掂了掂油紙包,我比較好奇,想先睹為快,就用單手把油紙包一層層地展開。最后一層打開后,里面確實有本書,白色的牛皮紙封皮,很破舊,但側脊卻是膠裝的。我心里很疑惑,這是什么回事,記得之前阿贊宋林說過,這本“讖書”已經有至少兩百多年歷史,那不應該是膠裝而是線裝啊!又一想,也許是阿贊宋林重新謄寫的呢?心里想著,我隨開封皮,發現在封皮和內頁之間似乎粘著一些殘頁,隨著我翻頁的動作,這些殘頁被輕輕扯開,還有些淺黃色的灰塵逸出。
我能聞到明顯的霉土味,打了個噴嚏,用手扇了扇再往下翻,發現里面居然是印刷的、帶有橫格的空白內頁。連續從頭翻到尾,竟無一頁有任何文字和圖案,在翻到最后時,看到同樣牛皮紙的封底右下角印有幾行小字:
學生記事本787X1092,32開,印量:2萬冊,5.5印張廣西北海紅光印刷廠2009年6月 看到這幾行小字,我大吃一驚,這明顯不是什么“讖書”啊!再用手機閃光燈去照那塊磚洞,底下是空的,我不死心,把手伸進去左摸右掏,里面似乎發霉了,有些濕乎乎的東西,拿出來看到手指發紅,不知道沾了什么。在衣服上擦了擦,確定磚洞中什么也沒有,我只好拿著油紙包和這個記事本回到前院,遞給高雄看。
“怎么搞的?”高雄看著這冊空白記事本,“會不會是有隱形墨水?”我掏出手機想打給阿贊南雅,但手機屏幕顯示無信號。看來這座村寨是真的落后,連移動信號發射塔都沒能覆蓋到。
高雄問:“里面都找過嗎?”我說當然找過了,要不你再翻翻。高雄也不甘心,我們帶著那司機來到前院左廂房,高雄用手機閃光燈照進去看了看,雙手拄地跪下,剛要探頭去看,卻盯著我持手機的左手,問這是怎么回事。經他這么一提,我才看到剛才掏磚洞的幾根手指頭又紅又亮,而且還有些熱和癢。我心中一緊,頓時起了疑,又想起剛才那冊空白記事本中粘著殘頁和黃色灰塵的事,就跟高雄講了。
“黃色的粉末…”高雄疑惑地拿著記事本,遠遠地再次翻開封皮,看了看阿贊布丹。他接過記事本湊近去聞,我心想這才叫藝高人膽大,如果是降頭粉怎么辦,他也敢聞。阿贊布丹仔細地聞了半天,又看看磚洞,伸手朝洞內摸了摸,手上也沾著那些紅色的粘液。
阿贊布丹坐在屋中央,把沾有粘液的手掌平伸,掌心朝上,開始低聲念誦經咒。我和高雄自然不意外,但那司機卻很驚訝:“這、這是什么意思?”
高雄示意他不要出聲,幾分鐘后,司機又驚呼起來,指著阿贊布丹的手指。我和高雄早就看到了,阿贊布丹左手沾有那些紅色粘液的位置開始冒出白煙,就像被火烤過似的。煙霧很細,只持續十幾秒鐘就消失了。阿贊布丹站起來,用屋里床上的舊床單擦了擦手指,對我們說:“是種有邪氣的粉末和油,類似降頭水,但不知道具體的法門。”
我大驚:“原來那個記事本和磚洞里都有?”阿贊布丹點點頭。那司機聽不懂,沒想到阿贊布丹居然不是中國人。
高雄哼了聲:“他媽的,什么時候被人給搶先一步,還下了暗招給我們?”我有些焦急,阿贊布丹讓我坐在地上,讓高雄去弄些清水來。他從廚房找了個木桶,出去后不久,我聽到有嘎吱嘎吱的壓水井聲音,不多時回來了,用桶里的水洗干凈一只碗,再倒滿清水遞給阿贊布丹。阿贊布丹用小刀劃破左手中指,滴了十幾滴血在水中,邊念誦經咒。然后摘下脖頸中戴的那串黑色骨珠,在水碗里攪了幾攪,最后讓我伸出左手,將水緩慢倒在發紅發亮的部位。
“哎呀——”我覺得非常地疼,好像那碗水并不是清水,而是有腐蝕性的硫酸樣。水慢慢倒掉一多半,剩下的阿贊布丹讓我喝掉,我也沒多想,幾口喝光。大概過了半小時,我開始鼻子發癢,不停地流出黃色的粘鼻涕,越來越多,然后就是打噴嚏,每次都噴出更多的黃鼻涕,還帶有臭味。
阿贊布丹告訴我們:“這種粉末和紅色粘液都用巫咒加持過的,好在及時解開,而且巫咒也并不十分強大,所以你沒事。”我十分感激,阿贊布丹點了點頭。
讖書丟了,就算村里沒信號,我們也知道阿贊宋林肯定也被蒙在鼓里。但奇怪的是,藏得這么隱蔽,有誰能找到這塊磚并把讖書弄走,而且還留下邪粉?高雄說:“東南亞的阿贊不太可能跨國到廣西北海這么偏僻落后的苗族村寨來,應該是苗巫師。阿贊宋林已經離開這里六七年,雖然家中無人,但以苗村寨村民的民風,他們不太可能會去抄本村巫醫的家,畢竟龍家世代都為村民服務,沒功勞還有苦勞呢!”
“首先這人肯定是苗族巫師,而且知道阿贊宋林家里有讖書,說不定還跟他有仇。”我自言自語,忽然說,“會不會是當年害死阿贊宋林父親的那位深山巫師?”高雄看了看我,沒回答,因為只是猜測,雖然很有可能,但沒證據也沒線索。
高雄建議我們立即離開,回鄉里再說。要是現在被村民們發現什么,就算我們出示那段錄像,但因為沒找到讖書,村民們說不定會認為我們在搞鬼,甚至覺得我們在故意調包,那就說不清楚了,他們恐怕不會相信在我們之前就有人捷足先登,把讖書弄走了。
于是,我們三人在司機的帶領下,開著面包車連夜回鄉。次日早晨我給阿贊南雅打電話,聯系到阿贊宋林,匯報情況后,他也覺得非常意外:“不可能,那本讖書藏著的地方非常隱蔽,除非把前后院六間房全都搜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