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在黑衣少年背后沉浮,一道又一道純白元力涌入易瀟身體之中。
三千柄魂劍綻放在天池蓮花之中。
易瀟突然開始奔跑,雙腳微錯,地面崩裂一道蛛網。
三千柄魂劍倏忽迸發,狂嘯轟鳴!
黑袍女子看著鋪天蓋地涌來的三千柄魂劍,面上無喜無悲,巨大黑袍隨風搖曳。
她抬起手臂,黑袍袖口中探出兩只白玉羊脂般的手,十根手指浮在空中。
十指交錯,反拉琵琶!
空中傳來一聲暴鳴!
一柄魂劍憑空綻放,在半空中被硬生生炸開!
易瀟長嘯一聲,扭身而上,腳踏魂劍!
三千柄魂劍齊發,一道黑衣少年身影低聲怒吼著踏在飛舞的劍影之上,向著邀北關最上方那道黑袍女子殺去!
女閻王面無表情,雙手快若閃電,將虛空當做琵琶,狠狠撥弦,每一次拉扯,虛空中便炸開雷霆萬鈞!
三千魂劍轟鳴,一道接一道在空中爆開,數量銳減!
“殺殺殺!”
易瀟踏在三千柄魂劍之上,怒發沖冠,手中芙蕖劍化作一道驚破天地的長虹,剎那斬下!
閻小七眉目平淡,黑袍飄搖之中一手抬起,兩根青蔥如玉的手指輕輕屈指,彈點在那道芙蕖劍光之上,剎那芙蕖劍光寸寸斷裂,化為漫天星輝!
易瀟瞬間近身,落在那位女閻王后背之處,芙蕖劍化作一道驚鴻攔腰斬過!
龍蛇相主殺伐,龍相為源,蛇相為域,易瀟此刻龍蛇相抱,強悍的體魄力量盡皆凝聚在這一劍之上!
天地寂滅一秒!
在這個無比詭異的角度之下,芙蕖劍臨近這位女閻王僅僅只有一尺距離。
再也不得寸進!
這個恐怖無比的黑袍女子兩根手指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點出,死死夾住芙蕖劍身,再度叩指!
天地再靜一秒!
劍身瞬息彎曲重疊再狠狠彈開,邀北關上空彈出一道少年后掠而去的身影。
易瀟面無表情,倒飛出去,芙蕖劍倒纏腰間,接著掐指結印!
魂力牽引之下,三千柄魂劍在半空折損近百,余下的一千五百柄鋪天蓋地落下!
折煞天地間!
黑袍女子瞬間被密密麻麻的劍光淹沒!
漫天劍雨之中,她不躲也不退,面上無喜無悲,兩只手兜攬黑袖,元力澎湃出竅!
要硬接株蓮相第四階盜天池的所有魂劍!
在半空之中穩住身形的易瀟低笑一聲。
第一柄魂劍與那道黑袍接觸的一剎那——
“鏘!”
第八境巔峰浩瀚無比的魂力傾巢而出,在劍身上瞬息迸發,要撕破接觸到的一切!
易瀟聲音沙啞道:“爆!”
轟轟轟轟轟!!!
巨大的爆炸聲音響徹天地間!
明珠兒伏在黑馬背上,偷偷睜開了眼睛,面色蒼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幕:
邀北關峽口高達百米的山巖瞬間爆開,如同洪水一般瘋狂傾瀉而出,巨石崩開,天地昏暗,無數道魂劍如雨幕一般連點成線,密密麻麻轟擊而去,一劍疊加一劍,磅礴的魂力充斥天地之間!
易瀟終于落在地上,看著最后一柄魂劍落下。
轟然巨響。
耳邊嗡鳴。
邀北關峽口已成平原。
肅殺!
死寂!
他面色蒼白,吐出胸膛那口悶氣,再也站立不穩,搖搖欲墜,株蓮相第四層的境界緩緩消逝。
易瀟苦笑一聲,所幸服下了那顆魂守仙丹,不然此刻的反噬來襲,自己今天不吐血三升也要掉一層皮。
接著他目光緩緩移動,盯住一片狼藉廢墟的邀北關口,看了半響,他突然笑了起來。
“閻羅王?”
易瀟咳出一口鮮血,腳步虛浮走到那匹高大黑馬旁,勉強扶馬而立,此刻低聲自嘲道:“怪只怪你太自負,要硬接盜天池三千魂劍。”
株蓮相的一百息時間已過,魂力如同潮水一般退去,易瀟腦后的大日緩緩收斂,修行境界不斷下跌。
與此同時,小殿下眼前幾乎是一片漆黑,若不是扶著馬,早已癱倒在地。
同時開啟株蓮相與龍蛇相對于目前的自己消耗太大,負荷和反噬也太重。即便有魂守仙丹幫助自己扛過靈魂上的煎熬,肉體上的反噬卻只能自己硬抗。
足足過了一炷香時間,易瀟冷汗濕透渾身衣衫,身體深處才涌出一絲力量,眼前緩緩恢復光明。
明珠兒看著易瀟用盡全力一只手搭上馬背,下意識伸手去拉。
易瀟脊背一涼,瞳孔瞬間收縮,強行錯開與明珠兒要牽在一起的手,整個人如遭雷擊,橫飛出數十丈,重重砸在一顆巨木上。
他猛烈咳出一口血,右手不住顫抖,一只白玉簪從右肩胛骨釘穿,死死卡在肌肉之中,不可掙脫,將自己釘在這顆古木上。
易瀟面色蒼白。
這一擊的力量超出之前太多。
尤其是蘊藏在那根白玉簪之中的毀滅性力量,比白鷺劍氣還要霸道無數倍!
