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孫士銘越發的來氣,將林洲的話說了一遍,末了又道:“還不讓我提你姑母,當年若不是你姑母,他林家怎么會有祈風這么好的孩子?!”
孫昭卻是若有所思道:“舅舅為何說,有婦人編排施家小姐呢?”
他若是沒有記錯的話,跟施家小姐有仇的,只有自己那個沒腦子的妹妹吧?
這話一出,孫士銘也愣住了。
而孫昭又接著說了一句:“父親可知道,那施家小姐前兩日被皇上指婚了,賜婚給安陵王做正妃。”
正妃啊…
孫士銘想到自己曾經說過施妙魚的壞話,頓時打了個寒顫。
旋即,他就想起了一件事。
前段時日,夫人似乎在他耳邊念叨過,要給施妙魚一些厲害瞧瞧。
難不成,是她做了什么事兒?
很快孫士銘便有了答案。
在得知孫夫人散播出去的流言,跟府衙那些曖昧的表示自己得罪人了的時候,孫士銘再也受不住,氣得當場便昏了過去。
這一下,孫家徹底的亂了套。
而府衙的人也前來雪上加霜,不但封了孫家的宅院,還將他們趕了出去,美其名曰:“此等奸商,需逐出京城!”
于是,短短兩三日,孫家人先是沒了鋪子,繼而沒了宅院,還被官府狼狽的趕出了京城。
孫士銘醒來之后已經出了京城了,得知這些都是因為孫夫人造的孽,氣得要打死孫夫人。
二人廝打的時候,孫夫人不小心拿花瓶砸傷了孫士銘的腦袋,成功的讓他再次暈了過去。
只是等到他這次再醒來的時候,便沒有上一次好運。
他癱了。
面對一個口歪眼斜,連話都說不清楚的父親。
孫昭當機立斷,加快進程,帶著全家老小回了老家。
回去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孫夫人送去了官府,之后又命人將孫蓮兒嚴加看管,自己則將家中剩余的下人大洗牌,徹底的拿到了家中的掌家大權。
孫家的這些變故,施妙魚是不知道的。
她倒是隱約的聽下人們說起過京中最近的動向,似乎有一家的鋪子被接連查封,說是從中查出許多以次充好禍害百姓的東西,所以嚴懲了。
當時她聽到的時候,還在心里想了一想。
這事兒怕是那家人得罪了權貴,畢竟以次充好的人多了去了,若不是惹到了權貴,誰管這些事兒?
只是那時的施妙魚并沒有想到,那個權貴,正是即將要成為她夫君的,顧清池。
此時的她,還有些微微的氣悶。
一則是因為顧清池那永遠剪不斷的爛桃花,二則便是那兩個側妃。
至于三,便是這旨意已經下來三日了,顧清池都沒有來找自己。
一想到這里,她就覺得有些心中發苦。
只是一場交易,倒是她自己先上了心了,也不知人家在心中如何笑話她呢。
正是午后好時光。
進了七月,天氣越發的熱了。
驕陽似火,照的地面上都是發燙的。
施妙魚心中有事兒,午膳吃的也不多,讓丫鬟撤下去之后,她便坐在窗前發呆。
不想正昏昏欲睡的時候,卻聽得綠枝前來傳話,道是:“安陵王來了。”
聞言,施妙魚的瞌睡瞬間消減了大半。
她差點便從位置上站起來,到底有著最后一絲理智讓她穩住了心神,問道:“來做什么?”
見自家小姐這模樣,綠枝心中好笑,輕聲回道:“王爺說,來看看小姐。”
“我有什么好看的,不看。”
施妙魚沒來由的便有些賭氣,說完這話又有些后悔,便坐著閉口不言。
見狀,綠枝哪兒能不明白自家小姐的想法,因笑道:“小姐莫要說氣話,萬一王爺來找您有急事兒呢,這不就耽誤了么?聽奴婢的,還是見一見吧。”
聽得這話,施妙魚心中意動,面上偏還撐著最后一抹矜持,因道:“既然如此,那就讓他等一會兒,我去正廳見他。畢竟,我可是未出閣的姑娘,這樣私自見外男,沒得讓父親又拿著做文章。”
后一句話,卻是在諷刺施慶松的。
雖說施慶松聽不到,可她不說一下,心里便不舒坦。
“是,奴婢這就去說。”
眼見得綠枝走了,施妙魚的眉眼才不由自主的漾出一抹笑意來。
她回身坐到鏡子前,想了想,又叫了采荷進來替自己梳頭。
等到去見顧清池的時候,施妙魚已然換了一身打扮,連配飾都是精心挑選過的。
只是她一向不太喜歡胭脂水粉,所以臉上卻是脂粉未施,反倒越發顯得那一張臉清水出芙蓉。
今日的顧清池著了一襲滾了金邊的白衣,可巧施妙魚是白色紗裙,頭上戴了一根金鑲玉的簪子,乍一看去,倒是二人不謀而合了。
施妙魚的心頭微微一跳,就見顧清池先露出一抹笑意來。
那笑容格外的清淺,卻是比這外間的烈日還要灼人。
施妙魚的心,猛地便燙了起來。
“給王爺請安。”
;“起來吧。”
顧清池走過來,虛虛的扶了她一下,道:“突然前來,沒有打擾到你吧?”
