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瞧著她這個性子,終歸不是什么好兆頭。尤其是她在這個節骨眼上懷了身孕,還真不知是福是禍呢。
施妙魚心中轉了許多的想法,面上卻是半分都不顯,跟太子妃略說了兩句話,便將頭轉過去,跟林嫣然悄聲交談了。
且不說這是別人家的事兒,跟自己沒關系,單說太子與顧清池不和,她就得對太子妃遠著一點。
有時候,前朝關系,便是后院女人人情交往的一面旗幟。
旗幟往哪兒揮,她們才能往那個方向使勁兒。
這些道理,太子妃也懂,所以見施妙魚這態度,她便心中了然,轉過頭去同旁人講話了。
這一場宴席直到下午的時候才結束。
花廳里鬧的一場,終究有宮人傳到了太子的耳朵里面,不過太子倒是什么表示都沒有。
只是等到宴席散了的時候,太子卻是親自來了花廳,對太子妃好言溫聲,道:“這些事情讓下人來便是了,怎的你親自操勞了?面色這樣差,本宮陪你回去休息一會兒吧。”
太子妃聽得他這話,面上一陣感激,溫柔道:“臣妾無礙的,今日是太子大喜,您去陪側妃妹妹吧。”
她一陣勸慰太子,太子卻不多說,只是陪著她目送著那些婦人們離開,便又帶著太子妃回寢宮用晚膳去了。
這事兒,自然讓太子妃的母族們看在眼里,心中的齷齪也是消散了不少。
至于這事情傳到青鸞公主耳朵里,她會生什么幺蛾子,那就不再他們的考慮范圍內了。
施妙魚余光看到太子陪著太子妃離開,心中不由得喟嘆一聲,這太子如今倒是城府比先前深了不少。
且不說今日是做戲還是真心,單這一件事兒,既無聲的打壓了青鸞公主,又籠絡了太子妃與其母族的心,可謂是一箭雙雕。
她只顧想著這些,不想一抬頭就看到顧清池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顧清池是在門口等著施妙魚的,見她出來,從下人的手中接過了狐裘,披到了她的身上,含笑問道:“在想什么呢?”
見顧清池的動作,施妙魚眼中頓時多了幾分笑意,道:“無事,王爺出來的倒是早,怎不去馬車上等著?”
這樣的天氣,寒氣已經下來了,雖說現在天還早,只是卻已經冷了。
聞言,顧清池笑了一笑,扶著她朝著外面走去,一面道:“索性無事,等你也無妨。”
他說完這話,就見林嫣然也走了過來。因兩家的馬車是挨著的,所以林嫣然上馬車,必要經過這里。
見到林嫣然,顧清池先是跟林嫣然打了招呼,現下天氣冷,寒暄了幾句,林嫣然便上馬車了。
不過在她上馬車之前,施妙魚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笑意。
想來也是,任誰瞧見女婿是個知道疼人的,心里也會開心的。
施妙魚想到這里,再看顧清池小心翼翼扶著自己上馬車的動作,越發的覺得心中暖意融融。
馬車里放了小小的爐火,上去之后瞬間便被暖氣包圍。
顧清池將湯婆子塞在了她的手里,自己則倒了熱茶捧著。
馬車一路轔轔而行,外間的冷意吹不進來,小小的馬車內盡是溫暖。
“今日你沒事兒吧?”
花廳那邊的事情,顧清池是知道一些的,畢竟東宮就這么大,什么風吹草動能瞞過有心人?
顧清池當時便有些擔心,只是礙于形勢沒有過去,不過卻著人給太子傳了話,雖說不是添油加醋,卻也是有些偏頗的。
那時太子聽了便面色不好,他當時不處置,但是等無人的時候,那青鸞公主也得不了好。
施妙魚并不知他做的這些,此時聽得顧清池問,眉眼彎彎的笑道:“您瞧著我像是有事兒的人嘛?”
對于顧清池眼中的關切,施妙魚瞧的真真兒的,索性又笑瞇瞇道:“爺放心好了,妾身不會叫自己吃虧的。”
就說今日,那青鸞公主也沒從她這里得了好兒去啊。
不過說起來這個,她倒是想起來了另一件事兒了。
“是了,有一個消息。”
施妙魚斟酌了一番,還是將太子妃的脈象說了出來,輕聲蹙眉道:“先前我倒是不覺得有什么,可現下回想起來,她的脈象似乎有些日子了,若真算起來,怕是在孝期之中。”
這位皇帝是個反復無常的,如今又添了一個青鸞公主,怕是東宮真的是要亂起來了。
她再無情,也不至于對一個有孕的婦人用什么壞招。之所以說出來這個,是想給顧清池提個醒。若是真的要在這時候給東宮添一把火的話,盡量避開太子妃。
有些孽,還是不造的好。
畢竟腹中孩子何其無辜,就算是真的沒了,也不要是從顧清池的手中。
這些話,施妙魚沒有明說,顧清池卻是懂了。
他點了點頭,伸出手來將施妙魚的眉頭撫平,嘆了口氣,笑問道:“妙魚是不相信本王么?”
