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虧朱璉借著趙桓不答應她去來州,狠狠的壓榨了一番趙桓,否則今天就得出事!
朱鳳英太妖了。
趙桓可是知道一雙象牙筷子滅國之事,人心不足蛇吞象。
朱鳳英現在嘴上說的可以做一輩子的鄆王妃,指不定哪天就鬧著入宮,最后覬覦皇后之位了。
這個女人,太喜歡掌控主動權了。
趙桓用了半天的時間,從燕京趕到了津口,來到津口的時候,才發現津口隨著禁海令的解除,已經完全變了個樣子。
遠處若垂天之云的帆船,如同一朵朵白云,漂浮在海面之上,港口上很多船舶在不斷的搬運著貨物。
趙桓展開手中的千里鏡,還看到了有些蕃人和昆侖奴的身影,在烈日下揮汗如雨,隔著老遠,就能聽到津口的喧鬧。
邸店的門前,人來人往摩肩擦踵,行商和坐商討價還價的模樣,映入眼簾。
四通八達的道路從津口綿延到了遠方,無數的馬車和陸地神舟不斷的穿梭在路上。
“為什么要海禁呢,這樣不好嗎?”趙桓始終想不通的就是歷朝歷代都喜歡玩禁海。
海貿帶來的商稅的增長,百姓的富足,物產的豐富和廣袤的土地,它不香嗎?!
歷史事件提醒:海禁,是一種孤立主義外交政策,尺板不得出海的目的,是將本國人圈禁在土生土長的的土地上,沒有流動就變的安定。
除對外除自衛戰爭,不主動卷入任何軍事沖突,在經濟文化上,通過立法最大程度的限制與國外金融、經濟、貿易、文化往來。
美聯邦、德意志、英吉利、法蘭西等諸國皆有海禁時間,以政權動蕩、國內盜匪橫行等諸多因素,實行過孤立外交政策,這有利于肅清國內隱藏的禍亂,建立完備的關稅體系。
但是清朝的禁海,卻時常伴隨著文字獄、屠殺、遷民等一系列的配套的策略進行,完全摧毀貿易和海防,甚至將沿海數十里海民遷移內地,將國土拱手讓人的同時,這些土地就變成了海盜的據點。
完全拋棄海防,廢棄了明朝自戚繼光起建立的主動海防觀念,扼殺海洋貿易,帶來的就是國內百姓的完全穩定,封建王朝的封建巔峰,完全的固步自封。
趙桓才看懂海禁原來真的有一些積極意義。
尤其是適合用于剛剛定國,國內盜賊、叛軍橫行,國際局勢動蕩的時候,孤立外交爭取時間,打掃家中的垃圾,才好開門迎客。
但是螨清的海禁和宋徽宗的海禁,就完全是為了穩固皇權。但是顯然完全沒有達到目的。
不論是宋江、方臘都給了宋徽宗致命一擊,螨清時候反清復明,那更是一項全民參與的普世活動。
趙桓的車隊向著津口而去,沿路的百姓駐足行禮,迎接皇帝。
趙桓對著趙英問道:“津口邸店那里就不去了,朕去一趟,他們少做半天的生意,得少掙多少錢啊。”
趙英滿臉笑意的說道:“官家,津口邸店的負責人是淮南陳家的人,這次陳家的家主陳子美,就猜到了官家不愿意擾民。”
“他聯合其他邸店的坐商和高麗、倭國、占城、琉球的諸國行商,辦了萬國展銷會,就在津口尚膳樓里。官家這次下榻的地方,也在尚膳樓。”
“哦?陳子美?倒是有心。”趙桓點頭說道。
淮南陳家陳子美,是一個很舍得的人,為了給他兒子鋪路,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
自己去來州的消息在大宋傳的廣為人知,但是自己要來津口,顯然只有為數不多的人知道。
陳子美這個津口這里的關系,打點的極為到位啊。
“朕要來津口的消息,陳子美是怎么知道的?把邸店一等商賈聚集起來,還有琉球高麗這些小國的商賈聯合在一起,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知道的。”趙桓對著趙英問道。
趙英一愣,隨即明白了這事的嚴重性,趙桓此前要視察津口船塢,也是臨時起意,通知津口知府的時候,也嚴令嚴禁擾民。
內帑出錢,建了那么多船,趙桓自然要親自來看看自己的手辦完工情況。
秦始皇玩的兵馬俑手辦,趙桓也準備玩手辦,當然是萬料大船,甚至數十萬料大船的手辦。
但是顯然,趙桓這視察的消息,臨時決定的行程,居然被陳子美提前得知,并且預先設下了萬國展會。
這手眼通天的能力,趙桓略微有些蹙眉的說道:“你調查一下,是誰告訴陳子美朕要來的。官商勾結,萬萬要不得。委任一方,就是一方的父母官,勾結在一起,誰來保證三等以下商賈的利益?”
