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求使得每個窮人都變得不真實。”
——一普利留斯.賽羅斯 “吊下籃筐。我再重復一遍,吊下籃筐。”當敲打聲越來越激烈時,卡拉比斯鼓足勇氣,下達了這個命令,他相信若是亞加亞人真的要挖城墻的話,他們早就自管道里干起來了,何必持久地發出這種訊號的?
一排籃筐在城頭縋下,每個滑輪邊都有個緊張待命的兵士,手里拿著匕首和斧頭,發現苗頭不對就瞬間割斷,仿佛亞加亞人會在籃筐里放入毒蛇般,當籃筐垂下后,管道里有人扯住了籃筐,滑輪嘎吱嘎吱地搖動著,十分劇烈——一個新兵手里的匕首因為激動,抖啊抖,咔擦把繩索給帶歪了,城垛上所有的人都望起了他,神態都緊張極了,他旁邊一個老兵對著他頭盔狠狠就是下。
“把火把往前移動一些,看看下面的情況。”波普建議道,但卡拉比斯阻止了他,說“先拉上一個籃筐再說。”而后幾個人手不停地拉著,以最快的速度把中間那個沉沉的給抬了進來,用劍劃開一看,確實是麥粉、栗子和少許干菜,不少人點著火把照著,都流下了鼻涕和眼淚。“不要慌張,這是其中的一個而已。”卡拉比斯力圖叫部下保持冷靜,但自個的淚水也打著轉轉,以前記得他還是個大學僧時,讀過老舍先生的一句話,印象很深。但現在印象更深刻了。“肚子餓是最大的真理。是女人得賣肉”。
更何況現在因為性別劣勢,連肉都賣不出去!
羅馬兵士搬空那個籃筐后,在下面管道更加激烈的敲打聲里,往籃筐里扔著銅幣和銀幣,這是卡拉比斯的要求,如果亞加亞人真給糧食,咱們就給錢,不含糊。
然后。在敲打聲里,一個個裝滿糧食的籃筐被拉上來,又一個個裝著錢幣被送下去,整個過程井然有序,最后也不用敲打聲當聯絡訊號了,雙方都達成了默契。第二天凌晨,羅馬兵士們在衛城的神廟內做飯,卡拉比斯嚴令不準在城頭或露天處生火,這回的麥粥終于足量了,這幫百夫長和大兵把飯盤舔得吸溜吸溜響。根本不顧密涅瓦女神廟里該有的尊嚴與肅穆,小妮蔻與他母親、艾爾卡帕也坐在角落的柱子下。盡情地吃起來——這種死而復蘇的感覺真不是一般的好。
坐在臺階上,卡拉比斯連打了幾個飽嗝,看幾名百夫長在旁邊用手杖比劃著反攻城外的計劃,“亞加亞人還是不能過分相信,雖然他們送來了糧食,但我們的反攻不能與他們的陣營挨得太近——必須得見機行事。”波普堅持己見,卡拉比斯也只得尊重,雖然他在昨晚的籃筐里放上了書信,約請亞加亞人見到信號后,一起猛攻城外的銅盾軍。
“哥早就不賴煩了,主攻的方向就定在城下銅盾佬們攻城器械場,殺光燒光,他們就完蛋了。”海布里達用手杖不停地戳著臺階,強調著方案。
卡拉比斯摸了把臉上的胡渣,對海布里達首肯,“這該死的春季的雨水都下了幾茬了,看來菲力普隆的后繼隊伍是要等龐培行動他們再行動,可害死我們了,一切只能靠我們自己了。聽著,干倒銅盾軍,殺掉米特拉達梯,奪取六千塔倫特的銀子,凱旋回羅馬,這就是我們要做的。”
剛說完,上空里幾聲悶雷,細細的雨滴又打了下來,百夫長各自散開,去收攏訓導部隊了,準備擇日反攻。卡拉比斯走到神廟角落里,海倫普蒂娜蹲坐在那兒,用毯子裹著妮蔻,妮蔻的小臉還露在外面,“乖女,你還想要小羊嗎?”卡拉比斯之前送她的那只小羊,在先前沉入了海水里。
小妮蔻很痛快地點點頭,伸出了小小的拳頭,學著軍團大兵的語氣,“羅馬人從不欠人情。”
卡拉比斯笑著,和女兒擊拳為誓,然后他看著女王,看到對方以前模棱兩可的眼神已經消失不見了,海倫普蒂娜給了妮蔻父親一個微笑,說:“我該不該和其他普通希臘女子一樣,給即將出征在外的男子一個吻。”
“如果你愿意的話,雖然你比男子強很多。”
海倫普蒂娜側著額頭,輕吻了卡拉比斯一下,隨后輕輕抬起睫毛,看著他,“活著回來,你答應我要在這個島嶼建一座巨大的狩獵女神廟的。”
待到卡拉比斯告別海倫普蒂娜母女,頂著細雨走出神廟,準備去檢查戰備時,一個軍鞋系帶都散開的傳令兵,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水洼,跑到了軍團特使面前,“兵士,你該把系帶給系好,否則在戰場上會因此而送命。”卡拉比斯埋怨到,便半跪下來,給那兵士系起了系帶,那兵士很是惶恐,一時間把情況也說得磕磕巴巴,“有艘本都的小船靠岸了,里面…有人要見特使您,說是本都海軍統帥阿基里斯。”
“什么?”卡拉比斯納罕著念叨起來。
小碼頭兩側長墻上的塔樓,弩炮全部滿弦待發著,木樁外的水面上漂浮著一艘小船,上面的本都兵士面色緊張地搖著小旗,卡拉比斯在幾名部下的伴隨下,當然部下用幾面盾牌把他給嚴密地保護了起來。
“請問,在盾牌后面的是拉丁人的軍團特使嗎?”小船上一名軍官模樣的喊到。
盾牌后的卡拉比斯看了看旁邊的部下,幾名部下的眼神明顯表示,在喊的是特使你,你倒看起我們來干嘛。卡拉比斯咳嗽兩聲,把腦袋探出了盾牌外,豎著手表示他就是軍團特使。
“在密涅瓦和米特拉兩位神前起誓,阿基里斯統帥邀請您去那邊的船只上,討論些戰和方面的議題,高貴的他就在彼處等您,并用他的名譽,保證會面的隱秘和安全。”
卡拉比斯心中的疑云更大了,大到好奇心可以殺死九只貓的地步,他推開了盾牌,隨后讓兵士把整座衛城里僅有的一艘小船(女王行駛回來的),自隱蔽的墻后推出,坐在其上,找到了其中沒打死,做上標志的一處木樁,推倒了,自小碼頭的水域里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