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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移花接木

熊貓書庫    劉備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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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蔣干托辭告退,董太皇遂起身罷筵。

  聞蔣干車駕出宮。少帝這才安心。話說,少帝亦想過,二宮太皇必有所圖。奈何投鼠忌器。董重并董承,皆身陷黃門詔獄。滿門老小悉數圈禁。董太皇還能有何所為。

  唯請動薊王這尊大神。奈何薊王恪守臣節,不參與帝王家事。本欲故技重施,假賜婚為名,引薊王上洛。奈何時至今日,薊王對漢室已仁至義盡。不愿再染洛陽是非。

  “申生在內而亡,重耳在外而安”。諸侯王亦如此。先前,薊王早有明言。只輔政滿五年。如今少帝剪除二戚之害,獨掌大權。此時回京,便有奪權之嫌。薊王威信天下,豈能冒然行事,為天下所詬病。

  故左思右想。此事,二宮太皇,當無從如愿以償。

  心念至此,少帝洋洋得意。然亦需謹慎。遂暗命史夫人,“見機行事”。

  所謂“謀定而后動”。

  由表及里。送嫁函園乃是表面功夫,逃脫虎口才是保命手段。

  此乃移花接木,瞞天過海之計也。

  婚期定于八月初。

  掐指一算,已不足月。即便諸事從簡,帝王婚事,亦非一日之功。

  “一張一馳,文武之道。”文武之道,便是取勝之道。

  萬事皆備,只待東風。

  西園,長樂宮,長秋殿。

  得長樂太仆趙忠密報,簾內何太后不置可否。

  趙忠言道:“此事存疑。董太皇將將賜婚薊王。尚不足年,何故二賜。且尚書令新喪,養女便行婚嫁,雖說以日易月,乃帝王家事。曹節一介家奴,焉能循此例。”

  “事急從權,便宜行事。”何后言道:“且以日易月,非論曹節,乃論薊王也。”言下之意,薊王乃漢室諸侯,自當循此例。

  趙忠又道:“先前,董太皇欲行迎親。然陛下不許。后改送嫁。一迎一送,帝后相爭,可見一斑。”

  “我兒除外戚之心,董嫗焉能不知。”何后冷笑:“唯有薊王臨朝,方得一線生機。”

  言及此處,趙忠密語相告:“先前,大將軍攻打二宮。火燒永樂宮并云臺。時二宮太皇,皆安然無恙。傳聞乃為曹節所救。老奴曾有耳聞,云臺之下,另有玄機。”

  “且說來。”何后心中一動。

  “桓帝年間,‘安侯(安世高)’東來。與帝相交莫逆,常秉燭夜談,抵足而眠。安侯之妹,有國色。為帝所幸,并育有一女。便是尚書令養女,安素。”

  “竟有此事。”何后眸生異彩:“如此說來,安素乃大漢長公主。”

  “正是。”趙忠語不驚人死不休:“又傳,安侯與其妹,本是夫妻。后入佛門,遂深以此為恥。東入漢土,更諱莫如深。不相往來。桓帝只當是尋常兄妹。豈料二人…”

  “安侯遠赴江左,可與此事相關。”何后追問。

  “恐便是此因。”趙忠言道:“只因安侯察覺,安氏非是仰慕,乃行報復。恐傷及桓帝,故才言辭阻止。豈料事與愿違。安氏竟誕下一女。雖未能母憑子貴,卻也深受寵愛。桓帝更不惜,暗掘地道,與之私會。”

  “莫非,云臺暗藏地道。”何后終于醒悟。

  “老奴也是道聽途說。”趙忠素來謹慎。話里話外,留有余地。

  “如此說來,董嫗…”電光石火,何后已窺破天機。

  趙忠索性言明:“趁送嫁之機,行‘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也。”

  何后遂想通一切:“一并將董侯帶走,逃離京畿。”

  抬頭見趙忠欲言又止,何后問道:“可還有隱秘?”

  趙忠逐字逐句:“傳聞,先帝《起居遺詔》,已入薊王之手。”

  “嘶——”何后倒吸一口涼氣。

  趙忠眼中含懼,明知故問:“遺詔、遺子(遺孤),皆入薊國。董太皇意欲何為?”

  “廢長立幼!”何后霍然起身。

  趙忠躬身下拜:“太后明見。”

  少頃,何后又問:“此舉之利害,與朕何如?”

  萬事先言利害。何后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趙忠甚是欣慰:“老奴竊以為,事若能成,利大于害。然若不成,由百害而無一利。”

  “何以見得。”何后皺眉。趙忠之言,顯然與何后心中所想,略有參差。

  “回稟太后。”趙忠言道:“若事成,則三帝并立。得薊王相助,董侯勢強,二帝勢弱。必行合縱連橫,據大河自守。陛下為得太后相助,必行善待。何車騎之危可解也。事若不成,計為陛下所破。惱羞成怒,必除之而后快。董太皇并董侯,自難逃一死。為行斬草除根,永絕后患,必延禍太后及何車騎滿門。‘君子藏器于身,待時而動’。便是所謂‘因時而動’也。”

  何后輕輕頓首:“太仆所言,不無道理。”

  “太后謬贊。”趙忠豈敢居功。

  “為今之計,該當如何。”何后遂問。

  “敢問太后,王美人貴子,太后麟兒,在薊王心中,孰輕孰重。”趙忠不答反問。

  “自是麟兒無疑。”何后毋庸置疑。

  趙忠終是坦露心機:“若先帝遺詔,廢長立賢。貴子并麟子,薊王欲立誰子為帝?”

  “自然是…”何后終于醒悟:“莫非,太仆欲行‘將計就計’。說(shuì)朕一并北上。”

  “此次二女同嫁。甥馮氏,乃西園八校尉之馮芳女。”趙忠出謀劃策:“太后‘遣人送嫁’,亦是人之常情。那時,可令其由西園出嫁。太后只需暗中隨行,車入函園,大勢既定。”

  “不可。”何后言道:“朕若孤身北上,何車騎必死矣。”

  不出意外。趙忠又獻一策:“何不趁勢起兵,攻入北宮。營救何車騎。萬余西園衛,正當大用。”

  言罷無聲。

  抬眼偷窺,只見何后似笑非笑,莫測高深。

  “太仆之意,朕已盡知。且退下吧。”

  “喏。”趙忠驚疑不定,躬身告退。困守洛陽,自尋死路。為何太后不納忠言。

  待殿中只剩母子二人。何后這才喃喃低語:“董嫗北去,宮中再難覓宿敵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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