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兆輝從家里出來之后,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去哪里,就披著大衣,也沒扣上扣子,隨意地在街邊散著步。頂點23年后的氣溫已經開始回升,可還是忽冷忽熱的,晝夜溫差比較大。
只是他沒在意這些,他沒有憤怒,只有郁悶。在這件事情里,談不上誰對誰錯,只能說是陰差陽錯。
他其實是有著不甘心的,也想過,如果時光能夠重來,是他先認識于采藍的,那么他們之間會怎么樣?
天色漸漸暗下來,他不由自主地發現,自己竟到了單位門口了。
他自嘲地笑笑,這就是他的生活,快成了兩點一線了。只是忽然之間有點迷茫,這么拼是為了什么。沒有自己期盼看到的那個眼神,覺得很多事都沒有了意義。
“我年少偶然識得人間絕色,見水不是水是水光瀲滟,見山不是山是山色空蒙,見你不是你,是西子,是風雨同舟者,是那要共渡的愛人。”
偶然看到這樣的一段話,腦子里立馬跳出來的便是那個人。他很想對她說:“你讓我成為溫柔又自信的人。”
鐘兆輝順著直覺又回到了他的辦公室,路上遇到了加班的同事,有人奇怪地跟他打招呼,鐘主任這是怎么了,神情不對,不是說回家了嗎?怎么又回來了?難道跟家里人鬧別扭了?
這些人猜得還真沾了一點邊。不過鐘兆輝這個時候不在意他們的想法,他回了辦公室就把門關嚴,然后將自己的身體陷在沙發里,一動不動地坐到十點多鐘,天早就黑透了,人們也開始逐漸地進入夢鄉。
電話鈴響起,他懶得動,直到那鈴聲連響了好幾回,他才拿起電話,說了聲“喂”。
來電話的是喬安,她馬上就聽出了接電話的人是鐘兆輝,她囁嚅著說道:“對不起,我們倆一起在辦事處過夜的事不是我說的,是我們公司的一個經理看到了,跟我爸說的,我已經跟他解釋過了。”
電話線那頭的人一直沒說話,喬安有點慌,所以一口氣把她要說的話說了出來。就怕他把電話掛了。
“跟你沒關系,我知道這不怪你,我怪我自己。我想靜靜行嗎?”
“鐘兆輝,你聽我再說幾句吧。”喬安說道。
“嗯,你說吧。”
“我知道,我們雙方的父母都希望我們倆能結婚。我也知道,我其實已經對你有好感了。我還知道,你心里裝的人,別人很難代替的。”
鐘兆輝沒說話,他知道喬安還沒說完。
“可是我告訴你鐘兆輝,本姑娘就算一輩子嫁不出去,也不會祈求別人的憐憫。你不愿意娶,本姑娘還不愿意嫁呢。放心好了,你父母我管不了,我自己爸媽我會跟他們談的。告訴你,我們公司的項目你給我好好設計,要是讓我挑出來毛病,我不會給你面子的。”
喬安說完,“啪”地放下了電話:特么的姓鐘的,你不稀罕本姑娘,姑奶奶還不稀罕你呢!
喬安想著,拿起桌子上一袋零食,化悲憤為食欲,“卡茲卡茲”吃了起來。
可吃到一半,卻停了下來,真的不稀罕他嗎?其實已經稀罕上了,她就是打腫臉充胖子的貨,好傷心哪。
想想她爸爸回來跟她說的事,她越想越不甘心,決定盡快買個機票,這幾天往鹿港走一趟。
鐘兆輝那邊無語地掛了電話,頹然地坐在那里,從下午到現在發生這么多事,一下子讓他娶一個沒有感情基礎的人,一下子又不稀罕嫁,心有點累啊。靠了一會,就那么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的,去開門的時候,手下一個人小心問道:“鐘主任,你,你昨天晚上就那么睡的啊?什么也沒蓋?”
“啊,昨天有點乏,躺那就睡著了,忘了,沒什么事,你去忙吧。”鐘兆輝說完,感覺鼻子有點不得勁,難道是感冒了嗎?
那下屬說道:“主任,你還沒吃早飯呢吧?這樣吧,我下去一趟,給你買點早點,很快就回來。”
鐘兆輝也沒太跟他客氣,便說道:“那好,你去吧,謝謝你啦。”
他沒說給錢的事,最近他們這幫人忙這個項目都挺累的,他打算這幾天請大家伙吃個飯聚一聚。
喬安這一趟鹿港之行是獨自一個人來的,到了鹿港才往家里打電話,告訴他們她要下榻的地方。然后直奔秋桐路19號而去。
于采藍這一天照常接診,這時坐在他面前的中年男人用右手捏著嗓子,不時地清嗓。
喬安走進來的時候,看到女大夫正在沉靜地給那人號脈。喬安覺得她討厭女大夫那沉靜淡然的模樣,或者可以說是嫉妒。
這時那個男人號完了脈,馬上站起來走到墻角痰盂處連著吐了幾口痰。回到座位之后,跟女大夫抱歉地說道:“不好意思,我也不想吐的,可是沒辦法,不吐出來憋得不行。”
女大夫沒回答,伸出手掌表示了一下這事不用再說的意思,然后站起來,竟走到那痰盂邊,仔細地往痰盂里看了看。這才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喬安覺得要是換成她看到那里邊的痰,只怕連早上吃的飯都要從胃里涌出來看看這花花綠綠的世界了。
那男人說道:“大夫,你看你,連那個也看,這…”
女大夫說道:“很正常的事情,從咱們人身上的各種排泄物,能看出來好多事情。你剛才不是說嗓子像有東西扣住了一樣,發緊,嘴里干嗓子疼,像梗住了一樣很難受嗎?”
“嗯,聽說你是商場的大經理,一定很操心很忙吧?”于采藍繼續跟病人交流。
“對呀,太忙了,經常玩談生意操心挨累的,不定什么時候有事。反正是日夜操勞的,真心累。”
“嗯,以前的病歷帶來了吧?我看看…”
“哦,那個沒帶,只帶了以前看的大夫給開的藥方。這個行不行?”他說著,從兜里掏出一張軟軟的寫著藥方的紙。然后交給于采藍。
“哦,這是用清熱解毒的思路給你治的吧?”于采藍說著,暗自搖頭,這個藥方不對癥,不過她不會當著病人的面直接說破。
“嗯,好像聽大夫提了那么一句,說給開點清熱解毒的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