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讓下人拿來一套茶具,給譚棉花重新沏了一壺茶,說道:“就當是謝過你的刀術。”
譚棉花呸了一聲:“你想的美,一壺茶就想收買我,簡直可笑!”她喝完那杯茶,只覺得口舌生津,回味甘甜,忍不住贊嘆一聲:“好茶!”
唐朝點點頭:“這是上好的云霧茶,歷來是皇家貢品,自然是好茶。”
譚棉花回想起自己的刺客生涯中的種種凄涼,再看看唐朝這種鐘鳴鼎食的做派,這甘甜清冽的茶水也有些難以下咽了。她有些好奇的問道:“你生在王侯之家,如何想起入了殺手行當?”話一出口,譚棉花方才覺得不妥,但是她臉皮薄,沒有出言辯解。
唐朝卻是半點不在意,認真解釋道:“我那時候才幾歲?再說了,王侯世家也不都是放鷹逐犬、吃喝嫖賭之輩,我自幼便在漓江之野長大,對農桑、漁獵有所,并非那種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蠢物。”
“至于我為什么要去當刺客,那是因為在異國他鄉游歷,貧困潦倒,只能找點門路,賺些銀錢度日。”
譚棉花一臉匪夷所思:“你會缺錢?”
唐朝一拍桌子:“我怎么就不能缺錢?每次被人揍成重傷,用來療養傷勢、溫養體魄的藥材,可是貴的離譜!”
譚棉花咦了一聲:“你何時被人打傷過?”
唐朝慢悠悠道:“你不會以為我與人問劍從無敗績吧?要知道我離開雍山之時,劍匣中藏劍一共有九把,你猜猜如今有多少?”
譚棉花一挑眉,選了一個比較吉利的數字:“六把?”
唐朝嘆了一口氣:“很高興你這么看得起我,讓你失望了!”說著對著譚棉花伸出了四根指頭。
譚棉花滿臉震驚:“四把?不可能!”
唐朝娓娓道來:“吳鉤。龍膽。青蘋。龍雀。”
譚棉花匪夷所思道:“這五年你到底經歷了什么?”
唐朝冷笑道:“沒什么,只不過是有些人不愿意讓我過得太滋潤。還好他們只奪劍,不殺人。”
譚棉花滿腹狐疑:“可是雍山也不管嗎?”
唐朝搖了搖頭:“我被人奪劍,是學藝不精,技不如人,雍山為什么要管?”
譚棉花想要反駁,可是無從下口,唐朝說的話的確在理。她便白了唐朝一眼:“誰讓你不安分點,整天惹是生非,被人盯上是遲早的事。”
唐朝點點頭:“確實如此。學劍多年,在山上有幾位師兄壓著,還算本分。下山以后,便如脫韁野馬,任性胡鬧,得意忘形。不過我很少主動出手問劍,一般都是有人看我不順眼,便前來尋釁,我只能接著。”
“等到我勝了幾場,有些名氣之后,便有人專程來與我問劍,我來者不拒,終于背一些大人物盯上了,有的只是來教訓教訓我,有的是想試探我到底有幾分斤兩,有的是來尋仇,有的則是受人之托,想要趁我未成氣候之前抹除我。所以,我就只剩下了四把劍了。”
譚棉花心中嘆息,雖然說的輕描淡寫,但其中兇險,言語不能形容一二。想到這里,她便不忍再繼續這個話題:“那劉先會不會將涪陵商行這筆賬記在你頭上?聽他的意思,應該是懷疑你挑唆唐門。”
唐朝擺擺手:“那劉先雖然看我不慣,但也不是不講理之人,他最多是不喜我搬弄是非,隔岸觀火。無妨,我來蜀州我不是為了重新掌控錦官城。”
譚棉花皺眉道:“那你來干嘛?不是要對唐門下手吧?那我就先和你保持距離,免的有命睡覺,沒命起床!”
唐朝樂了:“唐門的毒雖然厲害,但不至于怕成這樣吧?”
