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國強的心里確實已經有了主意。
只是,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必須要先做一件事,可是這件事這不是一般人能夠去辦的。
畢竟這件事,事關重大,稍不留神的話,自己可就是天下共敵,就是眾矢之的了。
到那時可真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其實這兩天,朱國強一直在考慮著這件事。
這件事兒好辦。
但同樣也極為難辦。
好辦,是因為這件差事辦起來輕松。難辦,是因為辦這件的人不好找。有些事情真不是隨隨便便找個人就能辦的。
誰去辦這個差事?
置身于帳篷中,朱國強開始在腦海中反復推敲著合適的人選。
先是從身邊的家將,再到黃得功他們這些人,再到…都沒有一個合適的。
辦這件事的人,首先要可靠,其次是要了解建奴…突然,朱國強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來。
“傳祖可法過來一趟!”
要說上次破沈陽,確實有不少收獲,不說在沈陽繳得金銀、擄得女子,還有一些意外的收獲,比如祖大壽的養子祖可法,在歷史上這家伙本身在降清諸臣中地位并不算高,但因為是祖大壽的義子,還是得到滿清的任用,他降清倒也是迫于無奈,崇禎四年的在大凌河之戰中,祖大壽詐降后他作為人質被扣留在滿清大營,過去的多年間,他就是黃臺吉用于游說祖大壽投降的籌碼,在滿清那邊的日子過得倒也舒坦,一直做到都察院右參政。
破沈陽時,這家伙反應倒是利索,一聽說明軍破城,就率領家丁反戈一擊,從建奴后方殺了過去。當初為了表示大度,為祖大壽作榜樣,黃臺吉居然同意他保留家丁,也就是當初詐降時留在營中的幾百人馬。
盡管祖可法在歷史上表現的并不算光彩,可他也算是臨陣起義,而且考慮到他當初是為了掩護祖大壽等人詐降,加上祖大壽的原因,所以朱國強還是接受了他。
畢竟,他和洪承疇那樣的鐵桿漢奸還是有所區別的。
思來想去,似乎只有他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祖可法!
在心里念叨著這個名字的同時,朱國強的腦海中又一次閃過了那個念頭——曲府!
他之所以把目光投向曲府,是因為那里有大明的衍圣公啊!這可是中原大地上唯一一個傳承千年的“貴族”,雖然只是公,可卻也是尊貴無比,沒法子,人家有個好祖宗——孔子,孔圣人,那可是讀書人眼里的至圣先師啊!
之所以盯上了曲府,盯上了衍圣公,說起來,倒也有那么幾分無奈,畢竟,多爾袞一退兵,朱國強成了朝廷以及許多士紳眼中的“亂臣賊子”,現在是內部矛盾壓倒外部矛盾,這絕不是他樂意看到的,想要扭轉這個局面,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讓天下人看重外部矛盾!
只要重視外部矛盾!
自己才有機會徐徐圖之將來!
而不是現在就與崇禎撕破臉,先北伐,再南征,然后再西征,無論是忠于崇禎的地方力量,還是流寇或是建奴,都要一步步的打,沒有十幾年的時間,根本辦不成這些事。
可如果…也就是再忍上四年而已!
四年之后,直接大接收就行!
咱還是大明忠心耿耿的德世子!但是眼下,還是要想辦法轉移世人的注意力,還是要讓他們把目光盯在建奴的身上!
“只能如此了…”
這么感嘆一聲,朱國強又在心里自言自語道。
“孔圣人啊,你也別怪我,您不是圣人嘛,被拿出來利用一下,這也是為國為民不是,這可是你教導的啊!…”
心里這么自言自語著,朱國強還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解釋,畢竟,那些為人的道理可都是孔夫子他老人家教的。
為國為民,犧牲一點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邊祖可法進帳了,他一進帳就行禮道。
“臣祖可法參見世子爺!”
從被世子爺救下后,祖可法一直用“臣”自稱,按他的說法是世子爺對他有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甘為家臣,好吧,這小子心思可真不是一般的活絡。
這件事,交給他應該差不多!
“祖可法,我有一件事吩咐你去辦!”
不等祖可法開口,朱國強又特意強調道。人人讀 “不過,這件事可是要命的差事,不但要你的命,傳出去了,甚至還可能會誅九旗,你敢去辦嗎?”
讓人辦送命的差事,有些事情總需要先挑明,比如說風險,當然,風險越大回報就越大!
