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恒走出兩步,忽地心里沒來由的涌上一股沖動,毅然轉過身來,解下一塊自幼從不離身的玉佩,“這個給你,往后有什么事,來吳江府找我。”
錢靈犀雙手向上攤開,在微涼的玉佩放到她的手心時,鄧恒的手指輕輕觸到了她。一股很奇特的感覺如細細的電流,瞬間擊中了兩人。
這是怎么了?鄧恒立刻縮回手來,這一種心悸的感覺讓他既慌且亂,失了一貫溫雅從容的風范,變得毛毛糙糙,連話都不太會說了,“呃…那我,我走了。”
“我也走了。”同樣慌亂的還有錢靈犀,她不知道為什么,竟會突然生出要留住鄧恒的念頭來。
清醒,迅速清醒!她在心里默默給自己念著咒,慌慌張張的跑了。甚至都沒看見站在對面的溫心媛,更沒注意到她盯著自己時,那張不善的臉。
溫心媛什么時候被人這樣無視過?她這樣一個大活人站在這里,不僅是錢靈犀,就連鄧恒也沒發現她。
這不由得讓溫心媛想起方才錢慧君曖昧不清的態度來,心中未免對錢靈犀和鄧恒的關系起了疑心。
她今天是特意來找鄧恒,半道上遇到放學的錢慧君等人,當時,錢慧君就悄悄的在她耳邊說錢靈犀還在后面,又說,“靈犀妹妹和夏公子的關系可不一般啊。”
眼下看來,她說的倒也不是謊話。可他們的關系怎么個不一般呢?溫心媛決定親自前去問個清楚。
聽著學堂又敲起了上課的鐘聲,她吩咐身邊的丫頭,“去,跟夏公子的隨從說一聲,今天下了學,我在外面的酒樓請他吃飯。”
到沒人的地方抓兩捧雪冰下臉,待那熱度褪了下去,錢靈犀才去見錢敏君。
“你答應給我帶好東西的呢?”錢敏君永遠都是這樣,半點不知愁滋味。
錢靈犀忽地覺得她這樣真的挺好。如果能讓錢敏君有正常生活的能力,又能保持住這一份童真,她這輩子應該都會活得無比快活。
“好東西當然有,不過得等到見了嬸娘才告訴你。”
“那咱們快回去。”錢敏君不疑有他,拖著錢靈犀就要回去揭開這個秘密。
可對她來說,三百兩銀票肯定沒有一只燒雞來得有意思,聽說夏陽要走了,她唯一的遺憾就是。“那以后就沒人給我買雞腿了。”
石氏被氣得樂了,“敢情你長這么快,娘就這么苛待你,連只雞腿也從沒給你吃過?”
呃,錢敏君想說她不是這么意思,可是皺著眉頭糾結了半天,她還是委委屈屈的道,“娘您是沒給我買過夏陽買的那種雞腿嘛!”
“那以后是不是有個人天天給你買雞腿,你就管他叫娘?”
錢敏君頓時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終于知道石氏生氣了。錢靈犀悄悄教她幾句。她便上前撒嬌討好,“娘只有一個。我最喜歡娘了。可是娘也不要老吃醋哦,否則酸倒了牙齒,就不漂亮了。”
石氏繃了半天,到底沒忍住,噗哧笑了出來。嗔一眼女兒,再嗔一眼錢靈犀,正要跟兩個女孩兒說笑。卻聽外頭有人來報,京城石府打發人送年禮來了。
石氏聽著心中一喜,她雖在國公府吃喝不愁。但娘家要是給她送禮物來,那就是長臉面的事情了,忙讓人進來說話。
來的人是石母姚氏身邊得力的一個大娘張氏,和石氏極熟,帶著自家閨女,見了石氏就要磕頭,石氏忙把她扶住,只受了個半禮,讓人給她端了張小杌子坐,又讓人擺上茶點,讓桐香帶那丫頭到別的屋子里去吃東西,這邊就跟她問候起家里。
石府還好,只是姚老夫人一直覺得有些對不住女兒和外孫女,心里很不安穩。這年下就跟石光甫商議著按習俗給石氏準備了二八一十六樣的年禮,讓她在國公府也能長長面子。
石氏見東西雖不算貴重,但難得的是每樣都是好東西,這份心意就很可貴了,自然高興不已。
張大娘見屋內沒有旁人,才又解開一個棗紅布的包袱皮道,“那些東西都是給這邊府上看的,就是那么個意思,這里單有幾件大毛衣裳是給姑奶奶您和兩位姑娘的。雖然是用的老皮子,但都是老太太沒怎么穿過的,又叫裁縫重做了新樣子,您看合不合意?”
