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縣今夜很熱鬧,不管以前有什么恩怨,胡才這么一個昔日的白波帥愿意向自己投降而非去向楊奉投降,對于李樂來說,都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設宴接風是必須的,只是胡才顯然沒這個心思,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一觴接一觴的喝著悶酒,他負責將人給帶進來,至于接下來的事情,似乎也沒自己什么事了。
看著胡才這副模樣,李樂沒來由的心中暢快了幾分,安慰道:“胡兄不必嘆息,那陳默再厲害,他也是一個人,明日我便派人去與楊奉商議,再度聯手破敵。”
胡才胡亂的點點頭,心中卻是嗤笑,能夠過得了今晚再說吧,對付陳默…他現在是徹底放棄了,更別說自己家眷還在陳默手中,便是今夜收拾不了李樂,胡才也還是得幫陳默,最好的結果還是今夜就將李樂給干掉。
“多謝。”看著李樂的笑容,胡才嘆了口氣,對著李樂抱拳道。
夜風嗚咽,衙署燈火通明,衙署之外,卻是幽冷寂靜,胡才人馬所在的軍營里,哪怕已經繳了武器,但依舊有人看守著,幾名祁縣守軍瞥了一眼軍營方向,眼神閃爍的看向身邊的小將道:“頭兒,你說這胡才帶來的人,怎口音卻不似我河東口音?”
“誰知道,聽說都是新募的。”那頭領搖了搖頭道:“你關心這些作甚?”紅塵 “我說那胡才如今已經勢窮,他今日開口說獻糧,將軍念及往日情面,沒有收下,但那胡才竟然真的就不送了?”那將士目光看向營地的方向道:“要我說,將軍礙于臉面不好再說,但我等…”
這收繳糧食可是個油水差事,從中卡一些,也不會真有計較那些。
“那里有三百多人看著,我們這才幾個?”將領有些意動,卻又有些猶豫。
“不如我去試探一下,若能成的話…”那將士嘿笑道。
“放心,這二十多車東西,我們分上一車也不會有人說的。”那將領看了看四周都看向這邊的將士道。
“在下這就去辦。”那將士答應一聲,黃動了一下肩膀,拎著刀,大搖大擺的往營中走去。
王彪已經將鄭屠等人放出來,正在商議如何動手,卻見遠處一名將士大搖大擺的往這邊走來,鄭屠面色一冷,便要動手,卻被王彪按住:“莫要妄動,這邊若有異動,恐怕驚動城中軍隊,我去應付,你們先莫要起出兵器,看看他要做什么。”
“嗯。”鄭屠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王彪則迎上前去。
王彪長得兇惡,那將士見王彪走來,本能的想要拔刀,努力壓著心中的畏懼沉聲道:“站住,你想做什么?”
王彪被問的一冷,皺眉道:“是該我問你才對,你來此作甚?”
“胡帥答應了我家將軍,將這些財物盡數運去糧倉。”那將士沉聲道。
王彪走南闖北,這將士一說,頓時明白了對方的意圖,心中一動,看了看守營的那些將士道:“我家將軍早有過命令,這些財物都是送于胡將軍的,只是你一人來取糧還是我等幫你送去?”
“不必!”那將士聞言不由大喜道:“我只是過來通知一聲,運糧的人稍后便到,你們且等著。”
“快些,我等奔波了一日,還要休息。”王彪悶聲應了一聲道。
“好說,你們且等著。”那將士連忙轉身,跑去招人。
“待會兒這些人來了,一起動手,記住,做的干凈一些!”那人離開后,王彪退回來,對著鄭屠等人道。
“放心。”鄭屠從車中摸出一把尖刀,嘿笑道:“這幫人竟然自己送上了門,倒是省了我等不少功夫。”
不一會兒,負責看營的十多個將士進來,開始拉車,鄭屠等人裝著幫忙的樣子靠近,眼看著對方一臉歡喜的想要離開,猛地一把堵住對方的口鼻,尖刀自后腰往進一捅,不消片刻,十幾名將士便無聲無息的倒在了血泊中。
王彪一把將車上的糧食拽下來,從中取出弓箭,對著眾人道:“時機已到,諸位,拿起兵器,跟我走!”
“喏!”眾人壓著聲音應了一聲,各自從糧車中找出自己的兵器,跟著王彪輕易地沖出了軍營,三百人雖然不多,但在寂靜的街巷中,也頗有一股千軍萬馬的氣勢。
守在衙署的兩名護衛看到突然來了這么多人,上前皺眉喝道:“爾等是何人部眾,為何來此?”
