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鵲湖,湖心島上。
而今的青羊宮不像是一個頂尖宗門,反倒是像一個普通的水鄉莊子,護法道人們甚至在宮外開辟出來七、八畝肥沃的土地,種上新鮮的蔬菜,還有青羊峰曾經培育出來的虎牙米。
不過已經不能夠稱之為虎牙米了,因為蘇乞年接引元始母氣澆灌,取代了妖虎血,應該稱之為元始米了。
元始米不在秋日收割,反而在最為嚴酷的冬日,但僅僅是每天靠近這幾畝米田修行,一干護法道人依然能夠感到一身氣血滾滾,精力充沛,內家真氣的積蓄都比往日快上許多倍。
蘇乞年甚至用僅剩的大半混沌靈液,在極元真人元神小世界中締造出來了一方混沌之地,封存了大半的力量之后,只留下一成左右,潛移默化地滋養這湖心島,是以隨著時月的流逝,一干青羊宮弟子愈發感受到靈思如泉涌,各種領悟紛至沓來,武學修行的瓶頸變得比紙張還要脆弱。
過了這個秋日,這一年的大漢,冬日比往年還要更加嚴酷,滴水成冰,哪怕大漢推行了《奔馬勁》這樣的筑基功,用以提升平民百姓的體質,但終究還是有老弱病殘的沒能撐過去,在某一個夜晚或清晨與這個人世間分別,連一聲再見也沒留下。
江湖上愈發紛亂了。
不僅僅是大漢,四方諸國亦如此,甚至一些四國年輕強者跨越了邊界,來到了大漢境內,五國年輕強者交手,令很多成名人物都汗顏,因為已經漸漸跟不上這些年輕人的腳步,邁入一流混元境的年輕高手越來越多。
大漢混元榜已經更迭了十來次,幾乎過半曾經的混元榜高手都被擠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年輕的名字。
尤其是混元榜前十,哪怕是曾經的混元榜第一,也已經退位讓賢,取而代之的,卻不是那位李家飛刀傳人,強如那位步入了圣禁的飛刀傳人李沐,也不過排在了第四位。
小半個夏天,一整個秋天,到了冬天,江湖上依然沒有小神仙的蹤跡。
很多人都在猜測,如那位無名年輕強者都已經證道元神,破開了休命刀劫的小神仙卻止步不前。
古鎮溱潼依然寧靜,仿佛約定好了一般,五國年輕高手們沒人踏足這里,但古鎮上的氣氛,卻依然生出了些許變化,不是源自外來者,而是源自海陵州本身。
“小神仙不出山。”
“正是一鼓作氣,橫推當代的時候,卻在這時候蟄居不出,到底是為什么?”
“而今年輕高手層出不窮,遠超當初,小神仙卻離開了江湖,而今甚至落后一步,未曾當先證道。”
“難道是…”
最后,有海陵州武林人士欲言又止,但眼中的失望之色卻是溢于言表。
若是換做這個夏天之前,絕對不會有人這樣想,但夏天過去,一整個秋天的迸發,當大漢年輕高手們占據了過半的混元榜,能以一流之身逆伐元神的圣禁人物,也多達近十人之后,屬于那位小神仙的光輝,就黯淡了不少。
這還僅僅只是大漢,加上四方諸國,而今身在大漢境內的人族年輕圣禁,已經過了十人之數。
同輩強者一多,人心就紛雜了,而這個世上最多變的就是人心,閑言碎語雖然不多,但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多的人都開始生出異樣的念頭。
這幾天,小姑娘不念很不開心。
前一些時候,她最開心的就是跟隨出島的護法道人們一齊去鎮上或是泰縣城里采購日常所需。
但這些天,她卻是一步都未曾踏出湖心島,甚至連平日里親近的幾頭小麋鹿都不去見了,一個人在島上尋了一處靜謐之地,一遍又一遍站著光明樁,同時揣摩小光明拳第一式,小姑娘臉上滿是汗水,卻不知停息。
練完了這一天的《小光明經》,小姑娘又拔起身邊一口數斤重的修長鐵刀,一式又一式地練習基礎刀法。
小姑娘練得很認真,雖然還沒有拜師,但是她很早就已經知道,她是要拜大哥哥為師的,雖然大哥哥已經有了秦大哥這個記名弟子,但秦大哥終究是練劍的,而唯一練刀,甚至是休命刀的,卻是靜谷大哥,他不是大哥哥的徒弟,甚至此前武當山上雖然身份地位遠不如,但輩分上卻要更高。
自己該是大哥哥真正的弟子,那么自己是一定要練刀的,把刀練好了,自己就可以讓鎮上,泰縣城中那些碎嘴的全部閉嘴。
刀刃破空,微弱的破空聲顯得有些斷斷續續,哪怕修習了小光明經,但畢竟只是第一層,只是用來打下根基,對于氣力的增長雖然也有,卻沒有大到令其脫胎換骨。
一遍,兩遍,三遍!