石氏知道,姚氏手上已經沒錢了,要置辦出這樣一份禮物來,已經是殫精竭慮,費盡心思了,急忙先道了謝,再展開一看,里面幾件衣服真心不錯。
給石氏做的是一件茄色哆啰呢的對襟褂子,另配一只狐貍圍脖,另外一件略大些的紫貂斗篷是給錢敏君的,另一件湘色妝緞,有大翻領的銀鼠斗篷是給錢靈犀的。她這件的皮子沒錢敏君的那么好,但勝在做工別致,上面的妝緞又特別漂亮,襯得人又俏麗又可愛。
看石氏說起體已來都不避錢靈犀,張大娘知道必是知心的,于是抱歉的笑笑,“本來老太太是要跟你和你姐姐都做成一樣的,可是把所有的皮子全翻出來,也只得這一件紫貂的。她身子弱些,只好先盡著她了。不過給你另做的這一件,工錢可是最貴的,這樣子也是京城最時新的,老太太看從前姑奶奶給你做過一條淺湘色的裙子穿著特別出挑,才特意叮囑人選了這個顏色。”
錢靈犀頓時上前道謝,“大娘說笑了,這么好的東西應該是姐姐妒忌我才對,我怎么還會有不平呢?回頭您可得跟外祖母說一聲,她這么偏袒我,姐姐可吃醋了呢!”
見她心無芥蒂,張大娘這才放下心來。石氏把幾件衣裳收起,留著過年時候穿,再次表示了感謝。其實上回在梅宴時,她已經看見了,幾乎所有來赴會的女孩兒都穿著大毛衣裳,映著大雪好不齊整,就只有自己兩個女孩兒穿的只是鑲了點邊子的便宜貨。要說石氏心里沒一點想法那肯定是假的,只是她實在沒這個實力為兩個女孩整治這樣貴重的新裝,只得絕口不提。
沒想到母親想到了,雖然給來的是舊貨,但皮子這種東西只要不是太過陳舊,是一點也看不出來的,這下子,既給她們長了面子,又補足了里子,至親母女,還有什么好嫌棄的?倒是感激更多一些。心里也盤算著得好生去準備幾樣回禮,也給母親和弟弟長長臉,免得弟妹涂氏又要嘮叨。
不過說到涂氏,張大娘倒是有個笑話兒要講給她們聽,“論理這事不該我個做下人的多嘴,但姑奶奶不是外人,老太太叫我來的時候,便讓我把家里事都說給您聽聽,省得回頭有人問起來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來這涂氏自石氏離京后,覺得好容易搭上的信王府和丘大人那里都不能斷了聯系,于是三不五時就打發人去請個安什么的。這兩家看到石氏的面子上,倒都還肯敷衍,未曾回絕。
涂氏自以為得了意,后來竟在信王府納側妃時巴巴兒的跑去送禮,當時給錢明君那個氣的,見都沒見就給送客了。回頭到了臘八節,還把涂氏送去的禮原封不動拿紅紙一包,又給還了回來。
這事兒是涂氏背著家里干的,后來給石光甫知道,氣得又砸了一屋子東西,以后沒他的話,再不許人往信王府上去了。
這可是好大一個八卦,連錢靈犀的耳朵都豎了起來,“信王世子納側妃了?是誰?”
張大娘倒詫異了,“怎么你們竟不知道?同時納進門的有兩位,一位是郭家一位姑奶奶的女兒,世子爺的表妹安氏,另一位卻是興陽侯家的庶女。”
興陽侯?錢靈犀心中一動,“那豈不是溫家的人?”
“是呀。聽說這一位是宮里貴人親指的,雖是庶出,但身份可非同一般呢。那溫家還有個嫡小姐,也來參加婚禮了。”
那肯定就是溫心媛嘛!錢靈犀當即想到,那溫心媛會來榮陽,肯定便是參加完婚禮過來走親戚的。
張大娘絮絮說起聽到的八卦,“那位溫家嫡出的小姐有一位舅老爺,不愛讀書,就喜歡往海上跑,后來賺了不少錢,膝下又沒留下兒女,就把所有的財產都贈給她了。聽說她那嫁妝可豐厚得跟公主差不多,惹得大半個京城的王孫公子們都動了心,想要求娶。有幾個還打聽了她住的地方,天天跑門口去彈琴的彈琴,做詩的做詩,還拿大把銀子收買一些閑漢,專門盯著門口,就看溫小姐什么時候出門,去了哪里,真真是笑死人了。后來溫小姐不聲不響的跑了,那些公子哥兒們還在問呢。”
“不用問了,她在我們家!”錢敏君很興奮的道,“你回去告訴他們,也能賺點錢。”看眾人的目光都詭異的轉到自己身上,錢敏君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急中生智冒出一句,“呃…貼補家用!”
張大娘噗哧笑了,“小姐真是長進了,都貼補家用都知道了,不過這個錢呀,老奴可不敢賺,我怕回頭溫家小姐要活剝了我的皮呢!”
她這一打趣,石氏也就不責怪錢敏君亂說話了。
又說了一會兒家事,張大娘委婉的提起一事,“這可真是不好意思,還有件麻煩事得請姑奶奶您出面幫忙。”
她說著這話,眼睛卻在錢靈犀臉上也溜了一圈。
錢靈犀莫名其妙,難道跟我還有關系?
(謝謝宵紅、極戀、小喜、骨靈、西希的粉紅,廢柴的桂子運動后出疹子了,洗個澡又下去了,據說這是血在排毒,額滴天,偶到底是有多缺乏運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