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蜀山,來到竹里,唐朝并沒有馬上動身,而是找了一間客棧住了下來。譚棉花不明就里,去問唐朝,唐朝只是擺了擺手,不讓她多問,這讓譚棉花很是氣悶。
第二天,唐朝閑來無事,在街上轉悠。竹里雖然是個小城,但是人口稠密,往來商賈極多。
唐朝停在在了一家燃面鋪子前,聞了一會兒,食指大動,要了兩碗面,還要了兩個外酥里嫩焦香脆的牛肉鍋盔,下筷如飛。
兩碗面下肚,唐朝意猶未盡,正打算要第三碗,面前一暗,抬頭望去,一位身著白色長衫的年輕男人坐在了自己對面,模樣十分秀氣,細眉長目,順手拉過唐朝面前的一只碗,捏住了筷子,裝模作樣的吃了起來。
唐朝不動聲色,不是因為這個男人給他的凌厲眼神,而是他嗅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兒。
果然,很快就有兩個身穿蜀錦長衫的男人走了過來,臉色陰沉,氣勢洶洶,街上行人看到他們,紛紛避讓,連眼神接觸都不敢。
唐朝心中了然,旁若無人的啃起了牛肉鍋盔,肉香四溢,根本停不下來。
等那兩個蜀錦男人走遠,對面的白衫男人松了一口氣,伸出捂住嘴巴,從指縫里滲出一抹猩紅,扔給唐朝一顆金錠,面無表情道:“算你識相,這是賞你的。”
唐朝抬起頭看了一眼,目光在男人精致的耳垂上多停留了一刻,男人冷冰冰的說道:“再看一眼,我就挖了你的雙眼。”
唐朝本來沒打算多看,被他這么一說,硬是盯著他的耳垂看了半天,給那個男人氣得不輕,咬牙切齒,氣息粗重。
唐朝不輕不重的嘀咕道:“好兇的姑娘。”
“男人”臉色一變,就要起身離開,唐朝淡淡說道:“這會兒離開,我不保證你能活著出去。”
這位男裝很有英氣的姑娘果真停了下來,瞪著他,壓低聲音:“你到底是誰?”
唐朝嘴里塞滿了鍋盔,含糊不清的說道:“我可以保證你活著走出竹里城,前提是你要聽話。”
這位女子一臉警惕:“我憑什么相信你?”
唐朝無所謂的聳聳肩:“腿長在你自己身上,你現在就可以離開。”
女子猶豫良久,天人交戰,最終低聲說道:“我暫且信你一次,要是敢騙我,我就…”女子顯然找不到威脅眼前此人的話語,只能試圖用兇狠的目光威懾他。
吃飽喝足,唐朝起身,付過了錢,示意女子跟上,女子一路上做賊心虛,心驚膽戰,看誰都像是來追殺自己的人。
唐朝看見她這副模樣,不由好奇問道:“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那兩個高手,在竹里城可不多。”
女子冷哼一聲:“別問了,總之送我出城就好,到時候少不了你好處。”
唐朝搖頭嘆息,又是一個腦子拎不清的。
唐朝并沒有因為多了一個人而改變自己的行程,繼續在城內四處閑逛。白衣女子用凌厲眼神示意他好幾次,他都視而不見。
在一處集市,唐朝從頭逛到尾,沒有發現什么有意思的東西,打算打道回府,路過盡頭的一個破爛攤販,唐朝眼前一亮,蹲了一來。
攤主是一個形銷骨立的青年男子,一看便是被酒色掏空了身體,年紀輕輕便已精血枯竭。見到唐朝多了下來,男子立刻來了精神,諂媚笑道:“這位爺,我這可都是好東西,別看小人如今落魄,祖上可是當了大官的,要不是小人家里等著米下鍋,才不會忍痛割愛。”
唐朝撇了撇嘴:“好東西能留到現在?你這做生意,還差的遠。”
男人訕笑幾聲,說道:“那客官隨便看,價格保證公道。”
唐朝拿起一個筆洗看了一眼,質地還不錯,顏色也可以,就是上面布滿了細碎的裂紋,一看就是被摔打慣了。
接著又拿起一方古硯,品相也還行,但是和那個筆洗一樣,都磨損的厲害,唐朝不由的搖頭嘆氣,腹誹道暴殄天物。看來這個男人說的不錯,他祖上的確闊綽過,只是后人不爭氣,衰落至此。
唐朝剛要起身離開,腰間余光掃過一個系著紅繩的銅錢,眼珠一轉,指著筆洗和古硯說道:“這兩個東西怎么賣?”
消瘦男人來了精神,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客官好眼光,這兩件東西可是小人的傳家寶,據說可是正經官窯出品,看這品相,看這顏色,都是萬里挑一的…”
唐朝微笑著打斷了他:“只要告訴我多少銀兩就好。”
消瘦男人干笑兩聲,咽了一口唾沫,狠了狠心,伸出手掌,咬牙道:“五兩銀子!”
