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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墜崖

熊貓書庫    皇家小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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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備一聲令下,那十幾個刺客便齊齊沖上來,東來持刀抵擋,可也是杯水車薪。

  便有一個不知是殺紅了眼,還是手腳沒準頭。猛然一刀向皇帝劈來,南景霈下意識往后一退,那斷崖邊滿是松散碎石,哪里踩得穩當。碎石斷裂,滾滾翻下懸崖。

  他只竭力往前一抓,握住那刺客的刀背,將將扶住。

  這刺客見手中兵器被奪,生怕他反過來殺自己,便緊緊握著刀柄,拼盡力量往后一抽。

  南景霈的手上沒有力氣,根本搶不過他,刀背從手中抽離,劃得掌心一陣火辣辣的痛楚。

  他亦顧不得這些,潛意識想扶住什么東西。可四周空空如也,他實在無處抓扶。身子只輕輕一滑,人便似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徑直摔落下去。

  那刺客發覺不對,忙伸手一抓,也只抓到皇帝半塊斷袖。

  “皇上!”

  東來伏在斷臂上,見南景霈的身體越來越小。他聽到嘩嘩的水聲越發清晰入耳,最后,噗通一聲巨響,他隱隱見一團白浪在河面上一閃而過,隨即周遭又恢復平靜。

  武備見皇帝墜崖,心里亦是懊惱,恨恨往那砍皇帝的刺客屁股上踹了一腳。

  他伏下身看崖壁,從這里摔下去,定然要粉身碎骨了。那下面雖然是條河,可水流湍急,人掉進河里頃刻便沖到下游去,就算是大羅金仙怕也救不了他了。

  武備隨即又指了指東來:“把這個胖子給我綁了。”

  東來掙扎不脫,那些刺客抓胳膊的抓胳膊,抱大腿的抱大腿,頃刻便把他五花大綁,捆的結結實實。

  武備牽著一截兒麻繩把東來從后山拖回禪院,恰逢信王與文遠已經一前一后的向他走來。

  武備單膝一跪:“殿下,屬下本想活捉狗皇帝,可手下人一時失手,讓那狗皇帝墜落懸崖了。屬下只好把狗皇帝的近侍抓來交給王爺。”

  信王眸子一爍,忙掩口干咳了幾下。

  “真沒用!”文遠輕輕的斥了一聲。

  武備扁扁嘴,起身道:“文大人,你說的容易,你當初抓沈氏不也賠了夫人又折兵嗎?”

  文遠最不愿意被人提起上一次的失利,聽他這樣說,火氣便壓也壓不住的往上沖。

  “這能一樣嗎?長信侯答應幫我們,前提是留下狗皇帝的性命,逼他下詔禪位。如今你殺了狗皇帝,若是長信侯因此反悔,這后果你承擔得起嗎?”

  武備吐吐舌頭,道:“怕什么,先帝只有殿下與南景霈兩個兒子,如今南景霈死了,大位自然應該落在咱們殿下頭上。長信侯又是咱們殿下的親外公,血脈相親他怎么會反悔?”

  南影霖凝了眉,喝道:“都給本王住口。”

  他心里亦是沒底,他和南景霈的母親是一父所生的兩姐妹,雖然南景霈生母早逝,可畢竟也是吉家的一支血脈。

  長信侯是他的親外公,可也是南景霈的親外公啊!

  雖然一直以來長信侯都偏疼自己,對南景霈甚少關心。可南景霈要是真的死了,造成同胞相殘的局面,長信侯還會支持自己嗎?

  更何況,南景霈又不是沒有兒子,宸妃沈氏才剛生下一個皇子,他難道不會成為自己繼位的威脅嗎?長信侯若是反過來支持這個嬰兒稱帝,自己名不正言不順,豈非白忙一場?

  他驟然想起長信侯那凝重的目光,輕輕撫上自己的手腕,那里的皮膚還有些紅腫,正是行動之前被長信侯捏的。

  他是那樣肅穆的望著自己,一字一句,千叮萬囑,要自己一定保下皇帝的性命。他要的是禪位,而非弒君。

  他打了個寒顫,南景霈死了,自己這弒君的帽子想甩都甩不掉。長信侯最是注重名聲,他怎么可能同自己一起承擔這弒君的罪名?

  南影霖一把扯住武備的衣襟,眸子里幾乎噴出火來,他瞪著武備,許久,他猛地一搡,把武備推到半米開外。

  “殿下,當務之急是先把狗皇帝的兒子控制住,如此長信侯才沒有反悔的機會。”文遠附在南影霖身邊低聲道。

  一語驚醒夢中人,南影霖恍惚了一下,望向文遠:“這行嗎?”

