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妙魚說了這話,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唔,順便問問他,王爺可曾有什么交代么?”
“是。”
綠枝乖覺的去了,施妙魚卻坐不住了,正好她也將布置圖都畫了出來,便起身走到門口。
不想正巧看到綠枝在跟周瑾說話。
“您大老遠怪辛苦的,擦擦汗吧。”
綠枝說著,便將手中的帕子遞了過去。
周瑾接了帕子之后胡亂的擦了一把汗,不知跟她說了句什么,綠枝便嗔了他一眼,將帕子奪了回去。
繼而便傳來周瑾的笑聲。
從施妙魚這個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周瑾眼中可以將人溺斃的柔情,以及綠枝紅了的耳垂。
見狀,施妙魚的眼中便漾起一抹笑意來。
她不是傻子,自然看的到周瑾眼中顯而易見的情意。他是喜歡綠枝的。
原來這就是兩情相悅之人相處該有的狀態。
她前世里怎么這么傻呢,陸江榮看她的時候,分明從未有過這樣的狀態,可她竟然還傻傻的以為那個男人是喜歡自己的!
果然,男人縱然說再多的甜言蜜語,可是唯有眼睛,是瞞不過人的。
等到周瑾帶著人將那一筐放著冰塊的荔枝抬進了小廚房內,綠枝便進來跟施妙魚回話了:“小姐,周侍衛說,王爺今日很忙,并沒有什么話傳。只說您有什么喜歡吃的盡管告訴他,然后天氣炎熱,要您多注意身子。”
三言兩語,便讓施妙魚的眼中帶出了幾分笑意。
她想了想,點頭道:“你讓周瑾等一會兒,我托他帶封信回去。”
顧清池沒有想跟自己說的,施妙魚卻有。
她走到桌案前,抬手畫了一只魚,在旁邊加了一個小小的手,正在捂著那只魚。
剛想放下筆,想了想,又在旁邊畫了一個白胡子男人,下筆粗糙,卻叫人能看出那人正襟危坐。
“好了,讓他帶回去吧。”
綠枝并不知她畫了什么,可是見自家小姐笑的不懷好意,頓時便有些失笑。
自家小姐有些時候,真的很像小孩子吶。
將信遞給綠枝之后,施妙魚便讓綠枝去給周瑾了,且又囑咐了幾句:“現在天氣炎熱,讓周侍衛在客房吃一杯茶再走吧。綠枝,你去招呼著周侍衛,他可是客人。”
說著,施妙魚又給了綠枝一個眼神。
見到自家小姐調侃的模樣,綠枝又紅了臉,應道:“是,奴婢知道了。”
施妙魚像是不調戲她不罷休一樣,見綠枝要走,又加了一句:“一定要記得,招呼好客人吶。”
這一次,綠枝的腳步一個踉蹌,卻是連回都不回她了。
眼見得綠枝出了門,施妙魚頓時忍不住笑了起來,眉眼里皆是一片笑意。
她想,她大概可以給綠枝準備嫁妝了,唔,這丫頭跟了自己這么久,備嫁的東西一定不能馬虎。
她得好好兒的挑一挑。
施妙晴自從那日被施妙魚懲治下人嚇得發燒之后,再次經過施妙魚的院子,都會遠遠地繞開她走。
且從這一日之后,施妙晴便多了一個失眠的毛病,每次一想到那鮮血淋漓的模樣,她就會嚇得睡不著覺。
見女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憔悴了下去,李氏又恨又惱,心中早就埋怨上了施妙魚,偏偏她跟施慶堯說了之后,后者還讓她要忍耐,不準去找那個侄女兒的麻煩。
李氏無處可訴,只有偶爾跟王氏透了個信兒,誰知這一向不對付的婆媳二人,在對于施妙魚的問題上,卻是難得的是相同的想法。
因著她們對于施妙魚共同的怨念,于是乎,這幾日二人的關系可謂是突飛猛進。
這日一早,施妙晴去給王氏請安。王氏關懷了她幾句之后,便命人拿了一百兩銀子來,囑咐道:“這兩日晴兒也受苦了,李氏,你索性在家無事,陪著晴兒出去走走吧。這銀子拿著,若有合意的東西買下來,順帶給她做一件衣服。”
聞言,李氏頓時笑著推回去道:“母親說的是,只是這錢我可不能收,兒媳怎么能花您的錢呢?”
她再三推諉,最終還是沒有收王氏的銀子,反倒是將王氏哄得心花怒放。
等到出了門之后,施妙晴便不解的問道:“母親怎么不要呢?”