聞言,施妙魚心中腹誹,面上卻笑道:“王爺要來,自然不會打擾。”
見她這模樣,顧清池放下心來,因解釋道:“順路經過,便想來看看你。”
居然還是順路…
施妙魚心中越發的腹誹起來,臉上倒是分毫不顯,仍舊笑道:“王爺來的巧了,昨日才做出的花草茶,今兒上午才讓丫鬟們泡了,王爺可要嘗嘗?”
她說著,親自倒了一杯,遞給了顧清池。
白瓷的茶杯,里面是淺紅色的茶水,上面飄著一朵花兒,幾粒枸杞,并著一根草藥須。
顧清池依言喝了一口,便覺得口中有股微微的苦澀,并著淺淺的花香,還有余味悠長的甜味兒。
倒是很特別的茶。
他由衷贊了一句:“好茶。”
便聽得施妙魚帶著奸計得逞的笑意道:“自然是好茶,尤其對姑娘氣血瘀滯有奇效。”
換句話來說,姑娘來葵水的時候,喝這個茶剛剛好。
顧清池的臉,瞬間便綠了。
見他這模樣,施妙魚笑的輕快,連腹中的疼痛都減少了幾分。
眼前丫頭笑的眉眼彎彎,一臉小狐貍的模樣,讓顧清池不由得嘆了口氣,失笑道:“你呀。”
怎么會有如此靈動,如旭日朝陽的姑娘呢,入了他的心,再也揮之不去。
剛巧,他也并不想揮去。
他的那種近乎于寵溺的口氣,讓施妙魚的臉色瞬間便有些紅,輕聲道:“我怎么了?”
顧清池卻并沒有再說,只是將茶杯放下,道:“其實本王今日前來,是有事情要同你說。”
“嗯?”
見顧清池突然恢復了正經的模樣,施妙魚一時有些發愣,抬眼看上顧清池。
“此番賜婚,皇兄以不能娶你為要挾,執意要在府上添加二位側妃,本王迫于無奈”
顧清池說這話的時候,神情帶著微微的冷意:“你能明白本王的意思么?”
其實這事兒,施妙魚隱隱約約能猜到幾分。
只是現下聽到他說出來,以及聽到顧清池語氣中的寒意,施妙魚仍然有些替他抱屈。
“我明白。”施妙魚點了點頭,道:“那二人,便是王爺所說的監視吧?”
“嗯。”
顧清池點了頭,有些歉意道:“委屈你了,原本本王以為…可以不必如此的。”
他的確只想要娶施妙魚一個,只是現在不能打草驚蛇,可是委屈施妙魚,本非他所愿。
反倒是施妙魚先笑了:“無妨。”
其實,只要顧清池前來解釋,施妙魚就已經很開心了。至少在顧清池的眼中,自己還是有些位置的,不是么。
然而她的風輕云淡,看在顧清池的眼中,卻是理解成了另外一種意思。
大抵是因為不在乎,所以施妙魚才能這么無所謂和釋然的吧。
畢竟,在她眼中,這大概只是一樁交易。
念及此,顧清池又有些心中發苦。他這樣非君子所為的留住一個人,也不知是對是錯。
只是再看到施妙魚的笑顏后,顧清池又堅定了信心。
哪怕是錯又如何,他這一生想要的極其少,失去的也再找不回。
唯有施妙魚,是他近在眼前的。
他一定要抓住。
這唯一的光。
在所不惜。
“對了,欽天監測了日子,選了三個時間,都是在冬日成親。”
顧清池將一張帖子遞給施妙魚,繼續道:“你且先看看,選定一個日子,等你定下來之后,本王再去跟陽遠伯商議。”
聞言,施妙魚先是詫異,不由自主的接過那一張紙。
上面的字體蒼勁有力,像極了顧清池這個人。
而上面以朱筆寫出的日期,那是他們的婚期。
施妙魚的心,沒來由的跳的飛快。
她頭一次生出待嫁女的羞澀來,輕聲道:“但憑王爺做主。”
雖然施妙魚讓顧清池做主,可顧清池還是同她商議了一個日子,二人定下來之后,顧清池這才跟她告別,起身去了施慶松的書房。
因著早就有人通報,所以顧清池去的時候,施慶松早在那里等候許久了。
他倒是不著急。
反正顧清池跟施妙魚聊天,他是十分樂見其成的。哪怕是現在就讓施妙魚懷上身孕,施慶松也只會拍手稱快,撫著心口感嘆一句這門親事更加牢固罷了。
所以見到顧清池這時候才來,施慶松反倒是一臉笑意道:“王爺怎的不多說一會兒,妙魚這孩子性情溫柔,又對您十分傾慕,想來很愿意多與王爺說說話的。”
聞言,顧清池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才道:“她是未嫁女,于名節不利。”
聽得這話,施慶松不以為然,可是對面坐著的是最有權勢的安陵王,所以他也不敢多說什么,只是訕笑道:“您說的是,是下官思慮不周。”
顧清池也沒糾正他的自稱,只是淡淡道:“欽天監測了日子,定在今年的十二月初六,本王覺得日子甚好,陽遠伯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