“是。”趙英點頭。
官家的安全大于一切,他離開帶著皇城司的察子,向著津口府州而去。
津口知府范嵊帶著陳子美,早就等在了津口尚膳樓的門前,碩大的牌匾,連綿的樓宇,高達四層的木制樓宇。
奢侈。
趙桓從進門就感覺到了這兩個字,實木的地板光潔到能照出人影,還有兩叢高一米有余的珊瑚,就立在門口兩側。
茶具,磁州窯和鈞窯出品,擺在這里就是一件藝術品!
而讓趙桓頻頻側目的是耀州窯瓷器做成的茶臺,犀利而極為瀟灑的刻畫,一種流動的韻律美在熱茶之間涌動中,釉質上閃著一層螢光。
低調奢華有內涵。
“參見官家,官家安泰。”津口知府范嵊領著邸店諸多一等商人,跪在地上,山呼海喝的說道。
很快,津口知府范嵊,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官家沒叫他們起來,就讓他們在地上跪著。
范嵊領著一群知府的文書和行商拜見趙桓,但是趙桓抿著熱茶沒有讓他們平身。
范嵊、陳子美等人也不敢抬頭,趴在地上汗流浹背。他們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皇帝入門的時候,臉色可不怎么好看。
而且現在連平身都沒有,估計是出事了。
趙桓喝了一盞茶的功夫,趙英就把事情辦完了,回到了尚膳樓。
“官家查清楚了,津口知府的門房交待,七日前,官家下旨至津口要查看津口船塢進度,津口知府范嵊派門房去了邸店陳家,告訴陳家官家要來的消息。”趙英低頭在趙桓的耳邊耳語道。
“還有一事,官家,范嵊在津口的風聞貌似不是很好,做事多有偏駁。老臣進門的時候,收到了一封校尉的一封書信,寫的都是范嵊的事。”趙英說著遞過去了一本札子。
趙桓打開了札子,頻頻皺眉,這個范嵊身上大宋官員的陋習是真的不少。大奸大惡沒有,大是大非也沒有涉及,就是做的事,讓百姓有些寒心。
趙桓看著跪在地上的范嵊,問道:“范嵊,你是陳東的同窗。我記得你這個津口知府的職位本來是陳東的,只是他隨趙相公去了上京路,這位子他推薦了你,對吧。”
“官家明鑒,臣與陳學士同一年入的太學,政和三年以貢士入太學。”范嵊擦了額頭的汗珠,回答道。
“陳東在清河城吃了不少苦頭,前些天朕還見了他一面,精瘦了許多。上京路多風沙,冬天下的白毛風吹得人骨頭都是疼的。下雪的時候,知道雪多厚嗎?一丈深的雪,別說走道了,連出門都出不去。”趙桓抿了一杯茶,看著范嵊。
范嵊額頭的虛汗越來越多,陳東越苦,他這個津口知府就越自在,他就顯得越沒用。
趙桓看著范嵊額頭的虛汗,搖頭說道:“陳東把津口知府的位子給了你,你好好做了嗎?津口這一年的發展朕看到了,同樣,你也墮了太學的名頭啊。跟這群行商攪合在一起,攪的太深了。”
范嵊將額頭抵在地上說道:“臣,君命在身,津口是個港口,往來商賈繁雜,與行商、坐商多有交際,臣以后一定會注意的。”
“若是臣怪臣處事偏駁一等商賈,這個臣也認了,平日里的確在一些策論上偏向了一等商賈,招惹了不少的流言碎語。但是,臣以為,若換個人來,他也只能如此。”
陳東當太學士的時候,趙桓最欣賞的就是陳東身上的那股子銳氣,敢于說話,勇于說話,直接闖到了文德殿,跟自己說要中興大宋,首誅六賊。
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現在范嵊有點陳東那個味兒了。
至少沒看到皇帝,就嚇得腿軟,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你說說,為何要偏向一等商賈。”趙桓問道,他要給范嵊說話的機會。
范嵊抬起頭來,說道:“官家,臣來津口的時候,是一片荒地,什么都沒有,就一個小漁村,人丁不足三千。現在已經是一個四五十萬,有四個泊位,十七個泊位在建的大港口了。”
這是一個極為驕傲的成績,趙桓非常肯定范嵊做的政績非常漂亮。
“在開始的時候,真的太難了,這小破漁村,根本沒有任何商賈愿意來這里,臣在江南邸店說破了嘴皮子,甚至都搬出了官家常年在燕京這件事來勸說商賈來津口立店散戶,最后也就說動了幾家一等商賈,愿意來津口試試。”范嵊的表情帶著回憶。
范嵊抬頭說道:“這是臣在津口建府最開始的時候,偏向大商賈的理由。”
“有理有據。”趙桓點頭,范嵊的這個理由,趙桓十分贊同。
自己剛到大宋那會兒,聽說種師道帶著十萬永定軍在城門外馳援,心中的感覺,和范嵊找到這些一等商賈的感覺極為類似。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當時的津口就是個漁村,現在儼然變成了繁華的港口。
趙桓抿了一口茶問道:“那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