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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七章 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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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趙三來說,這樣的戲碼完全輕而易舉。他家里就有個老爺子,他太清楚這些長輩要怎么哄,怎么激怒,在他們面前應該如何裝乖,如何挑唆,如何謀得喜愛和信任。

  他很清楚,他的任務,基本快完成了。

  何父聽到這會兒早已不會反應了,千頭萬緒都在心頭奔涌。

  這是個什么冤孽,什么笑話?

  他心知肚明,應該正是自己兒子良善,所以叫人算計了去。那蕩,婦為進何家門,使盡了手段,不但挑撥離間,壞了兒子與紅玉情分,還找去了荊溪,她野心那么大,難不成想氣走紅玉翻身做少奶奶?

  夫妻兩人聽得后背直發涼。

  所以,他們這幾日都做了什么?

  兒子犯錯還情有可原,他們呢?他們不但氣走了媳婦,壞了親人間情分,傷了兒子感情,如了小賤人心愿,還把唯一一個在幫忙,做實事,撐著何家,解決麻煩,一力相扛的紫玉給氣走了?

  說到底,不僅僅是他們輕信,還是他們自己心中有鬼不夠大度,才會連個下三濫都能算計上他們,此刻后悔自然是晚了,也不知彌補還來不來得及?…

  “伯父…”趙三拿手在失神的何父眼前晃了晃。“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請。”

  “春萼與二弟那次,我們兄弟都喝多了。您知道的,喝多了,人都站不直,哪能行那事?…”

  “您的意思是…”

  “我一直覺得,那天二弟不一定真和春萼發生了什么!即便真有,也不好說那孩子是哪個的。畢竟與她相好的人…不少,是吧?

  這話本不該我說,可那到底是何二弟的長子,還是得慎重啊!若不是二弟醉在我的地方,這口我壓根不會開。所以,我多話了。

  我家康子為人沖動,又是個愛鉆牛角尖的。他剛剛所言所為,您別放心上。還請您擔待。

  何思敬是我兄弟,我覺得,這種事,還是他本人最清楚。畢竟萬一錯了一丁點,那可是對祖宗不敬啊!”

  那趙三撂下了一句重話,便告辭揚長而去。

  直到他走出去幾十步,何父還呆在原地。

  何母急得團團轉,過來拉了老爺袖子掩面抽泣。既為兒子和孫子難過,又對程紫玉和紅玉抱歉,更為不知下一步當如何而焦躁。

  何母忿忿:

  “那個賤人,我只恨不得掐死了她。這樣的女人,擦鞋擦地都嫌她臟,若還留她在府中,不單單是丟人現眼,還讓敬兒這輩子都要抬不起頭啊!可老爺,她肚子里到底還有個孩子。這…要不,咱們把她先找個地方拘禁起來,等她生下孩子…”

  “不行!”

  何父堅定搖頭。

  “春萼留不得,那孩子也是。”

  這后患太多了。

  春萼人品這兩日已經過了多番證實,只怕比她哥也好不了多少。她更有多次勾結了她哥的嫌疑。這樣的人留下,哪怕是拘禁,那隱患也不會少。

  雖說錢財不算什么,可何家不比程家,哪里經得起這些人搜刮?兒子說的是,有一就有二,下次她哥又在外邊作妖,最后算到何家頭上呢?

  她哥指著她發財,她被拘禁后,她哥斷了財路,再上門來鬧呢?既然她被轉賣了好幾次,指不定哪日又有人拿著賣身契上門呢?

  那何家豈不是永無寧日?

  “剛那趙三爺手上就有春萼的賣身契,咱們哪怕是贖回來,可怎么堵得上悠悠眾口?兒子的臉面,何家的臉面怎辦?今日有那個康子為她發瘋,他日還會不會有別的瘋子傻子為她上門?她的孩子生下后,是不是還有一個個爹上門來認親?兒子承受不了。”

  何父一嘆。

  “趙三公子有一句話說的是。咱們何家門風干凈,萬不能讓祖宗蒙羞,也不能有辱門風,更不能對祖宗不敬。那孩子留不得了。”

  “可咱們是下殺手還是什么?”何母慌張。何家家風不錯,一向安穩,府里人口單純,上邊又一直有老夫人撐著,所以何母手上可沒染過人命,也不太懂那種手段,這會兒一想就開始發怵了。

