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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由[76玄幻小說書友發布]轉發)(本章由[76玄幻小說書友發布]轉發)(本章由[76玄幻小說書友發布]轉發)(…那時候我們把軍隊派上陣地叫做填,真的是在填,用人命來填;激戰的空隙弟兄們都是在各個掩體里把殉國的同袍挖出來的;有很多戰壕里都是人,但只有一兩個活著的,其他的人身體就填在那,把戰壕填滿…摘自《我的抗戰回憶曹小民)
日軍師團直屬的炮兵聯隊炮群齊射,一時間把關山陣地上打得草木焚燃,泥石倒翻,陣上的官兵幸虧轉移還算及時,大多數人都到了各處山背反斜面趴伏著,饒是如此,在山地上趴著的官兵也被震得渾身發麻 剛才的戰斗太激烈太急,士兵們連害怕的時間都沒有,但現在冷下來后卻每個人都發現自己在發抖,也不只是高強度作戰后的肌(肉)抖動還是心驚膽戰,就是抖個不停沒有人交談,多數人的耳朵都嗡嗡作響,幾乎所有人都在后怕:自己竟然在這樣的炮火打擊下活下來了?但是,身邊那些同屬一個班、一個拍的弟兄呢?怎么都不見了?…呀怪不得火辣辣地疼,流這么多血,啥時受傷的?…
“報告旅座,傷員們來不及撤下來…弟兄們還在陣地上啊…”一個傳令兵撲到鐘毅面前:“很多受傷的弟兄還在陣地上來不及轉移,黃排長最后帶著一個班想回去救他們,現在一個都沒回來…”一臉稚氣的傳令兵顯然還沒經歷過戰場上到處是生離死別的場面,一邊說一邊眼淚嘩嘩直流Huba
“我去…”一個老兵,跟隨彭志高和李斌回來的老兵忽然道:“也許我知道怎樣處理…”
“老兄大恩大德啊”那個傳令兵忽然給老兵跪下磕起了頭:“我爹還在里邊呢…”
一對父子兵,一起上到了抗日的最前線 老兵盯著那個一臉稚氣的傳令兵好一會,再看看鐘毅李斌和其他從南京回來的老兵,看看身旁八二三團的其他戰士,然后開腔了:“在南京,我們守過一處陣地叫做八字山…所有的傷員都是抱著手榴彈,在敵人炮襲完還沒上來的時候爬到山下當活地雷的;他們大多數人都是瞎子,一個個抱著手榴彈慢慢往下爬的情景我每個晚上做夢都還能看見…一個傷員要兩個人抬,我們抬不走他們,不能自己走動的重傷員一個都走不了;我不是去救他們的…用曹長官的話,我是讓他們有尊嚴地死去…”
“啊啊”那個年輕的士兵原本跪著的身體忽然整個癱軟下來,他傻傻的,但看得出眼里帶著仇視,死死地盯著那個老兵 “我們不知道鬼子的炮擊什么時候結束,但鬼子知道,到時候誰能快搶到山頭還不知道;如果我們有人在戰場上埋伏,炸他們一下;就算是炸不死幾個人,都能讓鬼子沖起來膽戰心驚,讓他們只能慢慢上來…以前我們只知道炸鬼子,但沒想過炸的次序,如果今晚再炸他們一趟,一定比在八字山炸得好…”老兵冷冷的看看鐘毅和其他八二三團的戰士:“我知道這樣很殘忍,但這是傷員們對活著的弟兄最后的交代”他再看看面前呆住的傳令兵:“我來帶隊,教他們怎樣當地雷…”
一個悍不畏死的老兵,一個鐵血得近乎冷血的老兵這就是從南京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每一個都是這樣?鐘毅看著那群臉上古井不波的渡江英雄心底里竟然冒出一股寒意“旅座、旅座…碧云大師求見…”從后邊上來的傳令兵竟然帶著個和尚 “老衲和諸位師傅都想清楚了,有舍乃有得…佛祖讓我等舍棄一身臭皮囊,祂又如何會在意那一身泥塑呢,將軍就請移師清流關…”和尚說完就不再多言,只是一味數著珠子念著佛號…(寫作隨感:清流關前后原來廟宇林立,名木叢生,按照現《滁州地志》的說法是毀于抗戰兵火,但當年游玩至此,無論是當地陪同的干部還所有老人都說其實基本毀于文革,連年份都還記得一清二楚…唉,所以想還原歷史頗難,很多所謂標準資料完全是杜撰啊)
