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妙魚走后不久,霓裳便悠悠轉醒。
待得看到守在自己的施慶松,頓時便撲在他懷中崩潰大哭起來。
她便是哭的時候,那一雙眸子也格外的透亮,混合著懷中的溫香暖玉,越發讓施慶松憐惜不已,同時對于王逑也格外的惱恨了起來。
“好裳兒,別哭了,你哭的我心都碎了。你跟我說一說,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不想,施慶松越是這樣輕聲慢語的問,霓裳卻越是哭的厲害。
見狀,施慶松也有些心煩氣躁,這王逑到底是做了什么,才將他的心肝兒傷到這種地步?
再一想自己當時趕過去的時候,王逑所說的話,施慶松便恨不得將那王逑再多踢上幾腳不可。
好半日,霓裳才止住了哭聲,小聲啜泣道:“老爺,妾身可以問你一件事兒么?”
她說話的時候總是小心翼翼,就像是一只被人從外面撿來,生怕被人遺棄掉的流浪貓。
施慶松最憐惜她這模樣,當下便溫柔道:“裳兒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
“那…那個人,是您的親戚么?”
見霓裳提起王逑,施慶松頓時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那個混賬果然對她做了什么,不然她怎么會這么小心翼翼的問自己?
施慶松心里存了怒火,對于霓裳也越發心疼:“嗯,他是母親娘家的孫子,算起來叫我一聲表叔,不過平日里也不大來往。”
過年過節的時候王家人倒是會上門,只是都是女眷在接待,對于王逑他見得確實不算多。
再加上這幾次做的事情,也讓施慶松惡心透了這個王逑。
聽得他這話,霓裳又是長久的沉默。
見她不說話,施慶松忍不住道:“裳兒放心,在我心里,你比他重要一萬倍,有什么委屈,只管告訴我,我替你做主。”
聞言,霓裳忍不住再次哭了起來,她死死的咬著下唇,連哭聲都帶著幾分壓抑,大大的眼中蓄著滿滿的淚水,看著格外的可憐。
“老爺…”
霓裳淚眼婆娑的望著施慶松,眸子里帶著滿滿的深情、凄楚、和無助。
良久,她似是下定了決心,道:“有一件事,我一直瞞著您,今日,霓裳想要原原本本的告訴您。”
見霓裳這模樣,施慶松疑惑道:“什么事兒?”
霓裳從他懷中掙扎出來,下床跪在了地上。只是那一抹單薄的身影仿佛被風一吹,便會倒下一般。
施慶松還記得施妙魚的話,連忙就要扶她起來,卻被她強硬的拒絕了。
“老爺,您聽我說完這些話,再做決定要不要扶我。因為…妾身罪孽深重。”
聽得這話,施慶松越發的疑惑了起來,但是也不強制讓她起來了,只是道:“你說吧,我聽著。”
難不成,這霓裳是別人派來害他的?若是這樣的話,那他可就的確不能原諒了。
事實證明,施慶松想多了。
霓裳深吸了一口氣,淚水漣漣道:“您還記得當初在街上救了我之后,我跟您說,我父母病亡,是個孤兒么?”
“記得,怎么了?”
見施慶松問,霓裳垂著頭,輕聲啜泣道:“其實,不是的。我父母不是病死,而是被人害死的!”
聞言,施慶松微微一愣,下意識道:“那,這怎么就是你罪孽深重了呢?”
不得不說,施妙魚的確沒有說錯他,不管是不是再喜歡那個女人,在面臨選擇的時候,他的關注點,永遠是在會不會對自己造成危險上。
說完這話,施慶松可能也覺得有些說的不大對,便又換了一種方式道:“你父母是被誰害死的?”
霓裳抬起頭,帶著幾分幽怨和恨意道:“我的父親是一個屠戶,娘親身子弱,便在家照顧我。原本家中雖然貧窮,卻也家庭和美。可是那日我隨爹爹出門,卻被一個惡霸看上。那人不止強占了我的身子,還…還害死了我的父母!后來我拼死逃出,誰知道…”
“然后呢?”
施慶松敏銳的覺得哪里不對,這件事怎么他像是聽過一樣。
但是仿佛說法跟這個不大一樣。
這一次,霓裳的眼中便多了幾分感激:“后來我便遇到了您,若不是您,怕是霓裳早就死了。”
見霓裳嗚嗚咽咽,施慶松忍不住蹲下身子,將她抱在懷中安撫道:“傻丫頭,傷心事你瞞著我,這是人之常情,不算是你有罪孽,快起來吧,地上涼。”
這個模樣的霓裳,讓他更覺得可憐了。
“霓裳多么希望在遇見您時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可我已經不是了…”
聽得她哭的這般哀婉,施慶松更覺得心中柔軟了起來。
他其實并不在意姑娘是不是處子,不然當初也不會對紅袖那般寵愛了。畢竟他這些年嘗過的處子也不少,年紀越大,反倒是對于性子上越發的重視,至于是不是,倒是無所謂了。
只是,施慶松此時卻在想另外一個問題。
她的父母是被誰害死的?那個惡霸,又是誰?
