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進到衙署的時候,衙署的火尚未完全撲滅,昨夜的廝殺基本都是圍繞著衙署、糧倉等幾個重要地方展開的,地面上的血跡尚未干涸,衙署中許多家仆、婢女倒在血泊中尚未來得及清理。
城中的房舍有不少倒塌,雖然已經盡量控制,但若說百姓絲毫未曾受損,那是不可能的。
“主公!”王叔帶著人前來與陳默匯合,城中偶爾還會傳來兵器碰撞以及廝殺聲,不過有過戰斗經驗的人都明白,這場仗已經結束了。
“王叔辛苦了。”陳默點點頭微笑道,王叔和鄭屠在這場仗中的表現讓陳默很滿意。
“末將分內之事!”王彪客氣道。
“王叔不必過謙,此時四門已經封禁,王叔帶一千兵馬留守此地,那些李樂麾下將領都留給王叔帶領,李樂兵馬交由我去破敵,至少在楊奉反應過來之前,我等要拿下京陵!”陳默笑道:“王叔留守此處,安撫民心便可。”
“主公放心,末將只要還有命在,必不叫賊軍踏入祁縣半步。”王彪拱手道。
“盡力便好,我會盡快奪得二城。”陳默笑道,楊奉此時也該得了消息,陳默要在楊奉出兵之前將平陶與京陵盡數拿在手中有些困難,不過如今他已得胡才大半兵馬,又有李樂降軍,接下來雖然不能如同破胡才、李樂一般將楊奉也拿下,不過也有了正面對戰的兵力,只是未必就能夠在短時間內結束這場戰爭。
在確定祁縣已然無憂之后,陳默沒有久留,上午便帶著典韋和高順率軍出城,匯合了在城外游弋巡邏的鮑庚。
“主公,有些不妙,昨夜截獲不少來自陽邑的探馬。”鮑庚飛馬來到陳默身前,插手一禮道。
陳默點點頭,看來楊奉那邊已經得到了消息開始動兵,思索片刻后,陳默扭頭道:“高順,胡才!”
“末將在!”高順和胡才策馬來到陳默身邊,插手一禮道。
“你二人率領三千部隊,盡快拿下京陵,帶幾名李樂麾下降將,若能說服京陵開城投降最好不過,若不能,盡快破城。”陳默沉聲道。
京陵在汾河以東,若京陵不能拿下,那祁縣跟中都之間便不能連接,祁縣將成為一片飛地,楊奉既已出兵,拿下兩城不現實,既然如此,便盡量將京陵拿下,然后再與楊奉交戰。
“喏!”高順與胡才領命,分了三千人馬離開,直奔京陵而去。
“鮑庚!”陳默看向鮑庚。
“末將在!”
“所有騎兵五人一隊,探查楊奉動向。”
“喏!”
陳默又下了幾條軍令,傳向各方,自己則帶著典韋和崔耿率軍來到汾河之畔,依水結營,與祁縣互成掎角之勢。
安營下寨之后,陳默進入大帳的時候已覺有些疲憊,這連日來奔波,哪怕他體質異于常人,無論前日多么疲憊,次日總能精力充沛的出現,但有時候疲憊并非只是體力上,更多的是一種精神上的疲憊,說服那些豪紳幫忙,借著大婚將至,敵人戒心最低的時候趁機奪取中都,逼降胡才,而后又用胡才之手拿下李樂。
雖然從結果來看,陳默做的很穩,成果也頗豐,不過數日便盡得四縣,收攏萬余降兵,但這過程卻是不可復制的,這中間哪怕有一環失誤,都有可能讓這次攻伐太原郡無功而返。
陳默是憑借估算以及氣運的變化走到這一步,但依托氣運變化也不是萬能的,戰場之上瞬息萬變,當在得知楊奉出兵的消息之后,氣運的波動就沒有停止過,真正的戰場上,戰機一閃而逝,也是那氣運波動的瞬間,很多時候就算陳默察覺到機會,也沒辦法實施,機會就過去了。
大方向上,可以依托氣運變化來趨吉避兇,但真正到了兩軍對壘的時候,靠的還是統帥的指揮能力。
一路打到這里,降胡才、斬李樂,都是劍走偏鋒,此時楊奉有了準備的情況下,就看雙方的指揮能力了。
兵力上陳默是落于下風的,除了屯在永安的兩千兵馬外,陳默這邊都是降軍,而那兩千兵馬,如今已經被陳默留在中都、界休以及祁縣駐守,如今陳默身邊的,基本都是降兵,而且還是兩支降兵組成的,聲勢浩大,但內部軍心、士氣都不算高,楊奉的兵馬也算不得精銳,但至少沒有君心不齊的問題。
現在楊奉率軍打來,陳默便是再自信也不敢說穩贏,如果他身邊都是河東將士,那就算兵力不及對方多,陳默也有必勝的信心,但如今手下一群雜牌兵,陳默能夠明顯感覺到指揮時那種滯澀之感。
“將軍!”梗陽聚,徐晃帶著兩名將士來到楊奉面前,躬身一禮道:“我軍派出的斥候多備河東軍斥候截殺,目前能夠探得陳默主力當在祁縣一帶。”
楊奉點點頭,看著徐晃皺眉道:“如今不知敵情,會否那陳默又在算計?”
