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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同流合污

熊貓書庫    劉備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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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薊王必不會裹挾其中。”平樂觀黨魁精舍。得黨魁作保,平安出獄的車騎府長史許攸,一語中的:“董太皇此舉,必不能如愿。”

  同時出獄的主簿陳琳,遂問道:“何以知之?”

  許攸答曰:“薊王乃純臣。行事有禮有節,從未僭越。且素不喜權謀之術。‘故用國者,義立而王,信立而霸,權謀立而亡’。薊王威信天下,霸業初成。焉能與二帝同流合污,操弄亡國之術。仁者所不為也。”

  黨魁張儉,博學古今。麾下黨人亦皆飽讀之士。然論知人善用,謀國有術,遠不及許攸一人。先前得林慮山傳書,命其營救許攸、陳琳等人。今日看來,果有大用。

  心念至此,張儉遂一聲輕嘆:“萬里山河破碎,漢室內斗無休。我若是薊王,亦難免心生退意。”

  見舍內黨人唉聲嘆氣,士氣低落。許一聲長笑:“諸君何故如此?”

  “國祚不繼,社稷難存。因何發笑?”便有黨人反問。

  “麒麟天降,應運而生。終結亂世,還以清平。竊以為,自桓靈以來,黃巾始亂,群盜蜂起。天災人禍,今漢一息尚存。然二帝并立,宰割東夏(東方)。而后群雄并起,亂世將至矣。”環視眾人,許攸忽涕泗橫流:“若把河西比作大漢一臂。東夏乃大漢心腹之地也。斷臂尚能求生。若遭穿胸洞背,剖心坼(chè)肝,焉有命乎!”

  此言,聲情并茂,栩栩如生。與會眾人,無不聞之落淚。

  唯獨黨魁,平靜如初:“子遠,可有良策?”

  許攸拭淚言道:“二(太)皇遠遁,三宮無存。何后與陛下,骨肉至親。洛陽再無蕭墻之禍。然主少臣強之勢成矣。黃門式微,外戚凋零。天子能依仗者,唯剩西州莽夫。稍有不慎,亡國至矣。”

  言罷,許攸偷看黨魁面色。“天子能依仗者,唯剩西州莽夫”,言外之意,乃是試探黨人心意。若聞此言,黨人中有人勃然變色,怒發沖冠:“許子遠,視我等如無物乎!”

  足見黨人心向少帝。

  如若不然,則黨人另有其主。許子遠當可心安!

  言罷,落針可聞。唯有黨魁,云淡風輕:“子遠所言極是。陛下尚不及元服,便欲大權獨攬。黃門中常侍,所剩無幾。中小黃門難當大用。又無外戚統御群臣。久必生亂。”

  言及此處,黨魁目視許攸,意味深長:“天下板蕩,大亂將至。我輩裹挾其中,恐難獨存。唯有同舟共濟,方可護家小周全。”

  許攸心領神會,笑問道:“少府只為家小乎?”

  張儉亦笑:“荀子曰:“先王之道,忠臣孝子之極。’若不能孝親,何談忠君。”

  許攸這便了然。黨魁之意,先護黨人周全,再談報效明主。言下之意,黨人齊聚洛陽,散布朝野。暗中圖謀,若為外人所知,必雞犬不留,三族盡滅。首當其沖,在即將而來的宮廷之變中,黨人如何獨善其身。

  這有何難。

  許攸早有定計:“尚書令新喪,養女大婚。非漢室貴胄,焉能以日易月。此舉有悖人倫,少府當上表劾奏,引‘群臣(黨人)’仿效。”此與曹孟德《拒王芬辭》,有異曲同工之妙。表面上,許攸是讓黨人撇清與此事干系。實則乃欲造黨人不偏不倚,據理力爭之中立勢也。

  “妙計。”黨魁含笑贊許。

  言罷,黨魁離席下拜:“我輩幸覓‘智囊’矣。”

  “不敢。”許攸志得意滿,恭敬回禮不提。

  薊王宮,靈輝殿。

  海上絲路圖,高懸正中。

  “自日南比景、徐聞,合浦船行可五月,有‘都元國(蘇門答臘)’;又船行可四月,有‘邑盧沒國(緬甸)’;又船行可二十余日,有‘諶離國’;步行可十余日,有‘夫甘都盧國’。自夫甘都盧國船行可二月馀,有黃支國(印度東南海岸之康切普拉姆),有譯長,屬黃門,與應募者俱入海市明珠、壁流離、奇石異物,赍黃金雜繒而往”。換言之,時下黃門內官,已在黃支國設立官寺。為天子采買奇珍異寶。

  “黃支船行可八月,到皮宗;船行可二月,到日南、象林界云。黃支之南有‘已程不國(斯里蘭卡)’,漢之譯使自此還矣(注①)。”

  市舶令田驊,命屬吏將往來船商上報航線圖,悉心匯總。待專開朝會時,娓娓道來。

  “且說林邑國。”薊王居高言道。所謂出師有名。林邑國屢犯日南,侵奪田地,擄掠吏民。薊王賜加黃鉞,攻無道而伐不義,福莫大焉。

  “林邑國,又作臨邑國。其地為前漢時所設象林縣,又稱象林邑,略去象,故稱林邑。今漢永和二年(137年),有名為區連者,殺害縣令,自稱林邑國王。交趾刺史樊演,征交趾郡、九真郡之兵前往征討,漢軍因懼遠征,遂反(嘩變)。順帝欲發荊、揚、兗、豫,四萬人馬討平,卻為大將軍從事中郎李固,上疏力諫。順帝遂廢此意。林邑國得以存續至今。”田驊早有準備。

  “區連,何許人也?”薊王又問。

  “區連,亦作區憐。本是象林縣功曹,因與縣令不和,領千余宗人造反。攻殺縣令,自立為王。”田驊言道:“日南郡民,非越人,自稱占人。書言,‘(日南郡)男女裸體,不以為羞’,‘深目高鼻,發拳(蜷)色黑’。若書中所言非虛,則皆為化外野人。故不服王化,野性難馴。稍有異動,便焚燒官寺,殺害吏民。為禍日久。”

  趁中原大亂,無暇南顧。其后,林邑國,不斷侵蝕日南。及至南北朝時,已徹底占領整個日南郡故地。在華夏史上存續足有六百余年之日南郡,就此失去。隋唐雖重設日南,卻只有北部半幅地域,遠非漢時日南郡故地可比。

  攜開立嶺南都護之威。

  又為以戰促練。實戰操練薊國水軍。三為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薊王欲親征林邑。故才有今日朝會。

  環視群臣,薊王笑問:“征林邑,諸君可有妙計。”

  薊王話音未落,群臣皆望向幕府中丞賈詡。

  果然眾望所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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