鏘的一聲,長刀拄地,不念大口喘息,初現清麗的白皙小臉上滿是汗水,但眼中依然有著深深的倔強。
四遍,五遍,六遍…直至夕陽西下,第十遍基礎刀法練完之后,小姑娘再也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眼前冒金星,渾身筋骨酥軟無力,如同虛脫了一般。
而這樣的日子,已經有了整整三天。
等到眼前的金星漸漸消失,不念深吸一口氣,就看到一道平靜的身影背對著她,立在前方的小湖前。
“大哥哥。”
小姑娘心中一驚,頓時好像被人發現了秘密一般,心中一陣慌亂,想要起身,卻提不起氣力,幾番掙扎,還是起不來,最后賭氣一般坐在地上,揪一把枯草,露出倔強之色。
“你真的要學刀嗎?”
小湖邊,蘇乞年轉過身,小半個夏日,一整個秋天過去,似乎在他的身上沒有留下半點痕跡,唯一有一些變化的,或許就是其一身氣質愈發沉靜了,仿佛沒有什么能夠再掀起波瀾,比之返璞歸真不同,更多了幾分真實。
蘇乞年的語氣平靜且溫和,不念咬咬牙,重重點頭,道:“不念要學。”
“好。”蘇乞年點點頭。
小姑娘一怔,她本來已經想到蘇乞年會拒絕,卻沒有想到會答應得這樣干脆。
蘇乞年走過來,伸手輕輕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道:“刀是你自己的,不是別人的,要練刀,心中要先有一口刀,先斬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哪怕小姑娘這兩年已經讀了不少書,但一時間還是沒能完全聽懂蘇乞年的話,但她知道,她可以練刀了。
“且準備一日,明日辰時就拜師吧。”蘇乞年拍拍她的小腦袋,輕聲道。
小姑娘如小貓一般拱了拱,看著蘇乞年轉身離去,水靈靈的大眼中浮現出來一抹堅定之色。
老爺子沒有多說什么,第二天辰時,在不足百人的青羊宮門人的見禮下,簡單的奉茶磕頭之后,不念成了蘇乞年第一位入室弟子。
至于秦傷雖然是記名弟子,但蘇乞年于劍道并不精通,只是將劍印分出一縷,令其自行前往元神小世界向極元真人等人請教。
對于不念這個將要成為下一代休命傳人的弟子,蘇乞年沒有什么保留,雖說小姑娘尚不滿十四歲,但在元始母氣之下,這樣的壁障很快被粉碎,事實上很多大宗或世家,都有一些藥方,可以令弟子族人在不傷筋骨的前提下,提前踏上筑基功的修行。
蘇乞年以元始母氣為小姑娘奠基,并非是揠苗助長,而是令其附著在其皮、筋、骨、髓之上,小姑娘可以無所顧忌,修習《小光明經》了,只是提前修習筑基功,一身筋骨皮膜所需要承受的,將是遠超常人的痛苦,再以元始母氣滋養,修補暗傷,如此不斷破而后立,一身底蘊不但不會因為提前練武而變得淺薄,甚至會隨著不斷打熬,愈發深厚與凝煉。
有了元始母氣,更在混沌之地氣息泄漏的湖心島上,小姑娘的修行之速遠遠超出了眾人的想象。
這是蘇乞年的第一個入室弟子,也是青羊宮而今唯一參悟修習《小光明經》的,蘇乞年連《迷魂大法》前四重的心法也傳了下去。
時至而今,以他的修為境界,《迷魂大法》雖然精深奧妙,但只是前四重的心法,還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是到了第五重就不能夠大意,便是當初的他,也是經歷過一番兇險,才經受住了太陽真火的熬煉,孕育出來一絲純陽之氣。
在臘月之前,短短的兩個月,不念就以一種幾乎媲美當初蘇乞年的速度,將七層《小光明經》徹底練成,誕生了一匹汗血寶馬之力。
而這近半年時月,蘇乞年推演《小光明經》,以真龍神形為根基,結合那一式降龍掌,終于完成了第八層,以及第九層的推演,甚至在蘇乞年的推演中,只是第八層小光明經,一旦圓滿,就能擁有一匹蛟馬之力,第九層便有一匹龍馬之力,到了最后的第十層,當能凝聚一道真龍神形,哪怕只是神形,也遠超一頭龍馬之力,神圣光明,諸邪不侵。(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