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去看了幾回診,施妙魚看林思雨診脈開藥時,自己也會在心中開一副方子。等到再跟姨母比對時,便會看出來差距來。
前世里她除了給陸江榮治病所學的東西之外,都是在研習藥草的屬性。
而今生,她的側重點幾乎都是在學毒術。
現下跟著姨母出去了幾次之后,施妙魚大開眼界,頭一次深切的意識到,自己以后要學的東西還很多呢。
她的變化林思雨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再帶著她出來的時候,就不那么抗拒了,有時候也會讓她跟著一起診脈,不動聲色的點出她的不妥當之處,事后再教導她。
三月份像是一條小魚,滑溜溜的便從指縫溜走了。
等施妙魚意識到時間流逝時,已經到了四月份了。
且還是因為采荷的提醒:“小姐,您快要過生辰了呢。”
施妙魚先是詫異一番,繼而才想起來,她的生辰是四月初九,可不就是只剩八天了么。
一旁的采荷還在興致勃勃道:“今年小姐就十六歲了呢,二八年華,可要好生過一過呢。”
到了吃飯的時候,林思雨跟林嫣然也提起來這事兒,二人齊齊問道:“魚兒,你生辰想要什么?”
聞言,施妙魚的心中沒來由的閃過某個人的臉,搖頭道:“唔,沒什么想要的,多謝母親和姨母。”
只是心里,卻有一個聲音在叫囂著,她想要見到顧清池。
也不知這個生辰,她有沒有機會見到顧清池呢。
說起來,他也走了將近兩個月了啊,除了二月底的信之外,自己竟再也沒有聽到顧清池的消息了…
林嫣然沒有錯過自己女兒眼中那一閃而逝的黯然,再看她臉頰微微透著粉色,心中便有了計較。
看來,果真是兒大不由娘了啊。
女兒大了,也有自己的心思了呢。
于是,接下來,府上的兩個女人便開始為了施妙魚的生辰操辦了起來。
至于施妙魚本人,則是為了藥草和醫術而忙活。
只是這個時候,卻有一個消息,傳進了府上。
“你們聽說了么?咱們府上的姑奶奶是被趕出來的…”
她這話一出,旁邊摘菜的婆子也小聲道:“聽說了,茶館里都在傳呢,說是她善妒成性,那侯爺受不了了,便將她給趕了回來。原想著她認識到錯便會低頭,誰知等了這些時日都不見她回府。反倒是侯爺忍不住了先來府上道歉,誰知卻被老爺給打了出去。”
“要我說啊,也就咱們老爺心好護著,不然這種女人,放在別人家里那還有好兒了?哎,你說那沐陽候也挺可憐的,堂堂一個侯爺,居然讓女人這么糟踐。”
廚房里幾個女人的碎嘴子從里面傳來,前來端午膳的采荷卻氣壞了。
她一腳踹開門,指著廚房里的那幾個婆子罵道:“呸,你們這些背后嚼舌根的,黑心肝的東西,吃著主家的飯,議論著主人的是非,都不要臉了是么?”
見采荷突然進來,那幾個婆子嚇了一跳,待得看清楚來人,頓時撇嘴道:“怎么,只許別人做,不準我們說?我說你這個小丫頭,年紀輕輕的可別跟錯了人,畢竟啊,有什么樣的娘就有什么樣的女兒。”
她越說越離譜,采荷氣得隨手抄起旁邊一顆白菜,朝著那婆子的頭上便砸了過去,一面沖過去拽著那婆子的頭發,惡狠狠道:“我讓你編排我家小姐,看我不打死你的!”
那婆子驟然被扯到頭發,疼的尖叫起來,一面又去撕扯采荷,罵道:“小蹄子,你敢打我?老娘跟你沒完!”
這兩個人迅速的扭打在了一起,廚房其他人一看架勢不好,頓時上前想要拉架,可不知是誰被蹭到打了一巴掌,頓時便加進了混戰之中。
倒是有人想要再勸,卻不敢上前,生怕自己被帶累了,只能在旁邊不住的喊道:“哎呀,都是自己家的人,不要打啦!”
最終,這些人都被送到了林思雨的面前。
見這些人一個個鼻青臉腫頭發散亂衣服臟兮兮的模樣,林思雨只睨了一眼,便繼續端著茶杯喝茶。
見狀,先前那婆子便當先告狀起來:“姑奶奶,您可要給我做主啊,婆子我在廚房好好兒的做飯呢,誰知道這丫頭過來便是一腳。哎喲,老婆子我的腰還疼呢,怕是斷了喲。”
聞言,采荷頓時氣不過,指著她罵道:“呸,你這個黑心肝的,背后說主人的是非,就沖著你說我們家夫人跟小姐的那些話,我打死你都不虧!”
林思雨眼皮一跳,一旁的林嫣然先斥責道:“采荷,住口!”
她這才回林府幾天啊,采荷竟然都學會跟人打架了,這種丫頭放在施妙魚的身邊還得了?
見夫人的眼神嚴厲,采荷頓時不敢再說話,委委屈屈的低下了頭,只是心里卻格外的不服氣。這幾個婆子嘴這么臟,她真是想打死她們!