唐朝嗤笑一聲,扭頭就走,毫不猶豫,消瘦男人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有個客人,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走了。他急忙喊住了唐朝,滿臉堆笑:“這位爺,您看著給吧,您穿的這么闊綽,總不能讓小人吃虧了。”
唐朝微微點頭,說道:“一兩銀子,不能再多了。”
消瘦男人急了,嚷嚷起來:“這位爺,這可不成,至少三兩。”
唐朝搖了搖頭:“一兩。我只出這么多。”
身后的白衣女子幾乎快要瘋了,自己被人追殺,危在旦夕,他居然為了二兩銀子跟別人斤斤計較,要不是害怕惹來不必要得麻煩,她都像扔一顆金錠將這個破爛談子全部買了。
消瘦男人思前想后,說道:“這位爺,一兩銀子太少,您多少加一點,不然我沒法跟家里人交代啊。”
唐朝在衣袖里摸一會兒,說道:“這里有我吃面剩下得四文錢,你看行不行?不行的話我就走了。”
消瘦男人眼珠轉了好幾圈,
最終一咬牙,一跺腳,伸手來拿錢,唐朝縮回手,看著不知所措的消瘦男人,說道:“我話還沒說完呢。你的筆洗和古硯,只值一兩銀子,我多給你四文錢,你得把那個小東西搭給我。”說著伸手指了指那眉銅錢。
消瘦男人順著唐朝得手指看過去,眉頭一皺,正要說話,唐朝微笑道:“你只有一次機會,我在這兒耽擱的夠久了。”
消瘦男人唉聲嘆氣,最終苦笑一聲:“這位大爺,就沒有你這樣的。”說著將筆洗、古硯與那枚銅錢遞了過來。唐朝也把銀子給了他。
皆大歡喜。
就在此時,一個粗豪的嗓音響了起來:“慢些,小子,把那枚銅錢給老子看一眼!”
唐朝挑了挑眉,將三件東西都塞進袖子里,這才不緊不慢得轉身,說話的是一個身高九尺,身材健碩如鐵塔的大漢,面色黧黑,濃眉環眼,站在集市里,仿佛憑空起了一堵高墻,周圍攤販和店鋪看到這個男人,唰的一聲撤的干干凈凈,有些商鋪還傳來了鎖門閉窗的聲音。
一瞬間,原本還熱熱鬧鬧的集市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干凈,連那個消瘦男人都跑的無影無蹤,只有地上零星的幾個物件。
唐朝雙手負于身后,瞇著眼睛,說道:“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大漢瞪大了雙眼,更顯的兇神惡煞,惡狠狠道:“不是你還有誰?好不趕緊拿過來,小心老子捏碎你的腦袋!”
唐朝微微一笑,說道:“試試看。”
大漢咦了一聲:“你不是城里人?”
唐朝點點頭。
大漢笑了起來:“怪不得,如果是城里人,怎么會不認識我虎頭刀劉唐。小子,念你是初犯,交出那枚銅錢,老子饒你一條命。”
唐朝猶豫了一下,問道:“你要這個銅錢干嘛?”
劉唐沒好氣道:“我家哥哥要過壽誕了,我瞧著那個東西喜慶,想送給他。”
唐朝松了口氣,原來如此。
劉唐等的不耐煩,直接伸手抓向唐朝得肩膀,獰聲道:“小子,別給臉不要臉,東西拿過來!”
唐朝一動不動,眼看劉唐蒲扇般的大手就要碰到唐朝肩膀,突然,劉唐痛呼一聲,手腕處鮮血直冒,急忙收回手,發現手腕多了一個透明窟窿,血肉模糊,刺痛鉆心!
劉唐大怒,掄起另一個拳頭就砸了下來,隱隱帶起風雷之聲!
唐朝點點頭,看來是登堂入室的外家高手,他依舊沒有動,風聲響起,劉唐又悶哼一聲,身形趔趄,最終支持不住,單膝跪在地上,左側膝蓋又被飛劍刺穿,所幸唐朝避開了竅穴筋絡,只是皮肉傷。
劉唐氣急敗壞,仰天嘶吼,震耳欲聾,卻因為兩處劍傷,行動不便,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唐朝二人離去。
唐朝從集市出來之后,沒有繼續閑逛而是直接向客棧走去,這讓白衣女子悄悄松了口氣。
回到客棧,譚棉花看到唐朝出去轉了一圈,還帶了一個眉清目秀的男人回來,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而潘師正對著唐朝豎起了大拇指,暗贊一聲霸道。
唐朝讓譚棉花去拿幾件女人衣裙,譚棉花越來越迷糊,暈暈乎乎照做,還原因都忘了問。
唐朝將衣裙塞給了獨處一室的白衣女子,說道:“換了吧。”
白衣女子正要拒絕,唐朝說道:“你被追殺是,你女扮男裝,對方肯定以為你是男的,現在自然要換過來。”
白衣女子一聽,覺得有道理,便點頭答應。
唐朝下樓,來到大堂,譚棉花正一臉熱切的等待著他,希望有一個足夠曲折離奇的故事。唐朝彈了一下她的腦門,示意她不要多想。譚棉花不死心,正要死纏爛打,突然瞪大了眼睛,望著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