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家兵池。
足足過去了一個月,蘇乞年方才出關。
到后來,玄家一干長老先行出關,率領玄家子弟配合山梧城縣衙安撫城內死傷的平民百姓。
對于平民百姓而言,這是一場無妄之災,魔主出手肆無忌憚,城內百姓足足死傷了近萬人。
至于諸多江湖武林中人,也死傷數千,但這些人,就不是玄家與朝廷撫恤的對象,身為江湖中人,腦袋懸在褲腰帶上,早就該想到會有這么一天,除了十來個鬧事的被玄家與縣衙聯手鎮殺之后,眾武林人士默然退出山梧城,與此同時,一些消息也傳遞了開來。
例如小神仙借玄家神匠玄冶子之手,鑄煉出來一口驚世的元神器,形似龍船,神妙無比,甚至短暫避過了魔主一擊。
再有就是人王古唯一出手,純陽元神,人王印硬撼魔主一掌,風姿絕世。
最后天帝于東海畔隔空出手,天帝劍與獵神刀隔空對決一記,震動萬古星天。
兵池前。
玄冶子朝著蘇乞年點點頭,道:“可惜玄家神兵無有成就帝兵者,不能被龍舟接納,剩下的就要靠蘇宮主了。”
“玄家主放心,亂世若至,自可來青羊宮避劫。”
蘇乞年鄭重道,龍舟一出,于他而言也是一場驚世造化,雖說前者有算計之嫌,而今也無足輕重了。
“好!”
玄冶子露出微笑,也只有休命傳人,秉承光明,換做其他哪一位頂尖元神,他都要深思熟慮,不敢輕易決斷,現在看來,這一步僥幸功成,雖然距離真正的亂世劫器之境還相差甚遠,但終究已經邁出了第一步,劫器雛形一出,已經是天道之外的變數,亂世有變數,才能避而遠之。
一炷香后。
古鎮溱潼,喜鵲湖,湖心島上。
“爺爺!”
小姑娘不念撲進老爺子懷里,多日不見,小姑娘眼淚吧嗒吧嗒地掉著,本來在玄家板著的臉色,也終于舒展開來,眼中露出了柔軟之色。
“爺爺,回來了。”
“爺爺還走嗎?”小姑娘抬頭,咬著嘴唇道。
深吸一口氣,老爺子認真道:“不走了。”
時光如流水,轉眼間一整個夏天便過去了。
秋日微涼,收獲里伴著肅殺,一整個夏日未動,江湖上關于小神仙的傳說便也消弭了一些,但總的而言,論及當今年輕一代,總是一道繞不過去的坎。
這一個夏日,于整個大漢武林而言,也是年輕一輩功力躍升如飛的一段時月,似乎此前很多的積累都在這個夏日迸發了出來,且不說龍虎榜上的年輕人杰接連打破桎梏,踏入一流混元境,令得皇宮大內一時間也難以補充填滿新的龍虎榜。
那位李家飛刀的傳人,也在這個夏日步入了圣禁領域,李家飛刀之下,竟生生迫得一名渡過一重雷劫,道則境的老輩元神退避三舍,不敢硬接。
除此之外,那位無名年輕圣禁,卻是以一種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證道元神,步入了頂尖之境。
很多人因此將目光落向了江淮道邊陲的那個古鎮,但始終未曾等到什么動靜,不得不承認,這位無名年輕圣禁,成了大漢年輕一輩第一位證道的年輕頂尖強者。
這一位初步證道,便扶搖直上,接連渡過三重雷劫,踏入了轉生境。
一位年輕的轉生境元神強者,其證道之后卻是鮮少出手了,很多人將之與小神仙相比,卻不知道而今的兩人,到底孰勝孰負。
最重要的是,不論是大漢境內,還是四方諸國,很多隱世的千年世家,陸續有傳人出世了。
這些千年世家,大多都是自黑暗歲月就傳承下來的,曾經走出過元神純陽的絕頂人物,可惜始終尋不到天命之路,底蘊之深厚,就算比之鎮國大宗,或許有所不如,也絕對相差不遠。
千年世家人口稀少,人族雖然不重血脈傳承,但純陽人物的血脈,還是在一定程度上令得子孫后代的體質不斷進化,漸漸趨近于一種道體,更加適合練武修行。
所以這些隱世世家的傳人甫一出世,就接連展現出來了驚人的武力,哪怕不是禁忌人物,也都踏入了半步禁忌。
但世間很多頂尖元神人物,心情都很沉重,往日里,隱世世家有時候一代甚至兩代、三代也沒有傳人出世,而今同時選擇了在這一代出世,多半是察覺到了世間的變化。