林思雨喝完了茶,將茶盞“吧嗒”一聲放在了桌案上,又拿出帕子擦了嘴,才道:“將李婆子拖出去,杖責十。”
那李婆子原本還有些得意,乍聽到林思雨的話,頓時張大了嘴,反駁道:“憑什么?”
bsp;“二十。”
“夫人你…”
“三十。”
李婆子再不敢開口,周圍站著的下人頓時將她拉到院子里。
不多時便聽到了李婆子殺豬似的嚎叫。
這李婆子平日里就是個碎嘴子,什么東家長西家短的都愛說,往日里她潑皮的很,又對幾個主子身邊的臉的人慣會討好,所以倒是沒人將她捅到主子面前。
只是今日她踢到了采荷這個鐵板上,那些小廝平日里都在她這兒吃過虧,如今她被責罰落到了自己的手里,小廝們哪肯放過這個好機會?打起來的時候越發的賣力氣。
沒一會兒,李婆子的哭嚎聲就變成了求饒聲,再后來,那聲音逐漸弱了下來,空氣中則有血腥味兒散了開來。
林思雨自從孀居之后,脾氣較之先前便平和了許多。再加上她是一個醫者,所謂醫者仁心,平日里見多了生離死別,對于下人也多了幾分寬容。
在林府這些年,這樣處罰下人,還是頭一次。
屋內跪著參與打架的幾個婆子丫鬟們都不敢再說話,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生怕主子的火氣下一個就落到自己的身上。
直到那三十板子打完,小廝們進來回稟:“姑奶奶,打完了。”
林思雨這才開口道:“嗯,去府醫那領藥給她,送回去家去吧。”
這意思,卻是不要這婆子了。
那李婆子早已昏死過去,自然沒有聽到這話,可其他人卻是聽得真切,哆嗦的越發厲害了起來。
兩個年輕力壯的小廝抬著李婆子走了,其他人則站在院外等著吩咐。
林思雨看了一眼地上跪著的人,道:“將你們今日的話一字不漏的說出來。”
聞言,那些人先是一愣,待得明白林思雨話中意思之后,都害怕了起來,哆哆嗦嗦的誰也不敢說。
那些話私底下議論不過逞個嘴快,其實對她們什么好處都沒有。可是若是讓主家聽到了這些話,那罪過可就大了。
就單看李婆子的下場,她們還不明白么!
見這些人不說話,林思雨淡淡道:“好啊,既然都不想說,那就報官吧,官家總能審出來的。”
聞言,那些人再不敢默不作聲,當下便磕頭求饒道:“姑奶奶,饒命啊!”
當聽到那些人將事情原委說出來之后,林思雨的臉色已經極為難看了,而她的手更是死死的攥著椅子角,才能忍住自己不破口大罵。
到了這時候,她反倒慶幸有一個采荷如此護主,將事情鬧大了。
這些人,吃著她林府的飯,說著主子們的閑話,這樣惡毒的話語,簡直是不堪入耳!
“將李婆子抬回來,連帶著這幾個人,全部送官!理由照實說,背主!”
朝廷的律法對于背主之罪是很嚴厲的,因此那些人聽到林思雨的懲罰之后,瞬間都軟倒在了地上,這一次的磕頭求饒也真心實意了許多:“饒命啊!”
若真的見了官,那才是沒活路了,官府的責打倒還是輕的,關鍵是以后誰家還敢用她們啊?
畢竟那可是背叛主子的奴才!
相較于她們哭的凄慘,采荷卻是格外開心。果然還是親人才會護著夫人小姐的,這些狗奴才們,都是黑心腸的東西,活該!
采荷一笑,就牽扯到了嘴上的傷口。她嘴上被那婆子狠狠地抓了一道,臉上都見血了,嘴角更是被扣下去一小塊肉來,原先氣得不得了還不覺得,這會兒倒是知道疼了。
見狀,林思雨又讓人給采荷拿了藥,便讓她回房去了。
等到那些人都被送走了之后,林嫣然才擔憂道:“大姐,這樣處置合適么?”
先前她一直想說話,可是見林思雨給自己使得眼色,便一直忍著沒有說話。到了這會兒才開口,也是憋了很久了。
聞言,林思雨冷笑道:“有什么不合適的,林家出錢養著他們,便養出一群這種東西來?這還是輕的呢!”
她若是那心狠手黑的,便會向官府宣告丟了東西,屆時這幾個人可不止被打一頓,那是輕則流放的,到那時候才是真正沒了命的。
只是,她沒有必要為了幾個奴才而臟了手。
畢竟,這流言是她們從外面傳來的,最可恨的是那些傳播流言之人!
而此時的林思雨并不知道,這些流言,其實是她的親哥哥和親外甥女兒合謀演的一出戲。
施妙魚是后來才知道這件事兒的。
經過了那一場清洗之后,府上再也沒人敢說這件事兒了。施妙魚晚上見不到采荷,問起來的時候,便聽得綠枝道:“她撞到門上磕了一個包,這會兒嫌丟人不肯出來呢。”
聞言,施妙魚樂了一會兒,就拿著跌打損傷的藥去找采荷。
綠枝攔不住,只能擔憂的隨著施妙魚去了。
等施妙魚看到采荷的模樣,又聽得她說了前因后果之后,兩個丫鬟都忐忑的等待著主子的裁決。
不想,施妙魚只說了一句話:“打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