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第十層《小光明經》就是孕神立道的功夫,蘇乞年也尚在完善之中,到了這一層,幾乎就是一門頂級筑基功的精髓所在。
在蘇乞年的推算中,該等到他光明本源徹底圓滿之后,這第十層的心法才能真正趨于完善,以光明容納萬道,修習小光明經者自然趨于光明,卻也不會受到束縛,孕神立道依然可以另擇它途。
而蘇乞年看來,《小光明經》雖然賦予了打熬根基者深厚滂沱的力量,但最重要的,還是對于練武之人心靈的洗煉,即便是心存陰暗者,修習小光明經,也能夠撥亂反正,以光明守心,當能驅除魔性,摒棄外邪,心念純一。
臘月里,在苦悟第八層《小光明經》的不念祖竅神庭中打入一道真龍神形后,蘇乞年開始傳授休命刀。
小姑娘學得很認真,但很快也愣住了,因為蘇乞年傳授的休命刀,與當初那位授刀的青年道士一般無二。
在正午時分,太陽最璀璨的時候,對著陽光揮刀。
讓光明入駐,洗煉心靈,接受最初的真意傳承。
歷代休命傳人,便是這樣踏出的第一步,蘇乞年如此,同樣,下一代的傳人,蘇乞年亦不打算做出什么改變,這該是一條最適合光明傳承的道路。
光明不是靠秘籍文字,也不是靠言傳身教,更多的則是傳承者在這人世間行走,一天一天地領悟出來。
光明,無處不在。
有黑暗,就有光明。
接下來的幾天,便是小姑娘接受光明洗禮的日子。
最初的光明,是這九天之上的神日賦予的,如一顆火種,隨著不念每一次揮刀,漸漸滲入她的心靈深處。
與此同時,其往日里到達瓶頸的基礎刀法,也在這幾天莫名破入了道境。
對于刀法,小姑娘有了不一樣的體悟,隱約間,當初蘇乞年的那句話,她有了幾分理解,雖然還不完整,卻也令其一身鋒銳之氣斂去了幾分,比起往日的棱角,更多了幾分圓融。
這一天,冬陽溫軟,小姑娘在冰凍的湖水邊揮刀,她一身月白束腰武袍,長發也用一根純白的蠶絲緞帶束起,雖然不過十歲,但七層圓滿的《小光明經》,幾番破而后立,令得其一身筋骨也長開了幾分,雖然依然稚嫩,已經隱約可見幾分婀娜。
兩頭半大的小麋鹿在其身邊不遠處啃著干草,這是她在島上不多的玩伴,夏日里出生,而今已經有半人高了。
隨著青羊宮入駐,島上元氣漸漸濃郁,這些麋鹿也都比往年健壯不少,不過想要進化成為異獸,就不是一般的艱難,至于蘇乞年當初自龍冢帶出來的蛟龍獸,在步入上位之境后,而今在這湖心島上蟄伏不出,在蘇乞年再次贈予了一滴真龍血后,開始了朝著通靈之境的進化,若是可以功成,日后青羊宮便將多出一匹真正的龍馬。
周身氣血流轉,隱約有一匹天馬扭曲空氣,若隱若現。
不念對著正午的太陽揮刀,在推演出來九層《小光明經》之后,第十層未果,蘇乞年又重新完善前七層心法,終于在近日得盡全功,得到傳授之后,雖然依然未曾參悟第八層的精義,卻也在第七層圓滿的基礎上更進一步,誕生了一匹天馬之力。
以七層筑基功練出一匹天馬之力,這已經超出了尋常頂級筑基功的范疇。
但蘇乞年并不認為《小光明經》便能成為天下筑基功第一,不說人族的底蘊深湛,四海妖族更是深不可測,能夠走出九大妖圣的種族,又怎么可能簡單,至少蘇乞年并不會盲目地認為,自己十幾年的積累,會超過一個種族無盡歲月的傳奇。
至少也要等到他徹底推演出來第十層的《小光明經》,屆時,憑借著十層《小光明經》真龍神形之力,或許遠不及一頭初生的真龍,至少放眼三流開天境,恐怕沒有什么人能與《小光明經》十層圓滿者比拼力量。
到了那時,或許《小光明經》才有資格爭一爭這天下筑基功第一的名號。
手中一口由老爺子親手鑄成的斷發利刃破空,似要將陽光斬開,但光明無處不在,哪怕是刀鋒再銳利,也只是穿行而過。
老爺子本來可以輕松鍛造出一口無痕寶刀,但終究只是將這口距離無痕寶兵之境只差一步,摻雜了一小塊玄鐵的斷發長刀交給了她。
在老爺子看來,練武之初就倚仗兵刃之利并沒有什么好處,練武之人自身強硬才是硬道理。
忽然間,在小姑娘的視線里,一小塊陰影出現在了太陽之下,遮蔽了一小塊光明,并在很快放大。
很快,一道鷹嘯聲響起,似可穿金裂石,很快有勁風撲面,不念看清,那分明就是一頭雙翅展開能有三丈寬,一人來高,通體彌補青色翎羽的雄鷹。
青羽鷹!
