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齊巧娘這個模樣,王氏頓時有些詫異,問道:“怎么了,又出什么事兒了?”
“這一次,是咱們兩家府上的事兒。”
齊巧娘斟酌一番,有些為難道:“說出來有些丟人,我那大外甥新納的小妾,可是叫霓裳?”
聞言,王氏頓時有些生氣道:“你跟我提那個小蹄子干嘛?”
其實也不怪齊巧娘才知道霓裳就是施慶松新娶的姨娘。
王氏煩她,平日里都是以小蹄子稱呼,至于府上的下人呢,也都是喊姨娘。
再加上霓裳前幾日刻意回避,所以這祖孫二人也是今日才知道,原來霓裳就是施慶松的新寵。
“姐姐,不是我想提,而是這個霓裳的身份有些特殊啊…”
見齊巧娘賣關子,王氏倒是也起了疑心,問道:“怎么,你見過?”
“何止見過,這…哎呀,姐姐我就實話跟你說了吧。”
齊巧娘嘆了口氣,壓低聲音道:“說出來的確是太丟人了,這個霓裳是咱們秋水鎮的人,先前勾引過逑兒,逑兒被她算計睡了一覺,之后她家人就賴上王家,她爹是個屠戶,居然還提著刀上門威脅。起初我只讓門房將人打發走,誰知道后來那個屠戶鬧得太厲害,我為了家宅安寧,便讓官府將她爹抓走,教訓了一頓。誰知道她爹身子不好,居然就那樣死了。之后這小蹄子就從我家失蹤了。”
說到這里,齊巧娘頓了頓,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才繼續道:“姐姐,您說這天底下有這么巧的事兒么?前腳失蹤,后腳就到您府上,還勾引了我大外甥,她這是想干什么呀?!”
這些話,好像齊巧娘什么都沒說,可其實她透漏的信息卻十分的多。
最起碼,王氏在聽到之后,便下意識的多想了。
“這個小蹄子,我就說看著她狐媚的很,居然還有這樣的過往!而且,你說逑兒跟她,跟她…”
那些話王氏都說不出口,見齊巧娘點了頭,她越發的惡心了起來。
這叔侄兩個共用了一個女人,說出來,當真是叫人作嘔!
見王氏的關注點有些不同,齊巧娘頓時提醒道:“您說,她會不會是想對大外甥不利啊,畢竟那小賤人可是將殺父之仇算在了咱們頭上了。”
聞言,王氏的神情瞬間便冷了下來。
齊巧娘說的不錯,她哪兒不好去,為何會偏偏只來到了陽遠伯府呢,難不成真的是想要對松兒不利?
再一想到平日里施慶松被霓裳魅惑的暈頭轉向的,王氏頓時便坐不住了:“來人,將霓裳那個小賤人給我叫過來!”
且不說那霓裳是個什么骯臟玩意兒,平日里只會害的她兒子跟自己離心。就說這霓裳有那樣的過往,便已然是一個禍害了,這陽遠伯府絕對不能再留她!
這廂的王氏叫人去喊了霓裳過來,而那廂的施慶松,則是怒氣沖沖的去找了王逑。
偏他去的時候格外巧。
他進去之前,正聽到王逑在惡狠狠地詛咒施慶松跟霓裳。
“我呸,還表叔呢,竟然為了那個小賤人打我,當真是被色迷了心了,也不看看我才是他正經的親戚,那個小賤人算什么?!嘶…哎喲,我說你輕點兒!”
王逑趴在床上,背上好幾處被瓷器扎進去的傷口,那前來的大夫正在給他小心翼翼的取瓷器。
“您也忍著些,這東西若是不取出來,回頭麻煩更大。”
那大夫心里鄙夷,面上卻分毫不露,只是下手的時候更輕了幾分。
饒是如此,王逑仍然吃痛,忍不住又罵了起來:“小賤人,等我好起來的,看我不弄死你!”
他話音未落,就見門口的簾子猛然被人從外面挑了開來,與此同時,男人冷冷的聲音也傳了進來:“你還想要弄死誰?”
見施慶松前來,王逑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也不知自己說的話被施慶松聽到多少。這幾次的挨打,讓他徹底的害怕上了施慶松,也恨上了施慶松。
可是這到底是在陽遠伯府,王逑便是有再多的不滿,也只能忍著,帶著一身冷汗道:“表叔,您聽錯了,我什么都沒說。”
“你是當我聾了么?”
施慶松說著,大步走到床前,一把便將王逑從床上給扔到了地上,一面冷聲道:“我陽遠伯府的床,你還真不配睡!”
那大夫原本正在替王逑處置傷口,不想施慶松驟然發力,頓時讓自己用來挑瓷器的針脫手,扎了進去。
下一刻,便聽得房中傳來殺豬一樣的慘叫:“啊——”
施慶松對于地上疼的縮成一團的王逑絲毫沒有心疼,只是看向大夫,吩咐道:“你可以走了,這里沒你的事情了。”
見狀,那大夫也不敢多說什么,忙忙的收拾了藥箱,轉身便出門去了。
這深宅大院是非多,不該他了解的,他一個字也不想聽到。至于這個王逑的傷勢,那就自求多福吧!