  阿若抱著承元,輕輕顛著,這孩子今夜不知怎么了,哭的格外厲害,就好像哪里疼一樣。叫了太醫來檢查,可也沒發現什么毛病。

  “哦哦,小皇子不哭了,父皇已經去寶相寺祈福了,娘娘馬上就會好起來的。”阿若抱著孩子,口中悠悠的吟哦著。

  沈韻真午后又吃了一副十絕湯,暫且壓了那毒性。這藥只能解得了一時,卻治不好病根。

  她連日都在房里躺著,劉二月亦不許她出去,怕著了風寒,加重病情。

  她聽到屋外是孩子的哭聲,便起身下床去尋鞋。

  “阿若,元兒怎么一直哭?”她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額頭,也不覺得發燒,只是哭的太久,臉頰脹紅發燙。

  阿若搖搖頭:“奴婢不知,小皇子一直哭,奴婢怎么哄也哄不好。”

  沈韻真亦覺得有些心慌,原以為是自己中毒體虛,現在見元兒也不住的哭,她倏忽凝了眉:“皇上回宮了嗎?”

  阿若搖搖頭:“還沒有呢。”

  劉二月端了一碗豬蹄湯給阿若,接過皇子,道:“快喝吧,喝了才好奶皇子。”轉身又一副慈母神情,望著沈韻真:“主子才剛好一些,怎么不臥床歇著?”

  她扶著朱紅柱子在回廊里坐了下來:“我這心里有點亂,好像有什么大事要發生似的。”

  劉二月沒再說什么,想來是她一直病著,心情不好罷了。便一手抱了孩子,一手去扶她:“娘娘還是回去歇著吧,奴婢會照顧好皇子的。”

  她看了劉二月一眼,正準備起身,卻聽見院中一個端熱水的小宮女倏忽叫了一聲。哐啷一聲水盆扣在地上,她指著宮墻叫道:“上面有人!”

  小順子忽的竄出來,問道:“哪兒呢?!”

  宮墻上似有個黑影閃過,卻也看不清楚,忽而傳來幾聲貓叫。

  劉二月凝眉道:“蕊珠,你也忒大驚小怪,不就是只貓嗎?別大呼小叫的,當心嚇著主子。”

  沈韻真斂衣進了房中,院中飄絮嗆得她有些咳嗽,喉嚨口有些腥甜,她知道自己又在咳血,便把那帕子團做一團,扔到一邊去。

  劉二月也看見了,怕她難過,便也沒多問,趁她不注意才把那帕子收了。

  劉二月擠出一點笑道:“娘娘放心好了,這寶相寺的佛祖是出奇的靈驗,先皇后在時也常常到寶相寺去還愿呢,聽說次次都是靈驗的。”

  沈韻真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南景霈從來不信神佛,這次恐怕也是被她的病情逼得無路可走,才信了長信侯所說。其實,她也不信神佛,與其讓他跋山涉水的去寶相寺禱告,還不如他陪在她身邊。

  元兒似是哭累了,伏在劉二月懷里呼哧呼哧的喘息著,一張小臉兒上還掛著淚珠,鼻翼也微微張著。他哭成這樣,沈韻真著實心疼,雖然體力不濟,還是抱過來呵哄了一會兒,元兒在沈韻真懷中總算安靜下來,不多時便安穩睡了。

  她怕自己半夜咳血吵醒孩子,便又把孩子交給阿若去照顧。

  劉二月伏她慢慢躺下來:“主子,奴婢去給您煮點兒安神湯,您喝了也好休息。”

  她翻了個身,呆呆望著他的枕頭。自生了元兒,他無一日不是陪著她的。即便政務繁忙,也會撥冗來陪她說話。今夜他不在,她才發覺夜是那樣漫長。

  房間很靜,能聽見窗前一架更漏滴滴答答的響動。那是南景霈叫內府做給她玩的,仿制鄉間的水車,上面盛水的小木桶也是能拆卸的,就與真水車沒有兩樣。只是個頭兒小些,而且能計時。

  耳畔灌滿了更漏的聲音,她長長的嘆息一聲,一手扶在南景霈的枕上,輕輕閉上眼睛。

  “你是在想他嗎?”

  她驚得周身一顫,房間里竟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她翻身坐起來,又見一柄寒凜凜的長劍透過簾幕,準準指著自己的喉嚨。

  她默然不語,又見一只手伸到簾幕當中,將紗帳輕輕掀起一半。

  “是你?”她凝起眉:“你竟然還活著?”

  他冷笑:“是啊,南影霖還活著,你很失望吧?”

  她聽南景霈提起過蘇家軍追亡逐北的事跡,也知道信王最后是帶著十幾個騎兵突圍逃走的。

  她原本以為,就算信王打算東山再起,那也得再苦苦經營十數個年頭,亦或者他根本熬不到東山再起,便會被地方州府的官兵抓住。

  可她想不到的是,南影霖竟然會只身出現在大齊內宮,出現在她的寢殿內。

  沈韻真點一點頭:“失望,不過皇上不會讓我失望太久。”

  他嗤嗤冷笑:“誰?你的皇上嗎?你就這樣信任他?”

  沈韻真亦是冷笑:“我不信任他,難道要信任你嗎?”

  南影霖傲然把劍刃架在她脖子上:“這個時候你還不如信任我。”

  她以為他是在用自己的性命相威脅,便暢然笑了,兩根手指捏住他冰涼的劍刃:“你以為我會怕死嗎?”

  “我當然知道你不怕死,我還知道你身中劇毒,馬上就要魂歸西天。我更知道,你對宮外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正在滿心歡喜的等你的皇上祈福歸來。”他一腳踏在床沿兒上,伏身問她:“我說的可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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