這是一頭下位異獸!
一瞬間,這頭青羽鷹就在不念的眼中極速放大,卻不是針對她,而是對準了不遠處的兩頭小麋鹿。
而今生長在湖心島上,無論是草木還是生靈,都被愈發濃郁的元氣滋養,更有混沌氣息泄漏,沾染了混沌之氣息,或許一時之間體現不出來,但加以時日,哪怕是這島上的數十頭麋鹿,也可盡皆進化成為異獸。
身為異獸,對于天地間氣息的變化十分敏銳,兩頭小麋鹿在那頭青羽鷹的眼中,就成了砧板上最鮮美的血食,至于不念,就令其生出一些警惕,冥冥之中并不愿輕易招惹。
青羽鷹,一旦成熟,雙翅展開能有五丈長,這頭青羽鷹顯然剛剛成年,比之尋常三流小成的練武之人,怕還要差上一些。
但終究身為異獸,一身筋骨之強健,尤其是一雙堅韌的利爪,并不輸于尋常斷發利刃。
身形一閃,不念就橫在了兩頭小麋鹿身前,她長刀逆空而上,一身氣血涌動,七層《小光明經》催動至極限。
背后空氣扭曲,一匹通體繚繞神圣光輝的天馬邁步,仿佛跨越遙遠的時空,降臨人世間。
宛如金鐵交鳴聲,一股沛然大力傳來,不念悶哼一聲,雙足犁地,被生生震出數丈之外,雙臂都隱隱酥麻了。
借著俯沖之勢,這頭青羽鷹迸發出來的力道,已經直追三流小成,餓虎跳澗的高手了。
一爪震開了不念,青羽鷹眸如利箭,再次盯住了兩頭小麋鹿。
足踏光明樁,小姑娘身如龍形,一個橫移,徑直跨越數丈之遙,于間不容發之間再次橫在了兩者之間。
火星迸濺,不念踉蹌倒退數步,小姑娘比想象中還要倔強,數步后生生止住身形,甚至足裸處有骨裂之音響起,也如若未聞。
青羽鷹被激起了兇性,如青金一般的鷹喙如利劍一般啄下,當真如疾風驟雨,不念咬牙,道境的基礎刀法化作潑墨不進的刀幕,叮叮叮叮一連串的金鐵之聲,伴著細密的火星如繁花盛開,卻又充斥著密集的殺機。
但哪怕是一匹天馬之力,相比于一頭剛剛成年的青羽鷹,還是有一些差距,數息之后,不念悶哼一聲,再次被震飛出去。
緊隨之后的,就是兩道稚嫩而凄厲的嘶鳴聲,能有磨盤大的利爪如鉤,洞穿了兩頭小麋鹿的脊背,鮮血迸濺,染紅了冬日里干燥的枯草地。
大風壓垮了枯草,青羽鷹振翅,極速攀升,眨眼間就升起了五、六丈高。
小姑娘愣住了,正午的冬陽溫暖,她卻如墜冰窖,她抬頭看天穹,金黃的太陽璀璨,從來沒有哪一刻如此時一般刺目。
太陽下,一襲青影伴著血花落長空,成了她眼中永恒的畫卷。
握刀的素手噼啪作響,小姑娘手中的長刀顫鳴,這一刻,她將頭頂的太陽深深烙印在了雙目內,神庭中,乃至心靈深處。
一點心火如星,剎那間化成了燎原之勢。
足心震地,小姑娘如長龍盤空,扶搖而上,一聲長嘯,如雛龍初鳴,剎那間直上十丈虛空。
手中長刀舉起,這一刻的不念眼中,如有兩輪熊熊燃燒的太陽在轉動。
下一刻,長刀斬落,足足有近六寸長的殷紅氣芒,伴著神圣光輝,如朝陽一瞬間躍出了大地,光耀大世,焚盡一切黑暗。
這一刀神圣、堂皇,更加霸道,不容置疑。
青色血花在半空中綻放,伴著凄厲的鷹鳴,兩頭小麋鹿自半空落下,被小姑娘接住,連同背上的兩只鋒銳的鷹爪被留了下來,切口處光滑如鏡。
搖搖晃晃,如驚弓之鳥,青羽鷹升空數十丈,接連發出數道凄厲長鳴,盤旋數圈后,終究心生懼意,展翅遠去。
小湖畔。
不知何時,蘇乞年已經立在了那里,他眸光平靜,也有幾分懷念,這就是休命的傳承,每一位休命傳人,悟出真意的時機都不同,刀法也都有著各自的烙印,難以被他人摹刻。(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