本來鐘毅原計劃守關山就是要把主陣地設在清流關,但后來關前關后所有的寺廟主持全部出來跪請軍隊移師;鐘將軍可是個讀書人出身,一向尊儒敬佛平時待人也是十分和氣;雖則明知這樣一來部隊戰損會很厲害,但覺得無論從個人對先賢的敬拜還是為了長期在安徽抗戰的人心爭取這樣做都有必要,這才把主力全部改設在原計劃的前哨陣地處沒想到到了危急關頭,那么多的寺廟那么多的僧人居然會同意他以清流關古關城為陣,不(禁)喜出望外他哪知道群僧這一舉動竟就是拜入夜那一頓蓮藕湯所賜各寺廟都有派僧眾參與了珠龍“大飯”的發放,他們眼見這支軍隊愛民如子,寧可浴血關山也不讓難民被鬼子蹂躪,回到寺廟又見從廟前抬過的傷兵慘不忍睹;加上一直有耳聞鬼子所到之處便是連出家人也不放過,多有殘害,于是一商量便同意了三十一軍以清流關和各寺廟為陣地與日軍周旋鐘毅當下也顧不了許多,一聽碧云大師說可以讓他們以清流關為陣,馬上就讓傳令兵去通知從珠龍趕來的一營馬上進駐“讓我跟著去…去勸服那些傷員…”那個跪在地上的士兵擦掉眼淚忽然站了起來:“我們的弟兄大多數沒經過這樣的血戰,我怕傷兵們未必愿意去做地雷;如果我去了,阿爸會第一個抱上手榴彈…”士兵說著說著忽然泣不成聲兒子還有條生路做父親的卻已經無法脫身了,父親會怎樣做?兒子親口去讓父親留下當活地雷——何等凄涼、何等悲壯、何等無奈在場的桂軍將士無不垂淚這一刻開始,八二三團的兵們都不再是一邊流著眼淚一邊作戰的菜鳥了,他們不知不覺間已經把心中暖的、軟的都悄悄藏了起來,就和從邵家回來的曹小民一樣,他們只會在未來的日子里顯示出他們鐵血的一面 夜色中,原本在山口結陣的官兵們開始悄無聲息向后轉移,準備利用地形和建筑都有利的清流關一帶繼續阻擊鬼子;硝煙里,一條條帶血的殘軀從陣地上抱著手榴彈悄無聲息地往下爬,鉆到尸體堆里把自己埋起來…這次傷員們抱的都是五個一捆的集束彈,一旦爆炸,便是整個人塵歸塵土歸土了…
“殺給給”…隨著指揮官的戰刀一指,上次進攻被打退趴在地上等待援軍的鬼子和后續上來的生力軍一起再次發起突擊那些增援上去的鬼子都知道,這是他們六十五步兵聯隊的最后一次進攻了——如果再打不下就要由一零四聯隊頂替,而聯隊長兩角業作大佐也將被降一級軍銜所有的鬼子兵都明白這次進攻的重要(性),這是對他們聯隊的名譽,軍人的榮耀的最后考驗他們為了這次進攻不惜讓炮兵進行了長達一個小時的無差別轟擊,眼前硝煙彌漫的陣不到一絲生命痕跡但他們心里卻也很清楚只要他們沖上去,陣地上就會有完全不要命的抵抗者——前幾次的情況也一樣,他們滿以為肯定能打下陣地的時候都被不要命的中隊用最簡陋的武器,包括石頭和木棍給打了下來 這一次沒有退路了,所有帶隊的小隊長以上軍官均被告知,不拿下陣地就去為天皇“盡忠”
這里是張八山,守衛者是三十一軍的一三五師——比一三八師還要菜的菜鳥師但這個菜鳥師卻是三十一軍第一支和日軍接戰的部隊,自滁縣開始撤軍他們就一直作為最后的留守以及三軍的斷后部隊在戰斗;張八山就是他們必須死守的陣地,背后就是明光(當時的明光不是現在的明光市,而是現在的嘉山)由于他們的陣地直接攔在津浦路上,鬼子的運兵度極快加上占領明光是會戰戰略上的需要,他們要承受的攻擊數倍于一三八師一三五師有兩門老掉牙的山炮,沒有沖鋒槍、沒有法國大口徑機關槍,他們最好的步槍就是廣造(毛)瑟、火力最強的就是五挺英制維斯克重機槍,但要命的是7.7槍子彈卻很少;至于他們其他的輕重槍械五花八門都可以開個博覽會了——一三五師是三十一軍最被輕視的部隊,炮灰中的炮灰,但他們竟然在長達十公里的陣線上硬是用人命扛住了鬼子一個旅團天上地下一整天的進攻鬼子上來了但是槍呢?