下,
盡管崇尚的人們哭聲震天,恨不得以身相待,但是他們看到東虜后,一個個的卻不敢放一箭,似乎他們的孝道也就是哭哭而已。
驚擾了…那就多哭幾聲。
而城下的東虜卻對城上的人大聲喊道。
“城上的人聽著,我大清此來中原,非但要殺盡漢人,還要盡毀所謂名教圣地,今日先毀孔林,待到他日再入關時,再折孔廟…”
那人的話聲落下時,周圍的清軍無不是跟著大聲呼喊道。
“折孔廟、折孔廟…”
一時間喊聲震天,城頭上的人無不是傻了眼——折孔廟!不對,廟不是在城里嘛?不行,驚擾了也是最,得哭!
“老祖宗啊,不孝子孫罪該萬死…”
又是一陣哭喊聲,震天般的在城墻上回響著,可,只聞哭聲,卻不見一彈一箭,似乎哭就能把城外的韃子給哭走了!
不對,其實孔家從來沒有哭走過韃子,分明都是迎!
現在孔植的心里苦啊!
他恨啊!
恨大清國為什么不給他機會,不對,你們奪你們的天下,你要是有能耐的打下京城,我們孔家第一個上書歸順,號召天下讀書人效忠新朝,可我們孔家那里招你們了,你們居然敢跑過來挖老祖宗的墳!
真,真是一群蠻夷!
就在孔植的心里痛罵著蠻夷韃子的暴虐時,聽著城下韃子兵的韃子語里傳出一句話來。
“請轉告洪督師,我等既已燒了孔林,所謂大明也不過如此,就不勞他遠送了,還請諸官免送…”
什么!
突然,一聲怒喝從孔植的嗓間發出。
“洪承疇,你督師無能,居然讓韃子燒了圣林,挖了圣墳,要,要不殺你,如何能平天下民憤!”
他不敢罵韃子,可洪承疇他還是敢罵的!
他不但要罵,而且還要寫奏折,彈劾他洪承疇。
對,一定要彈劾他!
就是他洪承疇在那里按兵不動才讓打字經了祖宗的陵墓,才讓大家伙兒擔驚受怕的在這里向祖宗請罪。
他洪承疇配當個讀書人嘛,身為督師不能報效國家,殺退東虜,下不能安撫百姓,搶回被擄的百姓。
想到這里,孔植的心里只剩下了對洪承疇的敵意。國仇家恨加在一起,還有如何能氣惱的過?
不過,盡管內心氣惱,他還是沒有忘記叮囑墻上的眾人。
“不可放箭,不能激怒東虜,韃子暴虐,還是小心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