面對陳默,楊奉有些擔憂,畢竟上一次還沒對陣,就被陳默用計給逼出了河東,陳默打仗如何厲害,楊奉不知道,但陰人的手段實在叫人防不勝防。
“將軍此時若不能退河東軍,待河東軍在此穩住了陣腳之后,恐更難與之為敵!”徐晃躬身一禮道:“為今之計,可先派人勸說平陶守將歸降將軍,則可從兩側發兵,合擊河東軍!”
楊奉依舊有些遲疑,聞言皺眉道:“便是平陶投降,又有多少兵馬能來?”
“無需太多兵馬!”徐晃搖頭道:“平陶只是牽制河東軍兵力,令河東軍不能與我軍全力廝殺,末將愿領一支兵馬為先鋒,先去搦戰,將軍需盡快說服平陶投降,隔河牽制河東兵馬,如此一來,只是末將與平陶兵馬便可牽制陳默主力,將軍自領大軍強攻祁縣!”
“祁縣?”楊奉皺眉道。
“將軍且看!”徐晃來到地圖前,指著祁縣位置道:“雖不知陳默如何布置,但陳默若結營,必依汾河,無論在何處,進可與我軍廝殺,退可退守祁縣,但若祁縣失守,則不管平陶能出多少兵馬,陳默都是受三面合圍之勢,便只能退守京陵。”
等于是比陳默多了一路兵馬,而這平陶一路別看不起眼,但卻頗為關鍵,不是楊奉隨便分出一支兵馬便能跟陳默隔河對峙,后方有平陶縣城,這支兵馬就不必擔心后勤以及后方來敵的問題,不知虛實的情況下,這里人數不多,卻是有可能源源不斷出兵的,這才能牽制陳默。
若是楊奉沒有占據平陶,分兵去牽制陳默的話,很有可能被陳默直接給吞了。
“也好,去傳眾將前來議事!”楊奉思慮一番,也覺得徐晃說的有理,當下便命人將麾下將領傳來。
“命徐晃為先鋒,楊平為監軍,領軍五千,沿河而下,若遇陳默主力,只需牽制即可,其余人隨我率軍前去攻伐祁縣!”楊鋒看向眾將,開始下令道。
徐晃聞言眉頭微皺,這楊平乃是楊奉親族,平日里仗著楊奉族弟的身份耀武揚威,被徐晃收拾過幾次,如今楊奉將楊平派給自己,顯然是不放心自己,這種不放心,其實從當初楊縣已經開始了。
“末將領命!”有心拒絕,又怕楊奉疑心更重,心中猶豫了一下之后,徐晃還是躬身領命道。
當下,徐晃點齊了人馬,順汾河而下,楊平來到徐晃身邊,微笑著對徐晃抱拳道:“公明,你我雖然有些嫌隙,但如今大戰將起,這私人恩怨放到一邊,此番在下前來,就是輔佐公明,盡管差遣便是。”
楊平平日雖然跋扈,卻也并非傻子,徐晃是自家族兄麾下大將,如今對付陳默,還需要徐晃來打,之前楊奉也暗中囑咐過,只要徐晃沒有二心,不得給徐晃添亂,因此這次姿態放得極低。
“將軍言重了,在下自當盡力!”徐晃點了點頭,但愿如此吧。
徐晃這邊動兵,自然瞞不過陳默的斥候,陳默這邊已經得了消息。
陳默將軍中眾將招來,微笑道:“徐晃此人,諸位可有了解?”
如今陳默身邊,除了典韋、鮑庚和崔耿之外,多是李樂和胡才的降將,不過都被陳默提拔過,歸屬感還是不錯的,他們久為白波將領,跟楊奉曾經也算一家,雖然胡才已經說過徐晃的厲害,但陳默還是想聽聽其他人的意見。
帳中眾將聞言,不少人微微色變,其中一將躬身道:“主公,徐晃此人頗為驍勇,當初在楊縣混戰時,一把大斧有萬夫不當之勇,亂軍之中不知斬了多少人,雖然那日一戰都未討得便宜,但楊奉正是在徐晃此人的輔佐下,受損最少,若非主公當日及時殺到,恐怕最終楊縣得勝的還是楊奉。”
“有些意思!”典韋咧嘴笑道:“若有機會,倒想會會此人!主公,不如明日我便去其軍前搦戰?”
“兩軍交鋒,你幾時聽過靠斗將來決勝負的?”陳默瞪了典韋一眼,看向眾將道:“此人統兵如何?”
“這個我等不知,不過他所率部曲都十分驍勇,每每作戰都悍勇爭先,少有人能敵!”
陳默聞言點點頭道:“各自整頓部曲,無我命令,不得擅自出戰!”
“末將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