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基里斯所在的船只,是艘較窄的帶著簡易撞角的雙層劃槳船,為了以示區分,在上面掛了白色的帆,卡拉比斯的小船靠近后,看到盔脊是白色馬鬃的一名將軍,在甲板上伸手向他致意,心料這應該是阿基里斯了,便回禮后順著舷梯爬上了白帆船只。
“特使閣下,請隨我來。”阿基里斯很有禮貌地把卡拉比斯引導到船尾的艦橋處(其實是類似羅馬船艦的那種方形塔樓),卡拉比斯最初還暗中警惕著,不過想想也沒啥可怕的,米特拉達梯雖然是個搞陰謀的大師,但還不至于以毀壞名譽的代價,對付他個小小的軍團特使。
艦橋室里,掛著散亂的垂簾和帷幕,還有張制圖桌,上面有不少灰塵,看來這艘船完全是臨時拉出來的,而后卡拉比斯驚訝地看到,在室內昏暗的拐角,一個蒙著紅色披風的小人,正坐在座椅上,不發一語,也看不清楚容貌。
即便如此,卡拉比斯還是瞬間就辨識出了對方是誰,他也沒說話,而是擦拭了下制圖桌與另外張座椅,然后坐了下來,良久說出這句話:“你不用使用什么詭計,我在走之前,已經把衛城城防的指揮權移交給了部下。”
那個小身影,沉默一會兒后,也說了句話,“你和那個波蒂一起去羅馬城的吧?現在她如何了。”
“她很好,我和她育有一個兒子。”說完這個,卡拉比斯心中有些不安,他認為是王女感到落寞和孤獨了。她一向如此。有時讓人感到憐惜。有時讓人感到厭煩,有時甚至讓人感到憤怒與憎惡。
阿基里斯似乎并沒有和談的意思,他把敵方的軍團特使送進來后,就消失不見了,整個艦橋室里很安靜,只能聽到周圍海浪單調的回聲,“你不用四處張望了,雙耳陶罐。阿基里斯已經離開這艘船只了,現在這兒是我唯一的領地。”
卡拉比斯聳聳肩,表示不明白阿狄安娜話語的意思。
他覺得場面有些悶,也沒太大心情和這個古怪的王女繼續無休止對呆下去,便站起身子,準備把艦橋室的板窗給支開,誰知阿狄安娜沖了上來,想要阻止雙耳陶罐的行為,卡拉比斯本能地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制圖桌上一搡。阿狄安娜喊了聲,便撞在了桌子上。其上的東西紛紛撒在甲板上。
雖然板窗沒打開,但借著昏暗的光線,卡拉比斯還是看到了阿狄安娜嬌小的后背在聳動著,似乎在暗地哭泣,他將一盞燈火點亮,橘黃色的柔光頓時沖破了黑暗,“雙耳陶罐,你不要…”耳邊傳來了阿狄安娜的乞求聲。
燈光中,栗色的發卷下,王女的面容明顯清減了,她的嘴角與臉頰還殘留著數處淤青,卡拉比斯沒說什么,把燈火往下移了下,王女的披風下,兩只小腳光光的,連鞋都沒有,她很緊張卡拉比斯看著她的腳踝,便迅速地縮了回去,用披風罩住了,隨后她往后退著,又重新坐在座椅上,低著眉眼。
“你被你的父王給打了?”卡拉比斯的語氣很平靜。
阿狄安娜點點頭。
“被驅逐出來了?”
阿狄安娜繼續點頭。
“我覺得,你父王做這些事有些遲了,而且做的還不夠認真到位。”卡拉比斯將燈火擺在了桌子上,在上面擺好了玻璃罩,也坐了下來。阿狄安娜抬頭,看到了雙耳陶罐滿臉胡渣,頭發亂蓬蓬的,便又恢復了刻薄的調子,“卡拉比斯,當初你應該跟在我的身邊的,那樣可以學會豎琴、禮儀和文學,面目干凈氣質高雅,披著帶華美褶邊的絲綢長袍,你看看你,現在已經純乎個骯臟的羅馬蠻子大兵了。”
“跟在你身邊?現在和你一樣,成為白帆船上的敗犬嗎?”卡拉比斯的話里充滿了挖苦和嘲弄,他看著阿狄安娜,充滿了快意,“這可就慘了,那樣的我,怕是連烤肉都不會做,只能成為你一個漂亮的玩物,zuihou當作你的殉葬品,和你一起,沉入這面海灣。”
“你不要說了,我是來與你和談的!”阿狄安娜也意識到現在的情勢她處在劣勢,急忙說道。
“笑話,你能有什么資本與我和談,說出來!”
“我計算過,你們衛城的糧食已經快告罄了,我熟知銅盾軍的戰術和宿營習慣,能幫你脫離絕境,雙耳陶罐。”阿狄安娜下意識說到這個外號,卡拉比斯對她翹起了手指,揚了下眉毛,表示他不喜歡她的稱謂,阿狄安娜急忙改口,“軍團特使――你必須得考慮這個建議。”
“說請。”
“是的,請,請務必考慮我的建議。”阿狄安娜說著,好像力氣都耗盡了,裹著披風的嬌小身子發抖著,小臉蒼白發青,這是明顯的饑餓過度的表現。卡拉比斯搖搖頭,便又起身,阿狄安娜以為他要走,便再也不顧矜持,撲了上來,嚎啕著抱住卡拉比斯,“是的,我現在連母親的小冠冕都失去了,無處可去,父王對我說,讓我盡情地離開,直到找一個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了…”說著,她將金吊墜扯出來,晃動在兩人的面前,“不行,也許,此刻的我丟棄了王女應有的尊嚴,我應該以慘烈的面目自殺,卡拉比行宮里,你見過服毒后的我,今天就再進行一次吧,只求你能好haode收斂我的尸體。”
“行了,你玩這套已經讓人膩歪了!”卡拉比斯將她的皓腕握住,扯下了她的金吊墜,“當年在小亞就是這副品行,你把別人都當成自己的棋子,和那個猶太佬一樣,這就是我和波蒂最終在一起的原因,你說的對,我應該坦誠心懷,但我不單單占有了她的肉體,我還愛慕她的堅強和善良!”
“她終究不會是你的妻子!”阿狄安娜用盡zuihou的氣力喊出來,而后用手捧著卡拉比斯的臉,“我,我愿意成為你的妻子,只要你舍棄羅馬的公民身份,我們就定居在這座城市里如何?龐培是不會傷害我的,夏日我們一起乘坐掛著紗簾的游艇,冬日我們可以在積雪的森林里打獵,我也會為你生孩子,像所有的羅馬女人那樣,為你生三個孩子。”
卡拉比斯看了對方一眼,回了句:“誰在乎?”而后將哭泣的王女推開,轉身往室外走去。
“雙耳陶罐!”王女淚眼婆娑。
“我去到艙底找些吃的!“卡拉比斯有些煩躁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