說起來,他有時候會十分的 疑惑。施妙魚似乎于孩子之事上格外的隱晦,仿佛有許多不可說的秘密。而那些悲觀的情緒,也都是因為孩子。
顧清池雖然不知這是為何,可是在發現這事兒之后,便都盡量的避諱著一些。因著他留了心,所以才能在今日聽到施妙魚的話之后,瞬間便反應過來了她的意思。
見顧清池反應的快,施妙魚倒是愣了一下,她以為自己說的這般隱晦,顧清池不會太明白呢。
是以聽得他這話之后,施妙魚反倒是訕笑道:“其實妾身對于有些事情不大懂,若是說的錯了爺也不必聽。畢竟您的事情最重要,莫要為了妾身的話動一些婦人之仁。”
雖說她有這仁慈之心,可那到底是在沒有觸及到顧清池的利益上的。如果真的是到了二中擇一的地步,她絕對會站在顧清池這邊。
聞言,顧清池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溫聲道:“本王知道的。”
他雖然不知道施妙魚究竟心中有什么結,卻愿意用最大的耐心來對待她。
馬車內一時無話,唯有外面馬車轔轔之聲響起,倒是為這氣氛平添了幾分溫馨。
十一月末的時候,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后半夜的時候,施妙魚迷迷糊糊的聽到外面有拍打紗窗的聲音,只是太困倦,只是隱約的略過一個想法就繼續睡著了。
等到晨起,看到丫鬟擦拭窗戶,她才發現外面已然是銀裝素裹了。
見那景色,施妙魚詫異一笑,眼睛瞬間便亮了起來。
眼見得她要起身,顧清池連忙摁住了她,嘆息道:“你呀,將衣服穿好再起來。”
這房中的炭火燃燒的十分足,暖意融融的仿佛春日一般。只是丫鬟進門的時候,外面的寒氣到底被帶進來幾分,所以顧清池十分擔心她會著了風寒。
施妙魚只是激動了一下,被顧清池摁住,便回過神來,笑道:“好,時候不早了,爺可要一起起么?”
今兒個顧清池休沐,難得可以在府上陪她。
聽得施妙魚這話,顧清池想也不想,長臂一伸將衣服娶了過來,含笑道:“好啊。”
他前些時日格外的忙碌,今日有時間陪著施妙魚,也是十分難得之事。
夜里的時候雪下得急促且大,到了這會兒反倒是漸漸地停歇了。
等到吃完早膳之后,那雪便徹底的止熄,只剩下天地之間一片的銀裝素裹。
院內的角落里種了一株臘梅,早些時候就已經含苞待放,經了這霜雪一催,這會兒已經是紅梅點點綻放枝頭,散著幽幽的香氣。
施妙魚被這院中的好光景吸引到,只覺得整個心情都舒朗了許多。
顧清池見她這模樣,唇邊含著一抹笑意,走過去替她將大麾披上,含笑問道:“可要出去走一走?”
這話卻是提醒了施妙魚。
她先是神情歡喜,繼而又笑道:“唔,的確是要出去一趟呢,不過卻是去岳府。王爺可要跟妾身一起?”
早兩日的時候,她就讓人給岳府送了信兒,說是這兩日要回去看望林嫣然。
今日這霜雪一下,也不知林嫣然忙的過來忙不過來,如今府上就她一個主事的,再加上她現在的月份也大了一些,若是不去看看,施妙魚還真的不放心。
聽得施妙魚這話,顧清池點頭笑道:“自然是要去的,走吧。”
夫妻二人定下了主意,收拾了一番便乘著馬車朝著岳府去了。
到達岳府的時候,林嫣然正帶著丫鬟在院內折梅花。
雪花撲簌簌的從樹上落下,混合著落下來的花瓣,倒像是下了一場花雪。
林嫣然就站在樹下,梅花雪花一起墜下,將她的身影映襯得越發多了幾分仙氣。
饒是施妙魚,驟然見到這場景,也不由得嘆一聲,現下的林嫣然就像是換了一個人。比起前兩年的狀態,如今的她,仿若新生,不但姿態越發的像少女,就連那眉宇之間都年輕了許多。
岳啟光正在一旁堆雪人,眼見得見到施妙魚,他立刻便起身,朝著施妙魚撲了過來:“姐姐,你來啦!”
小家伙近來身量長了不少,如今突然撲過來,施妙魚下意識便彎了腰去接他。
誰曾想,她才將岳啟光抱了個滿懷,就覺得脖頸處驟然一涼。
下一刻,就見岳啟光貓兒一樣的從她的懷中溜走,拍著手笑瞇瞇道:“姐姐你上當啦!”
他的手上還帶著殘雪點點,而施妙魚的脖子處已經掉下來一個捏成球的雪團來。
而這是誰的杰作,已然不言而喻。
施妙魚被他這小屁猴兒的模樣給無語到,眼見得他這般得意,眉眼一轉,便隨手抓起一個雪團,朝著他丟了過去。
這姐弟二人一時亂成了一團,林嫣然回頭的時候,就見這一大一小的滿院子追著跑。至于旁邊的顧清池,則是被他們當成了躲避的遮擋物,時不時的繞著他。
見這情形,林嫣然不由得笑嘆了一口氣,道:“平安,妙魚,莫要鬧了,當心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