這里畢竟是李樂的城池,城中駐扎的都是李樂的兵馬,兩人并未有多少防備。
“殺!”王彪也不答話,彎弓搭箭,一箭便將一名侍衛射殺。
另一名是為大驚,轉身尖叫著便要往府中走,卻見鄭屠將手中尖刀擲出,一刀便沒入那是為后心,但那慘叫聲已經驚動了府中的護衛,見狀大驚,便想關住府們,王彪哪里肯讓,手中弓弦不斷震顫,箭無虛發,鄭屠已經帶著人沖上前去,揮刀便砍。
鮮血飛濺,凄厲的慘叫聲中,府中的仆役、婢女如同沒頭蒼蠅一般四處亂跑,李樂有些昏昏沉沉的站起來,大腦反應有些慢,看著四周道:“發生了何事?”
胡才嘆了口氣,趴在桌案上裝醉,四周同席的將士卻已經站起來拎起兵器便要反抗,王彪已經帶著人馬將眾人團團圍住,有人想要動手,被王彪一箭射殺。
“通知主公進城!”王彪踹了裝醉的胡才一眼道:“你去協助說服城中將士放棄抵抗。”
“胡才,你這是何意?”李樂就算醉酒,也反應過來了,只是有些晚,早有將士上前將他綁縛,面色陰沉的看向胡才。
“李兄見諒!”胡才嘆了口氣,對著李樂抱拳一禮道:“主公雖然年少,卻有驚天之才,你我難與之抗衡,何不早降?”
“哈”李樂被氣樂了,怒視胡才道:“枉我不計前嫌收留你,不想卻被你這小人謀害!叫我如你一般卻是妄想!”
說話間,竟是猛地一掙,兩名正在綁縛的將士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掙開并奪了一把刀刃。
“不好!”胡才面色一變,這李樂跟他們不同,雖也是宗賊,但自幼便好勇斗狠,此刻竟是想奮起反抗?
剛要說話,便見一邊鄭屠手起刀落,一刀抹過他的脖子,鮮血噴濺中,李樂雙目怒睜,踉蹌的后退了幾步,噗嗵一聲栽倒在地。
“將軍,沒了此人,那平陽與京陵怕是不好招降!”胡才嘆息道。
“沒了他,照樣得降,之前攻界休與鄔縣時人手不足,如今只需將這祁縣兵馬收束,其余兩縣兵力不足為懼!”王彪淡然道:“快去迎主公入城!”
胡才目光有些復雜的看了李樂一眼,默默地點點頭,轉身去通知陳默,同時鄭屠也帶著人馬前去協助開城。
“諸位,李樂已死,我主陳默耐河東太守,如今更占據了中都三縣,爾等真要頑抗到底?”王彪目光看向李樂那些部眾,沉聲喝道:“我主大軍已至城外,即刻便要入城,此時若諸位愿意投降,助我主占據此城,事成之后自不會虧待了諸位,但諸位若要為李樂殉葬,王某也不阻攔!”
一眾將領面面相覷,他們都是河東時就跟隨李樂的部曲,從河東被陳默攆到這里,心氣本就不高,如今見李樂已死,陳默也將入城,為李樂報仇…自然有人有這個想法,但更多的卻是猶豫了。
相比于李樂來說,陳默似乎是個更好地選擇,而且不少人的家眷還都在河東沒有逃過來,若他們反抗陳默,家眷又該如何?
火光搖曳中,照印著眾人的臉色也變得陰晴不定起來,王彪皺眉道:“降是不降,快些決定,待我主入城之后,可就不同了!”
一名將領嘆了口氣,默默地走出來,躬身道:“末將愿降,不敢奢求功勛,只求在河東家人能平安無恙!”
實際上,這是大多數白波賊將領的心病,陳默為何能夠輕易拿下中都?固然有胡才之功,但更多的,卻是這些從河東跟來的白波賊軍已經失了跟陳默斗的心思。
中都如此,祁縣自然也不例外。
“稍后待我主入城占據四門之后,還望諸位約束部眾,自會有人安置!”王彪心中松了口氣,對眾人拱手道。
就算這些人答應投降,也不可能立刻將他們放出去,只有等陳默大軍進城,占據各處要地之后,方才能進行收編,這其間自然會有損傷,但卻也是最穩妥的。
一眾將領見此也沒再多言,只是靜靜地等著,這一夜,祁縣注定不平靜,陳默在得到胡才的信號之后,便揮軍入城,按照之前的布署,迅速占據四門,雖然陳默率領的,多半都是胡才的降軍,但軍中將領卻都是新提拔起來,這些人在軍中有一定威望,又得了升遷,對陳默的歸屬感自然更多一些,如今城破,自然也希望在陳默面前表現一番,自然也就更加賣力。
城中的混亂和廝殺,一直持續到黎明,陳默占據了四門以及糧倉等要地之后,王彪這邊方才放出那些將領,讓他們收束部眾投降,祁縣之戰至此方算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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