對于其中的道理,祖可法當然很清楚,聞言他就不加思索道。
“臣愿為世子爺效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至于事情是什么事,他壓根兒就沒有問。風險越大,回報越大,越是這樣的事情越能向世子爺表明忠心。
暮色中,一隊穿著白色鑲藍邊泡釘綿甲的清軍出現在通往曲府的官道上,騎在馬上的祖可法偶爾會把目光投向身邊的騎兵,這一千多的騎兵里頭,有六百多是他的家丁,還有四百多是世子爺派給他的人馬,他們身上無一例外的都穿著東虜式樣的泡釘綿甲,頭上戴著頭盔的他們看起來倒也像是那么回事。
“嗯,辦下這個差事后,祖家就算是踏進世子爺的門了!”
心里嘀咕著,祖可法深吸了口氣,當年義父詐降后,身在虜營的他,一直在等待著重歸大明的機會,只不過黃臺吉機警的很,從沒有給他逃跑的機會,多虧了世子爺,他才能重回大明,這份恩情他一直記在心里。
以叛將的身份到世子爺的府中,沒有過人的功勞,又如何能站得住腳?眼下世子爺吩咐的這個差事,盡管風險大,但可以肯定的是,事情一但辦成了,必定可以得到世子爺的信任,真正成為他的家將,像陳無敵、錢德功他們那樣!
當然,盡管知道這是一個機會,可是盯著曲府的方向,此時他的心情卻極為復雜。
燒孔林、挖孔陵!
那怕祖可法不是讀書人,可也是讀過書的!
那可是孔圣人的墳頭啊!
就這么去給他挖了!
這罪過可真是大了去了!
就像素質也說的那樣,要是這件事傳出去,那可真不是誅九族那么簡單。那恐怕是要被天下人給戳脊梁骨的。
可,要是不這么辦的話,這天下底的人又有多少人覺得東虜才是大明最大的威脅?身處遼東前線多年的祖可法,當然知道世子爺說的是實話。
為了大明,為了天下的百姓!只能如此了!
即便是孔圣人他老人家但是也是能夠體諒世子爺的這番苦心體諒自己的難處。
有怪莫怪您老人家多擔待一些,得天下的老百姓就讓您老人家受點委屈吧。
就這樣在心里反復勸說自己一番之后,祖可法才對大家說道。
“記住了,咱們現在是清軍,一會殺過去后,咱們只能說東虜話,不能說漢話,一隊人馬直取孔陵,一隊人馬沿路只管在林子里放火明白嗎?”
盡管在身陷敵營的這些年里,除了遠征朝鮮的時候,黃臺吉帶著他們。他們算是上過戰場,其他的時候都是窩在府里頭。
不過這也給他們提供了一個便利,就是學會了說東虜的女真話。所以說讓他們去辦這件差事是再合適不過了,畢竟他們一吆喝,吆喝出來的都是韃子的的女真話。別說是沒有見過建奴的百姓,就是建奴自己都不一定能夠分得清。
“屬下明白,可是大爺…萬一要是有百姓阻攔的話的…”
趙志程說話時,不由自主的看了眼大爺旁邊的梁山,他是世子爺那邊派來的。
“記住了,咱們是東虜韃子,你們說,既然是東虜韃子,那應該干什么?”
該干什么,不需要大爺說,他身邊的那些兵丁也知道…畢竟當年他們在遼東的時候,沒少看到建奴干那些事情,他們中的不少人可就是在賤奴的暴行中失去了家人。
現在聽大爺這么一說。心里不由得有些沉重,這可都是自家的百姓啊。
難不成真的要下手?
其實他們倒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輩。當初誰黃臺極攻進朝鮮的時候,他們殺起朝鮮百姓來一點都不比東虜手軟,搶起東西,那也是比誰搶的都歡。
可那時候搶的是別人,當然沒有什么心理壓力了。現在,好不容易剛回到大明就搶起自己人了。心里當然有點不適應。
“不一定非要下手。到時候咱們只管把動靜弄大點。只要動靜大了,老百姓自然也就逃了,怎么可能有百姓會傻不拉幾的站在那里等著咱們去殺呀?”
梁山在一旁笑著說道。
“咱們也就是到那里做一場戲而已。只要動靜大了。讓大家伙兒都看到就行了。百姓逃了,咱們直接放火燒房子,到時候擱百姓眼里頭咱們也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梁山這么一說,周圍的人頓時也就變得輕松了起來。不過就是梁山自己,他的心里頭也是有點兒沉重。趁著沒人的功夫。他靠近祖可法問到。
“祖將軍,您說咱們真的要挖他老人家的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