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的軍隊在下午的時候開始立寨,陳默試探著派人想要打亂,不過徐晃事先做了準備,幾次襲營都未能盡全功。
如果手邊是自己帶出來的人馬,陳默肯定會直接將人帶出去不給徐晃立足的機會,行軍打仗有時候就像下棋,寧失一子莫失一先,陳默打仗也一直都是這個風格,奈何眼下自己身邊不是河東軍,而是拼湊起來的雜牌軍,到現在簡單的旗語都不能完全明白,根本不適合打這種大型戰役。
“主公,我帶人去!”典韋看著幾名灰頭土臉的將領,甚至有一個直接被斬了,怒的不行,自從跟隨陳默打仗以來,還是第一次這么被動。
“諸位莫要介意!”陳默擺了擺手,目光看向那些失敗回來的將領,臉上的笑容能夠讓人感覺到真誠,溫和道:“徐晃確有謀略,而且諸位剛剛統領兵馬,部曲統轄自然不及往日自如,此乃我之失也。”
“主公切莫如此說!”一眾將領,往日在胡才、李樂麾下都算是中層將領,李樂、胡才莫說他們,便是對麾下將校都是打罵由心,何時像陳默這般溫言和氣的跟他們說話,不說死心塌地,但心中卻是生出了幾分暖意,也更多了幾分效命之心。
“諸位且先回去安撫部眾,謹守營寨,其他的明日再說。”陳默笑道。
“喏!”眾將答應一聲,各自回營整頓兵馬。
“主公,為何不讓我去試試?”典韋看眾人離開后,方才看向陳默道。
雖然平日里有些嘴欠,但跟著陳默時間久了,也慢慢知道一些東西,什么時候能說話,什么時候不能說,典韋心里有數,平日里嘴欠陳默不會怪他,但若是不懂分寸,也做不了陳默的心腹護衛。
“分寸得把握住,那徐晃已有了防備,如今我派人去襲營可算是試探,但若將你派出去,卻還不肯率軍去攻,恐怕會被那徐晃看出虛實。”陳默搖了搖頭看向典韋道:“這些散兵不比河東將士,號令還難約束,以前的打法,現在不適合。”
以前不管身邊有多少人,都能號令一致,聞鼓而進,鳴金而退,戰場之上指揮如臂指使,打的很順手,但現在手底下雖然人多,但卻是臨時拼湊,統屬不明,號令不一,這樣的兵再多也沒辦法打勝仗,如果遇到不懂兵法只知蠻干的對手,陳默倒是有辦法收拾,怕就怕徐晃這種精通兵法善戰卻冷靜的,陳默就必須隱藏自己的缺點不讓對方看出來。
實際上不止是陳默,很多名將都是如此,帶領精兵能夠打勝仗,而且戰無不勝,但若換了兵馬,就很難打出耀眼戰績,一不小心還可能反被敵人所敗,就是這個原因,這也是陳默感覺疲憊的原因。
統領一群烏合之眾打仗,很耗心力的。
“報”門外親衛走到帳前,躬身道:“主公,鮑將軍求見。”
“進!”陳默點頭道。
很快,鮑庚進來,對著陳默一禮道:“主公,剛剛探馬來報,楊奉正率大軍趕往祁縣。”
陳默點點頭道:“再探。”
這一點,陳默是想過的,不過眼下能調動的兵馬就這么多,就看王叔能不能撐上幾日,給高順有足夠的時間拿下京陵,只要京陵拿下,后路不絕,讓出祁縣也不是不能接受,但若不能,那陳默就只能退守中都了。
當然,陳默也不想王叔有事,所以離開時已經留了一封竹簡,讓王叔在關鍵時候打開。
“喏!”鮑庚領命,轉身離去。
“主公,祁縣只有千余人馬!”典韋有些焦急,王彪可是他的生死兄弟。
“我知道。”陳默點了點頭:“放心,王叔不會有事,我已經留了軍令,若事不可為,速速棄城。”
“那為何不多留些人馬?”典韋疑惑道。
“王叔初次領兵,千人或許可以,再多…”陳默嘆了口氣,也算是考教一下王叔的本事吧,若能重用,從感情上來講,陳默自然更希望提拔王叔,有這次守城之功,提拔起來也沒人不服,但若不能,陳默還是會用,做一些比較私密的事情,依舊是親信,但軍事上不會重用,甚至官職上也不會太高。
陳默沒把話說完,但典韋懂了,陳默用人,向來是看本事用的,就比如典韋,跟陳默夠親近,陳默對他也沒得說,價值千金的書說送就送,平日里也會指點典韋一些兵法,但不會讓典韋單獨領兵,陳默的親衛一直在變,跟典韋一樣,陳默都會指點,有帶兵能力的,多半都被陳默派出去了,大小都算是領兵的將領,早期的鮑庚,后來的石庚都是如此,唯獨典韋,一直擔任著陳默的親衛統領,職位上,也算將軍,但跟高順、大郎、鐘云這些人沒法比。
不過典韋對現在的地位也比較滿意,吃住不愁,而且除了正事,陳默一般對他不會有太多苛求,那些大將見了他,那也得禮讓三分,挺好。
“安排好今夜防務,你去休息,明日不知道什么情況,可能用的到你。”陳默對著典韋道。
“主公放心!”典韋聞言咧嘴一笑:“明日那徐晃若是敢出來,保證提來他的腦袋。”
陳默點點頭,讓他離去。
徐晃作為先鋒大將,親自跑出來單挑,若真是如此,陳默倒放心了,他便是萬夫不當,陳默都能設計將他射成篩子,可惜這年頭這樣的傻子不好找吶!尤其是統兵將領,陳默就沒遇到過一個這種的。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徐晃命楊平守營,準備自帶兩千兵馬來到營外搦戰。
“公明…將軍!”楊平皺眉道:“那陳默營盤,少說也有萬軍,你只帶兩千兵馬去,如何能勝?”