  事實,也正是沒經歷過陰私,這一年來屢屢見紫玉手段,他們才會那般不理解,以至生出了反感。

  眼下,她是終于能夠理解上一二了,可心頭卻更不是滋味。那種不得不,的確不叫人好受。

  “咱們…還是錯怪紫玉了。要不然,還是請紫玉幫忙?她認識的人多,看能不能把春萼弄去什么苦寒之地,遠遠發落了,讓她永遠回不來那種…”

  “咱們哪有臉再去求紫玉。”

  “老爺抹不開面,我去。我去道歉,去賠禮,我去求。我好好和她說。我把責任都攬下來。”

  何父想了想到:

  “不用,我有法子。”

  將軍府中…

  程紫玉在事發三刻鐘后,便將來龍去脈都弄清了。

  昨晚頭陣打好了基礎,趙三原本今日要安排人再上門鬧一場,不過在聽說何家人要前去白云寺燒香后,他腦子轉得飛快,立馬改了主意,并捎來了口信。

  程紫玉自己不便現身,便讓柳兒喬裝后跟去看戲了。

  她也是驚訝于趙三的高效。真沒想他這么快就能做到這一步。

  柳兒嘖嘖:

  “您可沒瞧見,那貨人模狗樣,裝得跟個真君子一般。何思敬爹娘都被他騙了。尤其康子像只瘋狗蠻牛,反倒襯得那趙三老實可靠,正人君子無疑了。”

  “舅舅他們是文人,就吃那一套。趙三他們出身和圈子在那兒,誰家不是達官貴人,真要裝個君子,那都是小菜一碟。”

  兩人正說著話,卻是趙三讓人來轉告,他此刻就去何府收尾了,讓瞧好了,今日保證完成任務…

  程紫玉笑道,“柳兒,看我找的人還不錯吧。細算起來,統共還不到一天,不但解了個大患,還輕易就解了最近舅舅和舅母被人煽動而對我生出的埋怨和揣測呢。他們還欠了我一個人情,并愧疚于我姐,將來對待我姐應該也不好意思再強勢了。”

  “主子英明!”

  “這事趙三做來容易,要是我去,可就吃力不討好了。”

  何府…

  何父何母到家便先將春萼禁足了。

  一路上春萼沒少解釋,可他們從頭到尾看得清楚。春萼整個一系列的作為都讓他們惡心。心意一決,他們索性堵上了春萼的嘴。

  回來后,他們去看了眼兒子,心疼卻更盛了。

  兒子心情本就不好,昨日再被人討了一通債,晚上便借酒消愁了。何母知道他喝到了近丑時才醉過去。剛去看兒子,竟然還沒醒。

  整個屋中,都是頹廢的味道。

  這也更堅定了兩人要處理善后的決心。

  也是這時,前院來報,說趙三爺來看二爺了。

  何父趕緊去迎人入府。

  趙三還挺客氣,送了一方硯臺給何父,又準備了一串精致的檀木珠子給何母,他談吐有禮,言辭討人喜歡又恭謹謙順,叫何父何母更覺這公子可信。

  “怎么沒見二弟人?不會還沒起吧?”只這一句便讓何父沒法遮掩,只得據實相告。

  趙三嘆著氣,表示有機會一定好好開解二弟,話里話外都是感嘆,著重還渲染了一番昔日何思敬的意氣風發和與紅玉艷羨旁人的過往,叫何父再次跟著一心疼。

  趙三見火候成熟,便將那賣身契拿了出來。

  何父昨日已見過討債的地痞拿的那欠條,此刻一眼便認出,那狗爬一樣的簽名與昨日那個一模一樣。他找人去取了個春萼的手印來,與賣身契疊到一起,亮光下一瞅,果然是重合的。

  確確實實,春萼早就賣,身給了趙三,沒有可辯的了。

  何父已不意外。

  但他卻依舊露出了一臉苦笑,隨后沖著趙三深深一鞠躬。

  趙三“嚇”一跳,趕緊上前去攙。

  “我擔不起趙三爺一聲伯父,羞愧啊!但求趙三爺一不追究何家過往之失,二給何家個將功補過之機。”何父越發汗顏模樣。

  趙三誠惶誠恐,忙問何出此言。

  “何家陰差陽錯,鑄成大錯!既叫三爺難為,也讓康子難受。三爺手握賣身契,自然也就手握了春萼的將來。春萼婚事理應三爺做主,他人既沒有權利,也沒有立場改變。”

  何父早就想好了說辭,此刻的表現正是義正辭嚴。

  “我何家一直自詡書香門第,家中子弟要求潔身自好。今日老夫與犬子皆有大錯,便向三爺賠禮了。”