一根發簪,將古木背面全部擊得粉碎!
何其恐怖的力量?
邀北關廢墟之中緩緩走出一道黑袍。
閻小七衣衫平整,連一道破口都不曾有,只是她用來別發的發簪被她擲去,釘在了古木之上,于是一頭黑發在空中垂落。
用來掩面的黑紗也不見了,露出自那張不得不令人驚艷的面容,面若白玉,眉目如天上仙子,只是滿面殺意,令人徒生寒冷。
嘴唇殷紅如血,望之觸目驚心。
這個令人望而生畏的女人緩緩捋了捋鬢角,喃喃道:“他說我殺不掉你?”
容顏絕美如菩薩。
笑意森然似閻王。
女閻王緩緩踏前一步,勾起一根尾指,對準被釘死在古木之上的易瀟。
一根漆黑森然的發絲彎曲纏繞而上。
蓄勢欲發。
突然一道突兀的清脆聲音響起!
“不準你動手!”
黑衣小女孩不知何時已經下了馬背,此刻死死擋在了黑袍女人的面前。
明珠兒倔強攔在閻小七身前。
她緊緊咬牙,死死盯住眼前如同惡魔一般的女人,賭氣般張開雙臂。
擋住了那根尾指的指向。
閻小七漠視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
然后尾指叩指而下。
明珠兒認命般閉上眼睛。
“鏘!”
一聲極為刺耳的聲音響起。
像是金鐵對撞,劇烈的摩擦聲音半空之中炸起。
明珠兒緩緩睜開眼。
兩道極為熟悉的身影擋在自己前面。
宋大刀鞘微微一笑,巨大青布刀被他橫在胸前。
蘇大少面無表情,腰間秦太子已經出鞘,指向不遠處的大黑袍。
還有兩位老人,雙袖飄搖,封住邀北關兩側。
“俗話說得好,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蘇大少面帶微笑,道:“森羅道大殿下,許久不見。這些年來,你要殺的人,似乎都已經死了。但今天這個人,你殺不得。”
閻小七微微皺眉。
她緩緩開口問道:“蘇家要插手?”
蘇扶面色凝重,緩緩點頭。
閻小七點了點頭,然后開口道:“好。那就陪他一起死吧。”
黑袍飄搖而出!
蘇扶眼前一黑,秦太子狂嘯,幾乎是下意識攔在自己胸前。
宋知輕的青布刀上傳來一陣大力!
兩道人影翻飛而出,噴出兩口鮮血,重重跌飛出去。
風雨兩位大供奉眼神微縮。兩道身影剎那消失在原地。
閻小七面無表情開口道:“兩位都是要入土的人了,就這么想尋死?”
風雨面無表情,兩人一左一右夾擊而出。
蘇家風雨雷電四大供奉,他們二人善合擊之術,兩人合擊之下,甚至可以媲美域意強者!
兩位供奉一出手,頓時風雨皆動,狠狠烙印在黑袍之上。
黑袍內的那具曼妙軀體不躲也不閃,任由兩掌拍在肩頭,接著飄搖大袖再度探出,印在兩位老人的胸膛之處。
風雨兩人神色一變,元力浩瀚擁入那道黑袍之中。
閻小七突然嫣然一笑。
很少有人見到這位森羅道的奪命閻王如此笑過。
有些令人不寒而栗。
如果西關那條瘋犬袁忠誠在此,就會認出這道恐怖的笑容。
劍冢空間這位女閻王大開殺戒,一人誅殺四位西夏大棋公,雙手染滿棋宮鮮血,屠戮之際,便是笑得如此開心。
殺心已起,唯鮮血能消弭!
風雨兩位供奉的浩瀚元力涌入那道黑袍之中,剎那便被一道詭異力量錯開,然后狠狠對撞!
“噗!”
兩位老人已經隱隱約約觸摸到了域意,此刻域意尚未撐開,心口便狠狠一痛。
他們駭然低下頭,發現一只玉手不知何時已經插在自己心口。
微微一扯,便是半顆心都被拉扯而出。
真正的痛徹心扉。
閻小七收回猩紅淋漓的雙手。
鮮血滑落至她的指尖,匯聚成河。
風雨兩位供奉的身體跌落在她肩頭,然后緩緩滑落在地。
氣息全無。
易瀟面色慘白,看著那道黑袍甩了甩滿手鮮血,然后眼神漠然望了過來。
兩位準域意強者的尸體已經倒地。
這位森羅道大殿下的實力有些恐怖得離譜。
女閻王。
他拼了命想拔出插在那根白玉簪,卻發現只是徒勞。
那位女閻王越走越近。
突然一聲輕笑從不遠處傳來。
是一個少年的聲音。
“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
他頓了頓。
笑道:“我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