“螞蟥”很是焦急,他只帶著彈就上來了,沒有槍長官們總結過:讓弟兄們呆在戰壕里挨炸然后再和鬼子對抗,就算活下來的也大多被震傷或者頭暈眼花,根本無法作戰;他們就這樣丟掉過一次陣地但等鬼子的炮火襲擊全過后才上去,沒搶的士兵連在戰壕里找槍的機會都沒有,只能(肉)搏,他們就這樣又丟掉了一次陣地每次丟掉陣地后都得用很多弟兄的命填上去才奪回,但這樣的消耗一三五師已經撐不住了,他們沒剩幾個人了…后來他們改變戰術,鬼子退下去后他們一線士兵就悄悄退回山背等待,而且每個人都要把自己的槍和戰死的同袍的槍撿回來給后邊增補上去的預備隊但是鬼子停止進攻后陣地上就變得非常昏暗,要退回去的人很難發現遺落的槍械;如果他們到亮一點的地去找那就是送死——接近還在燃燒的火堆總會被其中一個向上正在瞄準的鬼子機槍手借火光逮到,一頓掃射十有要被打中…能夠多帶回來槍支的人不多,他們每次上去還是有很多人沒槍再后來長官們又改變了:承受炮擊的時候大家就清點槍支,沒有槍的人要在對炮火開始向身后延伸的時候就往第一道戰壕沖,在彈片和沖擊波當中冒死前進他們只帶著子彈和手榴彈,遇到鬼子斥候就炸,讓鬼子覺得陣地上有人;然后他們自己到陣地上找槍——這時候是不會遭到鬼子機槍手狙擊的一次又一次,數不清多少弟兄在連槍都沒(摸)到的情況下就已經死在炮火中結束了自己的兵生涯,但是后邊的弟兄前赴后繼地繼續上前,在炮火中尋找槍支,然后趴下來成為防御的第一梯隊好家伙終于找到了“螞蟥”幾乎被浮土中的西絆倒——他踢到了一支步槍,連著刺刀他終于有槍了“螞蟥”現在有兩枚手榴彈、一支步槍和彈,帶刺刀的槍是死在陣地上鬼子留下的三八步槍,子彈是從班長那領到的“漢陽造”圓頭彈真他媽見鬼了,“螞蟥”咒罵著,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充當這樣的尖兵角色,上一次他還是找到了一支三八步槍,但他同時發現槍的原主人,那個剩下半個腦袋的鬼子兵腰包里還有大約五彈…這次他卻找到了一根帶刺刀的燒火棍“砰”在“螞蟥”身前五十米的地一個鬼子尖兵應聲倒下,有弟兄開火了接著就是手榴彈在鬼子頭頂炸開,可以在火光中看見充當尖兵的一個班鬼子全部倒下了——有被炸到的也有自己撲倒的借著火光的背景他可以看見最先開火的弟兄一下子撲到旁邊的(陰)影里潛伏起來,而其他附近的士兵則利用那團爆炸的火光迅找著射擊目標…但沒他什么事,他沒有可以開火的槍,只能繼續裝死,等敵人靠近了再扔手榴彈廣西是全國唯一個有完善軍人預備役制度的省份,加上地貧瘠土匪眾多,廣西兵在沒穿軍裝之前大都受過各地民兵的軍事訓練他們大多數有過和土匪交手的經驗,對于野戰、山地戰好像天生就能打一樣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大多數桂軍士兵都不像其他部隊一樣在打光了彈藥后就拿刺刀甚至空手沖過去和敵人拼命,他們竟然像百戰老兵一樣拿著最后的拼命武器裝死等敵人到了跟前才發起致命一擊…淮河阻擊戰后,桂軍的兵被高層稱為沒打過仗的老兵現在,這些沒上過戰場的“老兵”就在張八山上和鬼子血戰,已經知道每次沖鋒都會被那些潛伏裝死的中國兵大量殺傷的鬼子原本已經改變策略,總是用散兵沖鋒在前,犧牲他們發現潛伏的人,然后依靠火力優勢在后邊消滅掉他們但這次鬼子居然重回老路,依靠密集的部隊突擊來進攻,完全不顧忌被對一個人用一個手榴彈拼掉他們幾個人的犧牲,因為鬼子也沒退路了,他們必須在這次進攻中拿下張八山 “砰、砰…”“漢陽造”的槍聲不算密集,但幾乎槍槍咬(肉)太可惜了,重機槍不是被炸掉了就是沒子彈了,要不這個時候一輪掃射可能比打一天的收獲還大…潛伏在第一線的士兵看到敵人沒邊的進攻群,那些在照明彈下冷光刺眼的鋼盔,他們明白自己這次無法幸免了還有手榴彈的每一個人都悄悄潛伏等鬼子到了跟前再開火,很多夠狠的人還先把手榴彈拉了弦再向敵人開火,然后野狼一般嚎叫著撲向敵人…“轟隆”“轟隆”一聲聲爆炸在陣地最前沿響起來,每一個手榴彈都是在鬼子群中炸開,這些粉身碎骨的八桂健兒用廣西兵特有的狠,臨死必須咬你一口的狠把強攻的鬼子打得(欲)哭無淚…
