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您可回來了。”在錢驀家用過了晚食,葉昭才心滿意足的離開,返回了縣府,剛剛回來,就看到等在大門外的邱遲,見到葉昭幾步迎上來。
“出了何事?”葉昭挑了挑眉。
“出人命了。”邱遲焦急道。
人命而已,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葉昭疑惑的看了邱遲一眼,在邊疆的時候,邱遲親手殺的敵人都有不少,一樁命案真怎么就讓邱遲如此不淡定了?
“是張緱之子犯了命案,梁國相對此事可是格外關心呢。”邱遲苦笑道。
“張緱之子?”葉昭詫異的看向邱遲,白天才跟張緱喝酒,沒想到晚上就出了這等事情。
“不錯,正是張緱之子張元。”邱遲道:“已經直接送去了相府,張公正在大堂等候,想是要求主公。”
“既是在睢陽發生的命案,應該先在縣府審理才對吧?為何直接送去了相府?”葉昭一邊往公堂走,一邊詢問道。
“周相與張公昔日有些齷齪。”邱遲低聲解釋道:“這次張公之子出了這等事情,周相自然不會放過整治張公的機會。”
這士人豪族的圈子不大,相互間多少都會有些交集,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會有恩怨,自然也不可能一團和睦,張緱與周旌顯然不是和睦的那種。
“使君,求您救救犬子!”剛剛進了大堂,便見張緱沖到葉昭面前,跪倒在地上。
“張公切莫如此,起來說話。”葉昭連忙伸手將張緱扶起來道:“這畢竟是命案,若真是張兄誤傷人命,這律法之下,昭也無能為力。”
殺人償命,不管是什么身份,這既然捅到了公堂之上,就算是葉昭自己審理,也不可能因為張緱的求情就網開一面。
“若真是犬子做的,老夫也認了,但犬子實在不像是那無故傷人之輩,老夫曾與現梁國相有些恩怨,老夫實不放心!”張緱苦笑道。
葉昭點了點頭,心中有些猶豫,這周旌初來便對自己釋放善意,不管為人如何,葉昭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但張緱的請求也不能不顧。
“這樣,按照律法來說,民間有了訟案,當先由縣令來審理,若縣令無法斷明,才會上報或者由苦主上報給太守,交由太守來斷,周相此事直接越過本官,與法不合,但此事本官不好直接出面,張公可聯絡睢陽士紳一起向太守請命,將此案交由本官來斷,但事先要說明白,若兇手真是令公子,本官依舊會依法來斷,絕不會徇私。”葉昭看向張緱道。
“交給使君,老夫也放心,若真是我那不成器的兒子殺人,就依法辦事,老夫也認了,只希望使君能給他一個申訴的機會。”張緱苦笑道。
“一定。”葉昭點點頭,將張緱送出了府外才回來。
“主公,您真要插手此案?這樣一來,恐怕有可能會得罪了周相。”邱遲擔憂的看向葉昭。
“我有的選擇嗎?”葉昭無奈的反問道。
一邊是頂頭上司,一邊是睢陽士紳的代表,在不觸碰底線的前提下,哪個都不好得罪,不管是不是公事公辦,最后肯定會得罪一方,這是個無解的命題。
“那現在怎么辦?要不稱病?”邱遲看著葉昭,出了個餿主意。
“很好啊,剛剛答應了張緱,然后就稱病?”葉昭似乎對這個答案相當滿意:“要不本官再自殘一下,做的逼真一點。”
“呃…那…”邱遲一窒,看著葉昭,有些不知所措。
“睡覺,天塌下來,也是明天的事兒!”葉昭拍了拍邱遲的肩膀,徑直往后院兒走去,躲不開,那就不躲,公事公辦,至于最后得罪誰,自己也問心無愧,這世上哪來那么多兩全其美的好事。
葉昭這邊摟著馨兒睡得相當踏實,但睢陽城中卻并不平靜,張緱連夜拜訪城中士紳,一夜之間,整個睢陽士紳聯合起來,于次日一早在周旌的相府門前請愿,希望遵循朝廷律治,將案件交給睢陽令葉昭來審理。
“啪~”
相府之中,周旌狠狠地將手中的瓷器摔碎,整個房間里,能摔的東西已經都摔的差不多了。
“府君,就算將案子發給睢陽令重審又何妨?此案證據確鑿,那睢陽令雖然斷案如神,但如此鐵案,也不可能翻案吧。”相府主簿躬身道。
“你聽不出來嗎?”周旌扭頭,看著主簿森然道:“這些人分明是不相信本相,甚至更愿意相信一個區區縣令,也不認為本相能夠公斷!”
劉牧說周旌心胸不足,并沒有說錯,隨著這些士紳聯合起來要求將案件發往縣府審斷,周旌對張緱的不滿已經逐漸轉嫁到葉昭頭上,哪怕他知道這跟葉昭沒有太大關系,但這種恨并不是因為葉昭做了什么,純粹是嫉妒使然。
主簿被咽了一下,一時間有些接不上話來,周旌不是很看重這位睢陽令嗎?怎的這一轉眼的功夫,就跟仇人一樣。
“那這案件…”主簿小心的看著周旌,他有些看不懂這位新任梁國相的心思。
“發下去,我倒要看看,就算是讓葉昭審,與我審又會有何不同,本官此番要親自監審!”周旌咬了咬牙,森然道。
“喏!”感受著大堂里越發壓抑的氣氛,主簿不敢多待,連忙轉身去操辦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