譚棉花看起來憂心忡忡:“唐門的大名,我在周朝便有所耳聞,據說唐門的毒兇險非常,而且外人根本無法可解還是小心點好。”
唐朝突然神色詭秘的笑了笑:“我身上有一個香囊,可使人百毒不侵,你如果寸步不離的跟著我,就不用擔心了。”
譚棉花眼神有些奇怪:“那豈不是說我與你要形影不離了?”
唐朝嗯了一聲,這不是廢話么?
譚棉花突然嫣然一笑:“你是不是覺得我傷沒好利索,就能任你皮膚了?”
唐朝一臉警惕:“你想干嘛?”
譚棉花居然伸手解開自己的腰帶,笑容嫵媚:“還能干嘛?看看我的傷好了沒有!”話音剛過,譚棉花手提腰帶,猛的一甩,腰帶迎風一展,布料破碎,露出了閃爍著寒光的一截劍身!
居然是一柄軟劍!
幸虧唐朝早有預料,身體后仰,劍鋒擦著唐朝的鼻尖掠過,寒氣撲面!譚棉花順勢一劈,唐朝趕緊一拍地面,滾了出去,一聲脆響,唐朝面前做工精細的紫檀茶桌被憤怒的譚棉花劈成兩半!
唐朝直接飛出了亭外,譚棉花正要起身追殺,突然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她又驚又怒:“你居然下毒!”
唐朝見她不似作偽,急忙跑了過來,先是踢開了那柄軟劍,小心翼翼的挪過去,一按她的脈象,點點頭:“果然!”
譚棉花心中暗自惱恨自己大意,居然著了唐朝的道了,唐朝提起她的軟劍,嘖嘖稱奇:“百煉鋼如繞指柔,這就是那柄騰蛟寶劍吧?怎么會在你身上?”
譚棉花盯著他近在咫尺的笑臉,恨不得一口咬下去:“你不是用劍的嗎?什么時候用毒了?”
唐朝微微一笑:“詩三百的人沒有告訴過你,我做買賣,能不出劍最好,萬一被人看出來歷,豈不麻煩?”
唐朝晃動著騰蛟劍,笑瞇瞇道:“與你商量個事如何?”
譚棉花心中大恨,臉上卻笑意盎然:“說說看。”
唐朝說道:“你負傷逃到京都,是我幫你隱匿行蹤,買藥療傷,這點,你承認嗎?”
譚棉花點點頭,唐朝接著說道:“那我要你在傷愈之后,給我當半年護衛,如何?”
譚棉花冷笑道:“你貴為侯爺,又劍術超群,再加上神鬼莫測的下毒手法,哪里用得著小女子?”
唐朝解釋道:“我現在不方便出手,而且身邊的人都與大雍廟堂江湖牽扯太深,不像你這樣孤家寡人,無牽無掛,出手自然毫無禁忌!”
譚棉花心想事情確實是這么個事情,怎么從你嘴里說出來就變味兒了呢?難道無牽無掛就該給你做擋箭牌?譚棉花深吸一口氣:“要是我不答應呢?”
唐朝呵呵一笑,拿起騰蛟劍輕輕一揮,譚棉花的發髻直接被挑開,滿頭青絲披散下來,十分動人!
譚棉花大怒:“你敢!”唐朝將騰蛟劍放在譚棉花的身上,譚棉花立刻正色道:“侯爺說的哪里話?你我曾共患難,如今侯爺有難,棉花怎能坐視不管?你放心,棉花一定任憑差遣!”
唐朝點點頭,算你識相。他把騰蛟劍扔在地上,轉身就走。譚棉花急忙喊住了他:“我都答應當你護衛了,趕緊幫我解毒!”
唐朝頭也不回:“這種藥只會讓你渾身癱軟,沒有毒性,再過一會兒就能動彈了。”說著離開了梅園!。
譚棉花頭一次恨自己沒在大周就結果了這個禍害,虧自己剛才還同情他的遭遇來著。
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