聽得施慶松詢問起這個問題,霓裳身子一僵,繼而搖了搖頭,哭道:“我不能說。”
聞言,施慶松頓時皺起了眉,抬著她的下巴,強制性的讓她看著自己,問道:“為什么不能說,他到底是誰?”
霓裳掙脫不了,只能被迫的看著施慶松,一雙眸子里滿是凄婉:“妾身早是殘花敗柳,得蒙您不嫌棄,本該報答終生,誰知道天不從人愿…老爺,妾身要走了,您的恩情,我下輩子再報吧。”
她拒絕回答施慶松這個問題,說完這話,便掙扎著要起身走。
施慶松哪里會讓她走,當下便將她攔下,一把將她抱在懷中,沉聲道:“霓裳,你既然跟了爺,沒爺的允許,便不準走。還有,你要將話跟我說清楚,那人到底是誰?”
霓裳掙脫不開,被他緊緊地抱在懷中,最終被逼無奈,近乎于崩潰的哭道:“是王家,是王逑!”
施慶松一時愣住,摟著她的手也松了一松,問道:“你說誰?”
“是王逑…”
霓裳哭的不能自已,重復道:“那個害死我父母,將我侮辱了的人,就是惡霸王逑!他在秋水鎮惡名昭著,只因后臺強硬,縣官老爺都不肯替我伸冤。我原想進京訴狀,誰知卻被官府趕出來,若非遇到您,怕是已然成了一縷孤魂。老爺,您可知那個被您護著的王家,打著您的旗號為非作歹,害死的冤魂數十位,我家只是其中一個!”
她說到這里,又低了聲音,近乎呢喃道:“我一心想要為父母報仇,可是為何偏偏要讓我愛上的人,是您呢?我寧可自己死了,也不想傷害您半分…”
這丫頭的話痛徹心扉,卻又格外的純摯,讓施慶松一時動容,繼而又神情冷冽了起來。
他終于想起來了,當時王家曾經讓人遞信給他,說是有個屠戶跟王逑起了幾句口角,想要害王逑,讓他給官府打個招呼。
當時施慶松覺得事情不大,便寫了封信回去,誰知道…
他竟然做了這么大的孽!
施慶松并不是個好人,也不心慈手軟,可他有一點,就是膽小怕事。
他非常怕事。
若是霓裳愛上的不是自己,若是這件事被人捅出去,那王家會不會害的他連這個陽遠伯的名號都保不住?
施慶松蹙眉想了許久,才松開霓裳,淡淡道:“你放心,這事兒我會給你一個公道。”
不過在此之前,他需要知道王家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聽得施慶松詢問,霓裳也不瞞著,一五一十的將王家平日里的作為都說了出來。
起初施慶松的神情還算能看,可到了后來,他的眼神便徹底的冷冽了下來。
好一個王家,竟然打著他的名義做了這么多的壞事兒!
假如這些傳到言官的耳朵里,或者上達天聽,他會怎么樣?
這個后果,讓施慶松不寒而栗。
王家,不能再這么縱著了!
見施慶松要走,霓裳拽了拽他的衣角,淚水漣漣道:“老爺,妾身…”
在看到霓裳那一雙滿是孺慕和留戀的眼神,施慶松的心一軟,回身抱了抱她道:“傻丫頭,以后不準說走的事情了,你既然已經是我的女人,便會護著你。王家只是一門親戚罷了,況且我一向幫里不幫親。此事,等我替你討公道。”
聞言,霓裳的眼中瞬間便蓄積了淚水,卻是搖頭哭道:“不,爺,我不要公道了,有您這樣對我,我已經心滿意足了。只是,我想求求您,讓王逑放過我吧,他對我賊心未死,今日險些…求求您,讓他看在您的面子上,讓我為奴為婢繼續伺候您吧。”
如果說先前的話,是讓施慶松想要收拾王家,那么這會兒霓裳的這一番以退為進,反而讓施慶松激起了怒火。
只是這個怒火,是針對王逑的。
不管當初王逑對霓裳做了什么,現在霓裳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姨娘,王逑竟然還敢染指,這件事兒是施慶松不能容忍的!
眼見得施慶松大步離開,霓裳的眼中慢慢的浮現出一抹狠厲。
王逑,若是沒有陽遠伯府的庇佑,你算什么?
爹娘的仇恨,我要你百倍償還!
王逑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嚎的嗓子都啞了。那下人見他這個模樣,急急忙忙的叫人前來,把他抬回了院子去了。
齊巧娘好容易過了兩天的安生日子,不想才睡醒呢,就得知自己的孫子變成這個德行,頓時便氣不打一處來。
她一面心疼的叫人去找大夫來,一面的問王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只是她沒有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
“那個小賤人,現在就在府上呢,還魅惑了表叔。剛剛她算計我,讓表叔打了我一頓,啊…祖母,您要給我做主啊,我要殺了那個小賤人!”
聞言,齊巧娘越發的生氣,等到大夫來給王逑看診之后,她交代了下人們好好伺候著,自己則急急忙忙的去找王氏去了。
去的路上,齊巧娘想了許多種說法,可等見到王氏之后,再想起前兩天王氏給自己的抱怨,她頓時有了別的主意。
“姐姐,我有要事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