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是今年冬日,就算是顧清池說明日成親,施慶松也只會歡喜雀躍,因此他當下便笑道:“王爺做主便是,下官沒有意見。”
他倒是想要擺一擺岳父的款兒,可是一想到這位是皇帝的幼弟,他就什么話都不敢說了。
甚至于這位安陵王明明是紈绔草包,但他身上就是有一種攝人的威嚴,讓施慶松有些如坐針氈。
見施慶松答應下來,顧清池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這么定了吧。本王還有事,就先走了。”
聽得這話,施慶松縱然是想要留著顧清池,也沒有那個勇氣,當下便巴結著將人送了出去。
待得顧清池走了之后,施慶松這才去了施妙魚那里,囑咐道:“下次王爺來,一定要好生招待。”
他這話說的曖昧不清,施妙魚卻是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登時神情便有些不大好。
施妙魚將手中的一顆棋子轉了半日,才淺笑道:“父親這話可不對,我一個閨閣女兒家,得顧及著臉面,不然的話,一不留神給陽遠伯府抹黑怎么辦?”
這話是施慶松原先所說,現在施妙魚有事兒沒事兒便拿這話來噎施慶松。
如今見施慶松被噎的瞬間說不出話來,施妙魚這才覺得舒暢了不少,淡淡道:“父親若是沒事兒就先回吧,畢竟我方才招待王爺時,他說我神情憔悴了不少,囑咐我,讓我多睡一會兒呢。”
說這話的時候,她又打了個哈欠,那送客的意思格外明顯。
見她這模樣,施慶松的神情頓時便有些難看。
只是礙于施妙魚現在的身份,施慶松只能道:“那你好好休息,為父就先走了。”
誰知他才走出兩步,就聽得施妙魚又道:“是了,有件事兒想問問父親?”
聞言,施慶松這又回過頭來,道::“什么事情?”
施妙魚歪頭想了一想,這才道:“方才王爺跟我說,讓我跟父親提個醒兒。有個什么衛刺殺了一名言官,說是身上帶了一枚令牌…皇上說令牌不是他發出去的,說要算賬呢。王爺說,讓我提醒下您,別丟了東西都不知道。”
她這話說的清淺,施慶松卻是瞬間起了一身冷汗,臉色都白了下去。
偏施妙魚還笑的天真無邪:“父親,這事兒跟您有什么關系呀,王爺怎么讓我提醒您呢?”
施慶松幾乎站立不穩,踉踉蹌蹌的擺了擺手道:“沒事,你一個小孩子家,不要胡亂打聽。”
說完這話,施慶松立刻便推門出去了。施妙魚隔著窗戶往外看的時候,分明看到施慶松的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等到施慶松走遠之后,施妙魚才沖著空氣中道:“跟上他,瞧瞧東西放在哪兒了。”
今日顧清池來的時候,施妙魚跟他要了一名暗衛,說是要暗中保護自己的。
顧清池當時便留下了一個影子暗衛,說是可以全天候的保護自己。
其實施妙魚并不需要保護,她只是需要讓這個暗衛幫自己摸清楚令牌的位置。
只可惜,施妙魚這一次失算了。
“你說什么?”
那影子暗衛跟蹤了半日才回來,誰知回來之后,卻說根本就沒有看到施慶松將東西放在哪兒了。
因為他進了內室之后,便再也沒有了動靜,而暗衛在外面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那么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他房間之中另外有暗道,一個便是他膽子小,并未去檢查令牌。
但是可以確定的是,那令牌不在書房了。
因為不管施慶松選擇哪一樣,剛剛他那樣驚慌失措的時候,定然去的會是藏令牌的地方。
而他沒有去書房,直奔內室。
那只能說明,令牌在內室。
念及此,施妙魚有些焦灼的捏了捏眉心。
她本想今日詐一詐施慶松,卻不想無功而返。
若是令牌真的在內室的話,她該怎么辦?
總不能自己潛進去臥室去偷吧?
問題是,她這里根本就沒有密道可以通到施慶松的臥房!
在定下來日子之后,顧清池又來了一次。
這一次,他給施妙魚送來了一份禮。
“這些是什么?”
見施妙魚滿臉的疑問,顧清池彎唇一笑,道:“聘禮。”
他說著,又加了一句:“本王的聘禮。”
論著規矩,他的聘禮是由宮中出的,只是這一份,卻是他這些年攢下來的東西,想要留給施妙魚的。
那是他年少時便住在心里的一個夢。
如今這個夢,要成為了他的現實,和未來攜手與共的那個人。
所以顧清池甘之如飴。
聽得顧清池這話,施妙魚心中一陣暖意。她伸出手來接了那份禮單,只覺得上面仿佛還沾染了男人的體溫,帶著灼人的熱度,讓她的心都熱了起來。
下人們抬著那幾口箱子很快就走了進來,當著施妙魚的面兒打開,恭聲道:“請施小姐過目。”
施妙魚到吸了口氣,她從小到大看到過的寶貝不少,一眼就能辨認出,這些都是精挑細選的寶貝。
一件東西,能養活十多口人家一輩子了。
“這些?”