聽得這話,李氏點了點她的額頭,嗤笑道:“你祖母不過客氣客氣,你當我真能接這個錢么?不過是面子上好看罷了。”
施妙晴有些不懂,李氏也不點破。她雖然這兩日跟王氏的關系近了些,可她還是認得清楚自己的處境的。
這些時日她也打聽清楚了,陽遠伯府的確是黑料很多,可是從皇上的態度來看,對于施慶松的不滿也僅限于在處理林氏的態度上。
聽夫君說,若是皇上只是因為一個女人暫時冷落他,那么遲早有一日還會起復施慶松的,所以他們這個時候不必遠離施慶松,這樣日后還是可以占到好處的。
其實施慶堯想的不錯,只是他忽略了一件事。
施慶松是個不折不扣的草包。
所以,皇帝縱然不是特別生他的氣,可也沒有將他放在心上。
一個被遺忘到角落的人,皇帝能想起來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李氏其實也不太懂這里面的彎彎繞繞,可是她一 向尊敬夫君,所以施慶堯說的話,她都當做圣旨一樣來聽。
對于王氏,李氏既然不能遠著,便也就下功夫討好了。雖說內里依舊是不喜歡王氏,但是至少面子上,卻是能過得去的。
大家又不是親母女,做個表面和睦就很難得了。
李氏說完,見自家女兒還是一臉的懵懂,不由得揉了揉她的臉,笑道:“傻丫頭,等以后你有了婆家,這些東西有的學呢。不過我的晴兒現在還小,等日后你再大些了,我慢慢教你。”
聞言,施妙晴頓時便羞紅了臉,嗔道:“母親,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要永遠再您的身邊。”
聽得這話,李氏越發的笑的厲害道:“真是個傻丫頭。”
施妙晴正在馬車里跟李氏撒了一會兒嬌,便掀開馬車的簾子往外看,不想正看到一個人策馬經過。
那人的神應該一閃而過,可施妙晴的臉色瞬間便白了下去。
那個男人…
“晴兒,怎么了?”
施妙晴哆嗦了好一會兒,才指著那個遠去的人影道:“母親看到那個人了么?他就是安陵王!”
方才打馬而過的,確實是顧清池。
施妙晴因著那日他處置施妙柔二人被嚇到,所以對他的身影便刻在了腦海中。
聽得施妙晴的話,李氏也忙忙的朝外看去,可只看到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不過光看那個背影,也能看出來,那人身材頎長,看起來格外的風度翩翩。
李氏看了一會兒,才問道:“那日你說替施妙魚出頭的男人,就是安陵王么?”
“正是他。”
提起來那日的事情,施妙晴仍舊心有余悸:“那日安陵王去了之后,二姐都將證據擺到他面前了,可誰知道王爺竟然連看都不看,直接便命人將他們給送到了大理寺,說他們污蔑天家之人!”
她從小在家中長大,母親可謂是十分得父親的寵愛了,可是她都沒有看到過父親對母親這樣子的護著。
那顧清池對施妙魚也太好了一些吧!
念及此,施妙晴又有些羨慕和嫉妒,她怎么就沒有遇到這樣有權有勢,還對自己這么好的男人呢?
李氏則是若有所思:“這施妙魚倒是真有些本事,竟然能籠絡住一個王爺的心。”
要知道,這可是真正的天潢貴胄,施妙魚的本事…果然不能小覷啊。
不過…
“那丫頭雖然生的好了些,可如今的家世還比不得你呢。這安陵王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這陽遠伯府如今可算是聲名狼藉了,難為王爺居然不嫌棄!
聽得這話,施妙晴心中一動,是啊,施妙魚這么差,那安陵王都能對她這么好。如今安陵王注意到自己,她一定會做的比施妙魚更好!
雖說安陵王當日的行為有些可怕,可仔細想想,安陵王生的并不差,相反還十分的俊朗。
那樣有權勢又專心的男人,憑什么施妙魚可以攀,她就不能愛慕?!
施妙晴想到這里,逛街的心情也沒有先前那么強烈了。
倒是李氏難得出來轉一轉,倒是十分的有興致,無奈施妙晴只得陪著母親轉了起來。
眼見得時候到了正午,母女二人便去酒樓吃飯,不想正好聽到那說書人在講施妙魚的故事。
“母親,方才那說書人,說大姐是狐貍精,這是不是真的啊?”
那說書人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難不成這是真的?
聞言,李氏的心里也開始狐疑起來。她那時候才嫁進來,倒是沒聽說過施妙魚出生的時候有什么異樣啊。
不過,說起來,這次見到施妙魚,她倒是發現那丫頭比以前漂亮了不少。以前是施妙魚怯懦又傻氣,哪有如今的氣勢?
念及此,李氏也開始懷疑了起來。
這一下,母女二人都存了心事,誰也沒心思逛街了。等到吃完飯之后,二人便乘了馬車回到了府上。
李氏匆忙去找王氏,說這個聽來的消息了。至于施妙晴,則是叫來了丫鬟秋菊,吩咐道:“你現在去街上,幫我打聽一下安陵王。”
她想要知道,安陵王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施妙魚將信送給顧清池之后,心情便莫名的大好。連帶著當天晚上都睡得格外久,一直到了翌日日上三竿,她才睡醒。
夜里下起了雨,到了清晨的時候已然停了。
窗戶微微敞開著,有日光灑進來,照亮了整個房內。
施妙魚醒來的時候,正看到外間艷陽高照。
她沒來由的便想起了昨晚上的夢。
夢里,她當真變成了一條小魚,可旁邊卻沒有什么白胡子老頭,而是在一個池子里。
那一方水池里蓄著水,清澈見底,池邊擺著盆栽鮮花,入眼可見皆是美景。
卻有一場大火,將所有一切都燒成了廢墟。
后來池子被燒毀了,唯有她瑟縮在最后一絲淺水中瀕臨死亡。
這時,卻有一雙手將她捧起來。
施妙魚記得自己微弱的睜開眼,便看到了那人的眼睛。
清澈的像是那一方池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