眼見得大夫竟然就這么走了,王逑 的嗓子都疼的變了音兒,嚎叫道:“表叔,我,我怎么辦呀?”
他的聲音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一般,聽著既滑稽又好笑,可施慶松卻絲毫沒有笑意,只是厭惡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王逑,沖著外面吩咐道:“來人,去府衙報官,就說王逑謀財害命被我發現,請府尹大人來主持公道。”
聽得這話,王逑頓時嚇得勃然變色,瑟瑟發抖道:“表叔,表叔,您不能這么做呀表叔…”
他想要掙扎著起來去抓施慶松的衣角,卻被后者一腳踹開。
施慶松嫌惡的瞪了他一眼,又命人把守著這個院子,自己則坐到了一旁,等著官府來人。
他方才來的路上想了許久,事到如今,只能將王逑送到官府才是唯一的解決辦法。
畢竟如今的陽遠伯府風雨飄搖,已經抵擋不住任何的風雨了。所以為了他們自身的安全,施慶松只能大義滅親,這樣才能將自己摘出來。
至于王家。
呵,那跟他有什么關系?
見眼下這個陣仗,有那機靈點的仆人立刻便匆匆的去找了王氏通風報信去了。
此時的王氏剛命人將霓裳帶了過來,原本打算好好的磋磨一頓的,誰知道卻見那下人慌慌張張的跑進來,說話都帶著大喘氣兒:“老夫人,不好了,老爺要將王公子送官呢!”
這話一出可不得了,齊巧娘先慌了神兒,急急忙忙的朝著院子沖去,而王氏略想了一想,也連忙跟著去了。
臨走之前,還吩咐李嬤嬤道:“這個小賤人敗壞我陽遠伯府的門風,就讓她好好跪著反省吧!”
至于后續的,等她回來再慢慢收拾霓裳!
王氏出門之后,先讓人攔下了要去官府報信的家丁,繼而才去了王逑的院子。
王逑被施慶松扔在地上之后,沒有一個人敢扶。他現在疼的沒有一處是好的,偏又被撒了叫人清醒的藥粉,疼的滿頭是汗,還仍然十分的清醒。
這般酷刑之下,地上那冰涼的水磨方磚早已叫他的汗水被濡濕,散出幾分熱氣來。
施慶松對此視而不見,只是坐在一旁鎮著,思索著等官差來了之后他要如何說。
畢竟一著不慎,他就會因此被連累上。這是一步險棋,卻能除掉這一枚不定時的,對于施慶松來說,很值得。
然而不等他想明白,就見齊巧娘當先沖了進來,哭嚎道:“逑兒,你這是怎么了?”
眼見得齊巧娘試圖將王逑扶起來,施慶松冷眼旁觀,淡淡道:“扶了他,你便跟他同罪。”
其實就算齊巧娘想要置身事外,怕是也夠嗆。因為施慶松抱著的目的,就算要用王家來撇干凈自己的罪名。
聽得施慶松的話,齊巧娘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她顫抖著將王逑扶到床上,這才回頭厲聲問道:“大外甥,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再怎么說她也是施慶松的長輩,這個人怎么敢這樣跟她說話!
聞言,施慶松也不再理會她,跟這個婦人說話沒用,有這個工夫,他還不如等著官差來應付呢。
見施慶松不說話,齊巧娘卻以為他虛心,因向前走了一步,梗著脖子道:“今日你為了一個女人將你的親表侄打傷,這事兒我還沒有跟你算賬呢,如今你又想做什么?真的是當我們王家沒人了么?!你娘可還活著呢!”
她這話原本是威脅,不想施慶松的眼神瞬間便冷了下來,直直的盯著齊巧娘,道:“你還有臉提我娘?若是真的顧忌我娘,你們王家便不會如此囂張的做事兒了吧!”
他在京城還謹慎小心呢,這王家怎么就敢那么大膽的胡作非為?王逑又怎么會變成這個德行,還不都是這些長輩慣得?
上梁不正,下梁歪!
正在這時,只聽得王氏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松兒,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母親。”
見王氏來,施慶松終于站起身子,行了一個禮,一面走過去扶著她道:“您怎么來了?”
聞言,王氏頓時冷哼道:“我若是不來,你豈不是要將逑兒整死了么?他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這樣對他!”
王氏說完,又看了一眼床上的王逑,卻見后者將昏未昏,一張臉上青紫交錯,空氣里還帶著鐵銹味兒。
那是血。
她的臉色頓時大變,沖著下人罵道:“你們都是做什么吃的?大夫呢,怎么還沒有請來!”
聽得這話,室內的下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誰都不敢說話。
反倒是施慶松開了口:“我將大夫趕走了,王逑能不能治,回頭由官府說了算。”
“什么?”
王氏頓時大驚失色,指著他罵道:“你這是想把逑兒往死里逼么?!”
這前兩日不是已經和好了么,怎么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王氏沒來由的想起了霓裳,頓時便咬牙切齒道:“我問你,是不是霓裳那個小賤人挑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