顧清池溫柔道:“這些是本王的聘禮。”
說著,還指了指她手上的禮單。
施妙魚頓時翻開了那一份禮單,等到她看到上面的東西之后,瞬間便瞪大 了眼睛。
“這…”
這也太貴重了吧!
禮單不厚,不過是幾頁紙,可這上面密密麻麻所標注的每一樣東西,卻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那一箱箱寶貝只能看個大概,可這些對應的名字,施妙魚卻是知道價值的。
相較于她的驚詫,反倒是顧清池云淡風輕:“這些年本王積攢不多,妙魚莫要嫌少。”
聞言,施妙魚只覺得一陣黑線。
她不嫌少,真的。
她嫌多。
“王爺,這些我不能收,這都是您的…”
“本王的,不就是你的么。”
顧清池溫柔一笑,揉了揉她的頭發,聲音溫柔道:“況且,總不能虧了你呀。”
這話說的既繾綣且纏綿,讓施妙魚的耳根都有些泛紅。
施妙魚還想說什么,就聽得顧清池繼續道:“收著吧,你收了,本王才安心。”
他知道這個小丫頭是不貪心的,可他沒有什么東西,除了這些,唯有一顆心。
現在這顆心怕嚇了她,便只能怪先拿這些東西給她了。
只希望她不要嫌棄。
聽得這話,施妙魚的眼眶瞬間有些濕潤,她的貝齒輕咬了下唇,輕聲道:“好。”
總歸她是要嫁給顧清池的,這些東西,她會原樣帶回去。
自己這個人,都是想要給顧清池的。這些東西,自然依舊是他的。
念及此,施妙魚方才將禮單放在一旁,仰頭露了一抹笑意。
顧清池不知她心中所想,等到下人們將那幾箱聘禮放好之后,這才想起另外一件事,因道:“皇兄賜下來聘禮約莫午后會到,他的東西,就留在這兒吧,總歸是養育了你這么些年。”
倒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皇帝給的東西,顧清池一向不大放心。否則的話,當初要送的地方就會是林府了。
施妙魚并不知道他的真實想法,只是聽到顧清池這話,倒是也沒有反駁,點頭道:“也好。”
顧清池說的不錯,總歸是養她這么些年。雖說她跟施慶松并沒有什么親情可言,不過自己要嫁給顧清池,總不能讓施慶松因聘禮再生事。
況且,她還需要再想法子找出令牌的位置,暫時也不愿意跟施慶松鬧掰。
既然是皇上給的東西,施慶松愛收,那就留著吧。
今日外間的天氣格外炎熱,顧清池陪著施妙魚說了一會兒話,便借著外間的酷暑,在她這里賴了下來。
“可要手談一局?”
聞言,施妙魚不由得好笑:“王爺,我若是沒有記錯,上一次您似乎說,再也不跟我下棋了?”
這人怎么為了賴在這里,連棋都肯跟她下了?
顧清池卻是詫異一笑,道:“本王說過么?”
見他這模樣,施妙魚越發覺得好笑,因搖頭道:“唔,沒有。是我記錯了。”
“多吃些核桃。”
顧清池說了這么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來,讓施妙魚瞬間有些疑惑。
這是什么意思?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突然后知后覺的想起來:“王爺,您才要多吃核桃呢!”
這醫書上可都說了,核桃是補腦的!
她才不需要補呢!
眼見得這丫頭氣鼓鼓的模樣,顧清池的眼中也漾起了點點笑意,拍了拍她的手道:“好了,本王逗你的,讓你三步,如何?”
“不行,五步。”
施妙魚討價還價,顧清池脾氣格外好的點頭應了,眼中皆是縱容的笑意。
接下來,施妙魚果然又發揮了自己非君子的品行,一盤棋悔棋不斷,直叫顧清池哭笑不得。
等到綠枝進來回話的時候,正聽到顧清池笑嘆道:“本王當真是給自己找事兒。”
哪怕是想要在她這兒多呆一會兒,他彈個琴舞個劍甚至練幅字不好么?
為什么要跟這丫頭下棋?
可是在一看到施妙魚那滿足的笑意之后,顧清池又覺得,還是值得的。
“小姐。”
見綠枝進來,施妙魚才收斂了幾分笑意,回頭問道:“怎么了?”
“宮里來人了,說是送聘禮的。”
聞言,施妙魚點了點頭,就聽得顧清池道:“本王過去看看,你就不必過去了。”
“這樣好么?”
見施妙魚這模樣,顧清池不由得又揉了揉她的頭發,笑道:“有什么不好的?”
他抬腳就要往外走,卻又想起一事兒,因囑咐道:“你休息一會兒吧,本王待會便直接走了。”
聽得這話,施妙魚反倒有幾分不舍起來。只是她不愿表現出來,便點了點頭,乖順道:“好,那王爺回去時當心些。”
顧清池應了,眼中閃過幾分隱晦的情意,轉頭便走了。
皇帝賜下來的聘禮,的確都是些寶貝,只是大多數只能供著,并不實用。
顧清池早就猜到了會是這種情況,所以當他看到時,一點也不意外。
而對于施慶松而言,能跟天家結親已然是天大的福氣了,再加上這還是皇上賞賜的,就算是沒人說,他也會供起來早晚三炷香的。
所以施慶松幾乎是笑的牙不見眼的將小太監給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