“轟”一聲巨響,耳朵立時失去了聽覺,“螞蟥”最后一個手榴彈出手了,炸的是沖到了面前的鬼子然后半昏迷的他又伏在浮泥中忍受著灼熱的各種碎屑落在頭頸他沒鋼盔,只帶著一頂從老家帶過來的草帽他還有一支不能開火的槍,槍上有刺刀,如果鬼子沒發現他在他身邊經過他還有機會再拼掉一個 為什么鬼子還不上來?“螞蟥感到有點撐不住了,頭腦越來越糊涂,是被震傷了還是哪里在流血讓他頭暈?他不知道,他只想鬼子快點把腳踏到他身前…
“噠噠噠…”“砰砰…”槍聲密集了起來,是一三五師的后續部隊,那些原先躲在后邊反斜面上有槍的弟兄進入作戰位置了,兩挺捷克式輕機槍就是現在陣地上這些弟兄們的最重的火力隨著弟兄們全線開火,沒幾秒鐘鬼子的擲彈筒彈和迫擊炮彈就在他們頭頂炸開、后邊掩護的機槍子彈雨點般潑灑過來,機關炮橫掃著戰壕上的每一個沙包…沒有躲避也沒法躲避,開槍駁火的人只能任由敵人強橫的火力把自己洞穿撕開槍位上的人倒下去時一直縮在身邊戰壕里的弟兄就頂上所有戰壕里的弟兄都忍著身上頭臉上陣陣的火辣辣的傷痛和一陣陣的眩暈,以最快度向著敵人密集的戰斗群開火,一直開火直到子彈打光或者失去知覺…(注腳:這里并沒夸大桂軍戰斗力,其實在長衡會戰前桂軍已經多次創造以裝備低劣的同等兵力和日軍主戰部隊進行各種級別交戰獲勝,有交還比能達到1:2的戰例,只是因為他們既不是中央軍,在這一地又把摩擦對象打得潰不成軍,所以在全國各宣傳中都幾乎沒提及但他們堅守的絕大多數地盤位于日軍垂涎(欲)滴的華中卻一直處于拉鋸狀態始終未成為淪陷區、兩個主力打成華中四大王牌軍說明了一切)
手榴彈的爆炸煙霧竟然也像重炮一樣讓整個陣地籠罩在灰色當中,讓人誤以為是晨霧已經降臨,死亡之霧下是鬼子幾乎崩潰的六十五聯隊和油盡燈枯的一三五師鬼子攻不下陣地但卻始終不再退卻,雙都在作最后的堅持,用生命支撐的堅持…
…過年了,家里還炸得起油角子?…家鄉雖然窮,但那里的一草一木卻令人那么神往,那么忘不掉…家里應該還能過下去?…那么低廉的田租(桂軍抗戰時軍屬可憑證明廉租取得耕地)加上用自己(性)命換來的撫恤…不知不覺間,淚水又一次從那些看上去悍不畏死但卻已經在面對死亡的官兵臉上落下真的悍不畏死嗎?他們每個人都在發抖因為對家人的思念,因為明白生離死別的到來,也因為他們怕死但是他們卻不得不去死,不因為什么大義,只因為他們已經身在戰壕里對面的鬼子絕對不會放過他們,他們不知道什么國際公約,就知道哪怕是在老家搶水源或者竹林子,打死了這么多人雙只能不死不休了鬼子遭到如此重創依然不退,他們不會退了;這一次鐵定殉國了,活著的人還在準備戰斗…每一條戰壕里都塞滿了弟兄們的遺體,活著的都僅僅剩下一兩個人;子彈已經全部打光手榴彈也全部扔光…當鬼子的皮靴已經踏上了半個陣地時,忽然陣地上再次喊殺連天 一個個渾身血漬被泥灰包裹起來的戰士忽然從浮土中躍起,就像從土里爬出來的活死人一樣,用刺刀、匕首、沒子彈的槍支、石塊、木頭、牙齒和拳腳猛撲敵人他們嘴里沒有喊出出征時的豪言“精忠報國,努力殺敵,爭取最后的勝利”而是怒罵著“丟你老乸,搏老命啊”(操你老媽,拼老命)…
這是一九三八年的一月三十一日,農歷大大;從這一天開始八年里八桂子弟的鮮血紅盡了徽山淮水 (自己回顧這幾章,感到這樣血腥的戰場卻沒有表現出足夠的震撼,也許是對于戰爭中個體的描寫少了,缺少一點代入感,修正中,開始出現個體小兵的描述…真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在本書完稿后重寫,每一章都推敲過再定稿厚顏再,希望在推薦榜上多呆一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