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臥室里。
任建國頭枕胳膊,瞪著眼睛看墻面,側身讓兒子老實抱著,一動也不敢動。
最開頭給他嚇一跳那陣,本來想一巴掌呼過去來著,但是聽到兒子那小呼嚕聲,呼呼的,睡的那個香啊,唉,孩子怪辛苦的,也就咬牙忍了忍,沒舍得。
咋整,你說這個惹禍精,看來以后見到老江得再矮上三分。
還有,不能提前當爺爺吧。
當爺爺?任建國被這突如其來的美妙想法炸的心里開了花。
粉粉嫩嫩軟乎乎的一團兒,抱他腿叫爺爺?
要是遵循他此時此刻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嘿嘿,嘿嘿嘿,并不排斥,也挺好。
就這樣胡思亂想著,任建國一會兒喜一會兒憂的重新進入夢鄉。
只是感覺剛迷瞪沒一會兒,叮鈴鈴,叮鈴鈴,任建國就被鬧鈴嚇得身子一激靈。
然后他扭頭就看到了他兒子平時早起的日常。
一看他兒子那樣,就知道還沒睡醒。
起床也有挺大的起床氣,給鬧鈴撈過來按了按,按完鍵子頭不抬眼不睜的甩手就給扔地上。
再然后終于撒開了他,不抱他了。
那臭小子是迷迷糊糊坐起身,一邊用兩手抓著頭發,給頭型抓的亂糟糟,一邊彎腰就要…完了,糟糕!
任建國趕緊伸出五指,推開任子滔即將湊過來的大臉。
任子滔撅著嘴,被推的立即睜開眼睛,只是眼里還迷蒙一片,和任建國近在咫尺對視了幾秒。
“干哈,干哈,你又要干哈。”任建國瞪眼。
任子滔騰的一下趕緊坐好。
任子滔很懊惱,感覺忽然間很羞愧。
他趕緊用兩手搓了搓臉,昨晚這點酒喝的,都忘了江男走了,換他爹來了。
任建國也在眨眼間跳下床。
他穿著背心大短褲指著任子滔吼道:“你個敗類孩子,瞧這一宿給我累的,我告訴你,你給我注意點兒!”
至于讓兒子注意什么,是注意晚上睡覺別對他動手動腳,還是別一個不小心讓他提前當爺,其實老任自己也沒考慮清楚,拽過襯衣搭在肩上,一把拉開臥室門出去了。
可沒過兩秒,任建國又轉頭回來了。
他站在臥室門口,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任子滔:“我提醒你,最近幾年,千萬別和你江叔在一塊堆睡覺,你給我記住這點。”說完這回真去衛生間了。
任子滔本想坐床上好好捋捋,這一大早上的,他爹又吼又叫,但是外面的門鈴響了,他立刻兩步并作一步的跑了出去,心里充滿期待是江男回來了。
滿心歡喜的打開門,苗翠花笑的一臉褶子探頭道:“娃啊,我吵醒你了吧?”
“姥姥?”任子滔趕緊雙手托著苗翠花的胳膊,讓老太太進屋。
苗翠花擺手拒絕:“不進了不進了,我是來借醬油老抽啥的,你家有沒?我那屋管啥調料也沒有。你姥爺大清早鳥悄下樓,不但沒找到小賣店,還差點走丟嘍,哎呀這一天,我跟他可操不起心了。”
任子滔不管苗老太怎么拒絕,到底拿著一雙新拖鞋蹲在老太太腳邊給換鞋道:“您進屋等,我收拾齊和您一起過去。姥姥,我也會做飯,我和您一起做,您坐沙發上稍等。”
苗老太太仰著頭一邊稀奇地觀察房子,一邊笑呵呵的:
“不著急,給我整點醬油醋就行,你也不用過去幫忙,我這做幾十年飯了,蒸包子和玩似的。
等會兒做好了,我讓你姥爺過來叫你和你爸到那屋吃,也沒準備別的,就包子咸菜粥,也不知你愛不愛吃。”
“我愛吃,姥姥,我特愛吃大包子,咱東北包子皮薄餡兒大,我們食堂都是小籠包早吃膩了。就我媽給我包的那些速凍的包子餃子,您猜怎么著?”
“怎么的?”
“我蒸好了給我們宿舍同學帶去,老受歡迎了,我們出去聚餐也經常找東北菜館。”
苗老太一臉稀奇:“是嘛,我還尋思一般人不愛吃咱這一口呢。不是有那么句話嘛,咱東北飯卻黑、稀濘、膠粘、齁咸。”
任子滔穿著一身睡衣笑得哈哈的:“姥姥,我看您別走了,真的,有您在啊,我這一天都心情好。”
苗翠花被捧得高興,進別人家的那點緊張全沒了。
又細瞅瞅在大笑的任子滔,心里更開心了。
小伙子是過日子人,看鍋碗瓢盆和那老些調料就知道,不像她孫女,家里廚房溜光。更何況多養眼,用現在話說就是,小伙兒長得比較帥呆了,一笑陽光的跟大太陽似的。
“中,那這回我可得多呆幾天。得嘞,我走了,把那醬油醋兜子給我,一會兒過屋吃飯去,叫上你爸。”
任子滔半摟著苗老太肩膀給送到門口:“我洗把臉就去。”
“不著急,年輕人起那么早干啥,你再躺會兒。”
“沒事兒,姥姥。您吶,一會兒進屋把門給我開著就行,我這就來。”
“別這就來,俺男男還沒起來,我們做飯都得放輕動作,不能吱聲的。”
好嘛,合著是怕他去得說話什么的,再影響到江男睡懶覺。
任子滔送走了苗翠花,納悶他爸怎么半天沒動靜了,敲了敲衛生間的門:“您還蹲著吶。”
只聽馬桶嘩的一聲,“沒,你進來吧。”
任子滔打開衛生間門,進來就發現他爸竟然在伸手夠洗液。
沒錯,就是洗他那種地方的洗液。
這老頭什么意思?他都已經給放回淋浴附近的臺上了,這怎么還帶特意找呢。
“爸,您怎么又要用它。”
“啊?”任建國拿過來洗液,看了眼是一堆外國字,一個字母也不認識:“咋的,這個很貴?我尋思昨晚用它挺好,涼哇的,沫子還挺多,早上用它正好能精神精神。”
任子滔半張著嘴,半張了幾秒,說道:“可它不是洗臉的。”
不是洗臉的?用錯了,任建國愣了愣:“咋的,是洗發精啊?”
任子滔搖了搖頭。
“洗手的?”
“你媽用的那種沐浴的?”
任建國瞪著兒子:“洗衣裳的,這回我說對了吧。”
任子滔舔了下唇,握拳憋笑,笑完和他爸四目相對。
反應過來了,徹底明白了。
任建國瞪眼瞅兒子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默默的將洗液放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