徐晃一邊收拾戰馬,一邊笑道:“不必擔心,他若人少,我便戰之,若是人多,我便撤軍,昨日他來試探,今日我卻要看看他的虛實。”
“那上萬人是假的?他在虛張聲勢?”楊平皺眉問道。
“上萬人不假,但是否是虛張聲勢卻需今日過后才能定論!”徐晃翻身上馬,微笑著解釋道。
其實楊平是沒資格這么問的,但他是楊奉親族,徐晃也就不計較這些了,只要不給自己使絆子,能夠打贏這一仗,其他的什么都好說。
兩家營寨相隔不過五里,這邊有了動靜,陳默那邊的哨塔上看的一清二楚,立刻便響起了警號。
“主公,如今我軍士氣不旺,不可與之硬碰。”一名將領勸道。
“正是因此,方才不能堅守不出,上萬大軍被對方兩千人馬嚇得不敢冒進,恐怕明天,這些人便會直接調頭去圍攻祁縣!”陳默擺了擺手道:“成方,一會你率領一千弓箭手列于后陣,告訴將士們,鼓聲一起,立刻向前方最大射角射箭,其余不用管,但箭一定要射的齊!”
“喏!”名叫成方的將領是陳默最近提拔的一名校尉,頗為干練,聞言朗聲應命。
“主公,那前排的兵馬是否需要裝裝樣子?”典韋看著陳默好奇道。
“真正懂兵法的面前,裝不出來的,一會兒前排兵馬莫要多管,讓他們有多亂便站多亂。”陳默搖了搖頭,兩軍陣前,在真正懂兵法的面前,裝是裝不出來的。
典韋沒弄明白,但陳默這么說,那照做就行了。
當下,陳默帶了兩千兵馬出營,在徐晃抵達之前,后排的弓箭手已經列好了陣勢,但前排的將士卻是稀稀拉拉,倒不是說毫無陣型,只是一眼便能看出這是不同將領帶著,陣型也頗為散亂,陳默讓將領們把他們麾下的將士弄得更亂一些,要多亂有多亂。
眾將雖然不明所以,但陳默既然已經下令,他們自然招做,一時間,陳默陣前亂的不像話,甚至還有些許吵雜之聲。
徐晃帶著人馬來到陣前,正看到陳默陣前亂糟糟一片,眉頭不由微微一皺。
“將軍,對方不過烏合之眾,正該趁機沖陣!”一名將領興奮道。
徐晃看著那陳字旗,眉頭微皺,雖說想過陳默可能是在虛張聲勢,但也沒想過會這么亂,而且陳默這些年頗有些名聲,而且無論是此前的下襄陵、平陽,逼得楊縣自亂,還是此次借著大婚之際突襲中都、祁縣,逼降胡才、斬殺李樂,都顯示出不俗的謀略,就算手下是一群烏合之眾,也不該如此啊。
猶豫只是片刻,這個時候,徐晃不能露怯,當下點點頭,點了兩名將領道:“你二人領本部人馬沖陣,切記小心!”
“喏!”兩名將領有些不以為意,這樣的陣勢,跟當初的黃巾軍有的一拼,他們還能輸了?當下便率軍直撲敵陣。
“眾將聽令!”另一邊,陳默見對方派人來試探,自然知道徐晃之意,對著眾將道:“待會兒鼓聲一起,無需顧及陣型,除成方之外,只需領著本部兵馬前沖即可!”
“喏!”眾將聞言領命一聲。
眼看著對方兵馬已經沖入弓箭射程,陳默高高舉起的手臂狠狠下劈:“響鼓!”
“咚咚咚”
激昂的鼓聲中,早已準備好的成方立刻下令,一蓬箭雨掠地而起,狠狠地攢落下來,令對方原本如虹的士氣一滯,緊跟著各部人馬聽了陳默號令,也不管什么陣型,只領著本部人馬往前沖。
徐晃派來試探的兵馬先吃了一波箭雨,緊跟著對方原本散亂,猶如烏合之眾的將士突然變了個樣,嚎叫著撲過來,未必有多精銳,但至少不是烏合之眾,與心中的預想有著極大地差別,這反差之下,對方的水平在心中自然拔高起來,加上那一波箭雨打亂了陣型,此刻見對方全軍沖鋒,心中生怯,很多將士已經開始調頭逃跑。
這戰場之上,打的就是一個士氣,那邊突然好似暴漲一般的士氣,而自家這邊卻開始出現逃兵,此消彼長之下,領軍將領也不免生怯,調頭狂奔。
徐晃見狀連忙命弓箭手射住陣腳,陳默也沒猛追,見對方試探的兵馬被擊退之后,立刻傳令前軍停止列陣,同時后排弓箭手在成方的指揮下踏步前進。
隔著前軍,徐晃也看不清對方虛實,那緩慢而整齊的腳步卻帶來極大壓力,徐晃不想折損太多兵馬,又擔心對方還有布置,只得鳴金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