  趙三自是趕緊推說不用。

  何父一臉羞愧,快速備下了一份賠償趙三損失的禮,堅持讓趙三收下。

  趙三故意搶先到,這春萼的賣身契他就不要了,銀子也算了,將春萼直接轉到何家名下,讓何父不用有負擔。

  “如何使得,萬萬不可!”何父慌忙擺手。

  “其實晚輩今日上門,就是不想讓二弟和伯父尷尬,您老放心,春萼就是何家人,與我趙家再無半點關系…”

  “不可不可,貴府康子與春萼早有婚約,萬事皆講究個先來后到。我何家擺了烏龍,壞了康子小哥一樁好姻緣,真真太對不住康子了。不過好在春萼進府后,并未與小兒有過半點越矩。康子小哥,你若不嫌棄,何府便做主,將春萼許還給你如何?”

  趙三聞言差點噴笑。一切,都在掌握啊!

  春萼成了燙手山芋,對何家來說,最好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將人退到自己手上。如此既扔掉了禍害,也重新撿回了名聲;既不用造孽,也算是亡羊補牢,對于修復家族關系,修復何思敬的朋友圈子都是極好,也不用讓兒子欠了自己人情…

  趙三來這一趟,就是等著何父開這個口。倒是沒讓他失望,這何老爺一下就上了鉤。

  “真的?真的?何老爺說話可當真?”康子很激動,差點跳起來,“搶在”作勢要攔的趙三前便強調問到。

  何父唯恐趙三反對,趕忙點頭確定。

  “當真當真!只要康子小哥點個頭,這事便定下了。春萼的嫁妝由何家出,以補償小哥最近所受的委屈。保證讓小哥高高興興取得美妾!”

  “一言為定,多謝何老爺。何老爺高風亮節,叫人欽佩。康子給你行禮了。”康子真心而拜。

  妾嘛,是玩物,怎會嫌棄!今日他摟著美人時就歡喜得很了。這柔弱美妾,可是他家爺都曾動心過的呢!主子果然沒坑他,只演了場戲,便得了道好菜。

  “好說好說…”

  “康子!太無禮了!”趙三作勢上去呵斥。

  “誒,做人嘛,一定要講個誠信。半路橫搶就太不地道,老夫也于心難安啊。如此,我一張老臉也總算可以擱下了。”

  何父正暗自得意。多虧自己機靈,如此,便萬事大吉了。這個春萼,還是去禍害劉家吧。

  皆大歡喜啊!

  就這樣,幾人各懷心思,各有目的,客客氣氣的,各自達成了目的。

  相談甚歡的趙三和何父當即便定下,明晚便將人送去康子住處。

  而趙三帶著康子前腳剛走,何母便讓人給春萼喂下了一碗實實在在的好藥,并讓心腹婆子始終盯著…

  他們自然不會讓春萼帶著這個后患無窮的孩子去劉家,這是最干凈利落的法子。如此,他日春萼如何,便再與何家無關。

  一個多時辰后,春萼便發作了。

  何思敬酒醒后聽到的第一個消息,便是春萼的孩子沒了。天大的喜訊砸下來,他差點以為沒睡醒。

  直到他沖到春萼院外被攔住,聽到大夫的確認和春萼的咒罵,他才確信一切是真。

  他幾乎喜極而泣,梳洗一番給父母磕過頭后,便趕緊套馬前往將軍府去了。

  他只是沒想到,三天了,紅玉竟然還沒回來。

  程紫玉給了他一個地址。

  “我姐此刻怎么想,我也不知。你自己去找她解釋吧。”

  “多謝你紫玉,我一定把她找回來。”

  程紫玉笑著揮手,她心道文蘭在那兒,憑著文蘭對男子的厭惡失望,他想將人哄回來,可沒那么容易。

  “讓他吃點苦頭,多惦念先前的好,才會知道丟了的是什么。他日才會更珍惜。挺好的!”

  柳兒則給程紫玉豎了個大拇指。

  “主子這次謀劃真真好。既避免臟了手,還避開了算計。效果全都達成不說,還讓何家老爺夫人親自動手了。先前他們對小姐您的不滿有多大,這次的打臉便有多響亮!以后他們可沒立場再對您指手畫腳了。”

  “這都是小事。倒是他們打起精神才是大好。這事給我敲響警鐘了,荊溪那里還得小心點。以后不能再叫人鉆了空子了。”尤其是這種朱常玨失蹤,朱常安一心復仇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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