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然打量著眼前的病人,算是做了最初級的視檢,且道:“呂醫生,你給他做個體格檢查。”
“哦。”呂文斌聽話的上手,開始給冒冷汗的病人做起了體格檢查。
注重最基礎的體格檢查,這也是凌治療組的特色之一,包括呂文斌在內的醫生們,也都學的特別認真,并注意使用。
這不僅是因為體格檢查確實是很重要的診斷技術,還因為這項技術的逼格很高。
如果參加或觀看各種知名醫生的大查房,或者教學查房之類的話,就會注意到,幾乎所有知名醫生都會強調體格檢查的重要性,并在普及體格檢查的同時,批評國內各級醫院對體格檢查的不重視。
每當這種時候,下到小醫生,上到醫院領導,都會再三表示贊成。
回過頭來,世界一成不變。
究其原因,只用三個字就能說的明明白白:站著說話不腰疼!
站在那些高階的知名醫生的角度來說,體格檢查是屬于很簡單的技能,甚至強一點弱一點都沒有太大的關系,無非是一種工具而已。強一點的體格檢查好比高場的核磁共振,弱一點的體格檢查好比低場的核磁共振,高場強的核磁共振固然好,但低場也能檢查出很多問題了,而且,也不需要低場的核磁共振檢查出所有問題,這只是各種檢查手段中的一環罷了,擁有這種技能的重要性,是要超過它本身的場強高低的。
然而,這也就是高階醫生的認識罷了。
同樣的話語,也可以套用在某某學者對“數學”的評價中,對“英語”的評價中,對“錢”的評價中。
大部分的高階醫生或者高階學者的成長經歷其實都是相似的,簡而言之,不管他們的生活是如何的苦難,他們的人生是如何的跌宕起伏,他們的求學和求知的過程,大都是非常的順利的,用順風順水來形容是毫無問題的,許多人的經歷完全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阿拉丁神燈伴我行,吉星高照送我行,幸運女神撫我頂…
簡單來說,高階醫生或學者,首先具有智商優勢,其次是讀了好學校或者拜了好師傅——近現代以后,這兩者是兼具的,第三,高階醫生或學者,工作以后都有一個好平臺,往往處于一個學科或產業的大發展的前沿。
通常來說,能夠突破此三點的高階醫生和學者是極少的。
像是中國婦產科的奠基人林巧稚,接生了5萬多名嬰兒,是首屆中科院唯一的學部委員(院士),號稱南梁北林。但如果看她的經歷的話,就會發現,改變命運的時刻是考入了協和,而且是協和醫學院的第一屆學生。
當然,協和醫學院的入學要求很高,考察很嚴格,學習壓力很大,嚴進嚴出之下,很多學生都未能畢業,想要從中脫穎而出是很困難的。
但是,協和給予的機會也是無與倫比的。
在1921年的中國,協和提供了當時世界一流的醫學院教育,并在首屆學生畢業之后,給予了他們極大比例的留校機會,之后,林巧稚還得到了機會,前往英國倫敦婦產科醫院和曼徹斯特醫學院進修深造,去維也納做醫學考察,到美國芝加哥醫學院讀研…
一名醫生1921年進入協和醫學院讀書,與一名軍人1924年進入黃埔軍校讀書別無二致。更別說,作為協和醫學院首屆畢業的三名女士中的一名,林巧稚在婦產科的實踐中具有顯而易見的優勢。
不過,她也為之付出良多,當年的協和要求女醫生不得結婚不得懷孕,最終,林巧稚終身未嫁。
總而言之,如體格檢查這種需要手把手,才能教出來的技術,就像是數學和英語一樣,通常需要學者三要素“智商、師承或者好平臺”中的兩種,方才可行。
而大部分的小醫生,其實是一種都不具備的。
這種情況下,要求小醫生們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的掌握它,自然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當然,換另一個角度來看,如果一名小醫生,能有機會較全面深入的學習體格檢查之類的技術,那自然是逼格滿滿。
哪怕是在云醫內部,甚至急診中心內部,也不是每名小醫生都有這樣的機會的。
普通小醫生沒有一個高智商,光是看著凌然做體格檢查,偶爾聽上一鱗半爪的講解,想要學到高階的體格檢查,那是真的不易,基本等于偷師學藝了。
至于他們自己的上級醫生,如趙樂意或鄭培這樣的主治醫生,自己都鬧不太清楚,能教出來的徒弟的能力,也是可想而知的。再上一級的霍從軍等主任醫師,即使有擅長的,最多也就是查房的時候說兩句,與凌治療組里的高強度學習和實踐,根本是兩個世界。
相比之下,呂文斌的體格檢查的水準,都可以說是超過趙樂意了,只是沒有一個明確的評分機制,也不會有人啰嗦這種話題。
呂文斌讓病人擺了平臥位,再道:“雙腿屈膝,手放在兩邊…”
“疼…”病人斜眼看看旁邊的幾名社會人,不是很想配合的樣子。
有好學的實習生大著膽子上前,笑道:“你擺好了姿勢,醫生才好給你檢查。呂醫生。”
他是給幫忙引導了姿勢,再向呂文斌討好的笑笑。
凌治療組的醫生越來越多,現在還有大量的進修醫的存在,導致實習生們已經很難接觸到凌然了,跟著呂文斌這樣的醫生學習的概率反而大一些。
病人也就是下意識的不想配合,被醫生擺弄了一番之后,也是雙眼一閉,任其施為了。
當著凌然的面,呂文斌的體格檢查做的極其細致,該聽的聽,該叩的叩,煞有介事,全套做完以后,沉默不語。
“醫生?”不止是病人有些慌,旁邊幾位社會大哥同樣有些慌。
“先說好,我們可沒碰你。”打頭的大哥皺皺眉,道:“講道理,咱們夠講義氣的了…有一說一,你這個身體,你湊什么熱鬧啊,整點錢開個正新雞排啥的不香嗎?”
“我…我有可能是被你們嚇的啊。”病人不依,自家兄弟跑了就跑了,對面的不坑白不坑。
打頭的大哥略沉吟:“你這么說,說不通的。”
“你們前面那么兇,還用皮鞋踢地上的石頭,說不定就有小石子撞到我的肚子了。”
“你又不是懷孕了,小石子有個蛋用。”
病人突然一驚:“醫生,我蛋還能用吧?”
呂文斌從沉思中醒過來了:“有不舒服嗎?我給你看看。”
說著,呂文斌就拉上了簾子,再低聲對凌然道:“凌醫生,我估計應該是闌尾炎。”
“哦?”凌然于是也上手摸了摸,再點點頭,道:“拍個片子,確診的話,直接轉給普外科。”
急診今天太忙,手術室也來不及做這種小手術。
呂文斌點點頭,再看向病人,準備給他做說明。
病人已是雙眼赤紅,隔著簾子喊了起來:“你們別跑啊,跑了就是逃逸,罪加一等的。”
說著,他就摸出手機,開始編輯短信報警,這個算是報警的高級功能了,一般人還不一定知道。
凌然表情淡定的走了出來,這時候,就見系統界面上的任務更新到了(11/20)。
凌然微微挑眉:“手術還沒做,就算完成了任務?”
系統:確診了病情,給出了成熟可靠的方案,提高了急診效率,可視為完成了任務。
“不錯,還挺人性化的。”凌然贊許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