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關于這場命案的一干人等都被相府派人送到了縣府之中,周旌親自前來監審的消息也不脛而走,這件案子本身就是睢陽名士與普通百姓之間的爭端,自然也引起了大量百姓的關注,這位斷案如神的新任縣令是會一如既往的鐵面無私,還是向權貴低頭折腰?
雖然葉昭跟睢陽士紳并無交惡,但因為李永的案子,讓百姓覺得葉昭是位不畏權貴的好官,這案子在所有人看來已經是鐵證如山,無論是相府還是縣府,都不會有其他結果,唯一可能出現的意外,就是張緱這些場外力量了。
“葉縣令,此案關乎重大,整個睢陽百姓都頗為關注,民心可畏啊!”周旌還是一副親近的模樣關切的看著葉昭。
只是葉昭卻能從中察覺到周旌語氣中的幾分譏諷之喂。
“府君放心,昭定然秉公辦理此案。”葉昭點了點頭道。
“如此甚好。”周旌滿意的笑道,看了張緱一眼,卻并未上前招呼,直接坐在葉昭身側,閉目不再言語。
“帶嫌犯以及原告一行人上堂。”眾人各自坐定,葉昭一拍桌案,朗聲道。
有縣衛將張緱之子張武以及一名哭哭啼啼的婦人帶上公堂。
“邱縣丞,且將事情經過詳細說與本官。”葉昭看向一旁的邱遲,示意他將案件經過重說一遍。
“喏!”邱遲躬身一禮,展開一卷竹箋朗聲將案情念了一遍。
張武乃張緱之子,性情豪邁,好結交豪杰之士,昨日清晨帶著家丁去集市,準備買些絞肉回去宴客,卻與屠戶張三生了口角,雙方互不相讓,最終口角衍變成打斗,打斗間,張武失手一刀砍在屠戶的腿上,流血不止,回家后,當日傍晚因為流血過多而死。
“張武,縣丞所述,可有不實之處?”葉昭看向跪在地上的張武,沉聲道。
“沒有。”張武搖了搖頭,苦澀道。
“也就是說,你承認自己殺人?”葉昭再問道。
“我只是砍傷了他,當時也沒想過會死人。”張武澀聲道。
“按理說,既然受傷,就該去看醫匠,張氏,為何不去?”葉昭看向那哭哭啼啼的婦人,皺眉問道。
“回使君,我家夫君生性桀驁,受傷后,民婦曾想帶他去醫匠那里醫治,夫君卻死活不愿,民婦只得衣不解帶,照料在他身側,到了傍晚時,夫君最終沒扛過,死了。”張氏哭泣道。
葉昭仔細打量著張氏,微笑道:“你這婦人倒有幾分姿色,那張屠戶能娶到你,也是有些福氣。”
葉昭這話題轉的有些生硬,張氏不知該如何接話,看著葉昭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
“咳~”一旁的周旌輕咳一聲道:“葉縣令,此刻是在公堂之上,莫要說些與本案無關的話題。”
“是。”葉昭點點頭,看向張武道:“張武,你持利器傷人,雖是無心之過,但確實出了人命,你可有何想要辯解之詞?”
“在下…無話可說。”張武閉上了眼睛,痛苦道。
“好,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本官就判你秋后處斬,待本官寫好公文上呈朝廷之后,便即刻行刑!來人,先將張武打入大牢。”葉昭一拍驚堂木,朗聲道。
“使君…”張緱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當葉昭判決之后,仍然驚得站起,后又頹然坐倒,一瞬間,仿佛憔悴了十歲。
“使君,此案是否另有隱情?”一旁的沈白皺眉看向葉昭。
“鐵證如山,連張武自己都已然承認,本官也無能為力。”葉昭搖了搖頭,扭頭看向一旁的周旌拱手道:“不知府君以為如何?”
“嗯。”周旌點頭道:“葉縣令果然斷案如神吶!”
葉昭扭頭看向那張氏道:“可憐的婦人,你可以回家好好安排你丈夫的后事了。”
“謝使君。”婦人連忙向葉昭道謝一聲,有些畏懼的看了張緱等人一眼,慌慌張張的離開。
“既然如此,本府也該告辭了。”見案子已結,周旌起身笑道。
“府君且慢。”葉昭見那婦人已經走遠,圍觀百姓也已經散去,伸手止住周旌,扭頭看向蔣勝和方悅道:“蔣縣尉、方悅,你二人跟上那婦人,莫要被她發現,若她離開縣府之后并未回家,而是與旁人見面,爾等立刻將此婦人以及與她會面之人抓來,若是她回家,則不必繼續跟蹤,返回縣府匯報即可。”
“喏!”蔣勝與方悅答應一聲,轉身便走。
“葉縣令,這是何意?”周旌疑惑的看向葉昭,一旁的張緱等人也將目光看過來。
“現在還不好說,只是此案還有些疑點未曾審清。”葉昭搖了搖頭:“須得等蔣勝與方悅回來稟報之后,才好定案。”
張緱眼中重新生出了一股希望,周旌面色卻變得不好看起來,看向葉昭道:“葉縣令此言,莫不是收了什么好處,才不愿意結案?在本官看來,此案鐵證如山,已無需繼續浪費時間。”
“不會耽誤府君太久時間的。”葉昭微笑道:“事關人命,哪怕只有一絲不對,昭也不敢草率。”
“使君說的不錯,事關人命吶,府君!”張緱站起來,佝僂著身子向周旌躬身道:“往日老夫若有何得罪之處,在此向府君賠禮,只請府君莫要斷我張家香火!”
“混賬!”周旌面色大變,厲聲喝道:“本官豈會因私廢公!?”
“張公也是救子心切,亂了分寸,府君莫要放在心上。”葉昭笑道:“此地至那張屠戶家來回也不過一刻鐘的功夫,不會耽誤府君太多時間。”
“哼!”周旌面色不善的瞪了葉昭一眼,冷哼一聲道:“好,便叫我看看,葉縣令那過人的斷案手段,如何將這鐵證如山的案子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