這一下,就是整個人族年輕一輩的底蘊齊出了,以往一代中不多見的年輕禁忌,就算沒有過往的龍虎榜年輕人杰一般多,也相差不遠了,至于堪比當初龍虎榜年輕人杰的,就更是數以百計。
出乎很多江湖中人預料的,除了天帝城、少林、靈鷲宮、武當,以及暫時封山的龍虎山之外,大漢其它五座鎮國大宗,皆有年輕禁忌出世,沒有半點征兆,不知道被這五座鎮國大宗放到哪里歷練雪藏,便是這五座鎮國大宗的門人弟子都不知道。
且很快,這些年輕禁忌皆破境而上,邁入一流之境,踏上了圣禁之路。
十月之后,秋風愈發蕭瑟,寒意漸生,群獸開始準備過冬,蟲鳥之音變得稀稀落落。
不過江湖武林,卻變得比往日里更加紛亂了,不過年輕一輩除了彼此爭鋒之外,也將更多的注意力落到了妖族與魔門之上,尤其是當初自皇道古戰場上歸來諸宗派、世家元神人物與門人弟子,很多弟子加入了護龍山莊,諸元神人物也常常行走江湖,不再安于一地,本來蠢蠢欲動的魔門,氣焰一下被打滅了,短時間內少有蹤跡現世。
這些無形的變化,很多人看在眼里,有人露出欣慰之色,也有人蹙眉,亦有人面色陰沉。
距離古鎮溱潼數百里的孤山之上,一身青色蠶絲長袍的中年人負手而立,臉色并不是很好看,此刻,這一位周身流淌不滅之意,真氣覆蓋全身,身前三尺之地,草木枯榮,生生滅滅,充斥著難言的玄奧之境。
“劫器雛形!”
凌通沉聲道,或許在尋常人看來,那喜鵲湖上的湖心島一片寧靜,尋常普通,但在他這位元神大成的頂尖高手眼中,那湖心島卻是被一層無形的力量包裹著,不僅僅有一股龐大的小世界之力,更有一股難以名狀的力量,令得整個湖心島宛如與虛空融為一體,隨時都可能消失不見。
從那湖心島上,凌通感受到一股心悸之意,他可以肯定,若是眼下的他出手,不僅討不到半點好處,更可能遭受難以想象的創傷。
他怎么也想不到,短短的時月之內,這個蘇家次子居然已經將己身經營到了這一步,尋常人以為此前山梧城之變是一口驚世元神器出世,但如凌通這樣的存在,卻是洞悉虛實,人王攜大夏玄黃鼎出現,這一代魔主,以及東海天帝城的那一位都出手了,能引動天罰臨世,天眼懸空的,恐怕就是傳說中的劫器。
或許還不是真正的劫器,但哪怕只是劫器雛形,也珍貴到了難以想象的境地,比之通靈圣兵,恐怕都不遑多讓,甚至還超出不少,或許比不上一方準圣界的意義,也絕地不會相差太多,尤其是即將到來的亂世,若是這劫器雛形能更進一步,成為半劫器,甚至準劫器,恐怕就是尋常四轉以下的準圣界也比不上,或許不能真的將人渡向彼岸,也可避過大半的劫數,尋到一縷不多的生機。
凌通的眼中浮現出一抹灼熱之色,但真正讓他在意的,還是那蘇家次子身上的禁忌傳承。
傳說中的時間本源,可以踏入時空長河的時間傳承,雖說古往今來,人族都只將時間與空間當做禁忌本源,但凌通還是知道的,相比于時間禁忌,虛空禁忌還是稍遜一籌,當時間衍化到極致,沒有人能夠想象,到底會發生什么,會擁有怎樣的驚世偉力。
這一切都是凌通所渴望的,甚至他不壓抑心中的貪婪,時間禁忌這樣的存在,若是能夠得到,將是他于亂世立足最大的籌碼。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那個蘇家次子大勢已成,想要將其擒拿下來,奪取時間傳承就要等待時機,哪怕心中不甘,他也強行壓抑下心中的念頭,事實上,當初山梧城之變,他不是沒有于遠方窺視,但在人王現身之后,他立即抽身而退。
良久之后,凌通深吸一口氣,身形由實化虛,消失不見。
半炷香后,古山之巔,又一襲黑袍由虛化實,顯現出身影,不見面容,但周身氣息與虛空融為一體,若是尋常人在這里,哪怕是肉眼,也絕對看不到這里還有一道身影存在。
“凌通。”
黑袍之下,有蒼老的聲音響起,不覺絲毫情緒變化,但孤山上的空氣,卻是生出了濃重的寒意。
“禁忌傳承,以為本皇不清楚嗎…”
黑袍下的聲音漸漸不可聞,片刻后,寒風拂過,孤山上哪里還有半個人影。(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