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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舞會(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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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吹過,清澈的湖水涌上永春島的沙灘,泛起一條白色的彎曲浪花,在正午的陽光下散著點點銀光。祝玉妍笑著快步踏上岸邊的石板小道,祝子期正笑瞇瞇地坐在輪椅上,在一處花草邊靜靜看著遠處的湖面。不遠處程明清和程新華正忙著接待其他客人。

  “爹,怎么勞煩您親自接客。”祝玉妍扶著輪椅后面的扶手,輕聲低笑,臉上壓抑不住興奮。

  “傻孩子,看你樂得。”祝子期看著緩緩走過來的凌威,微微點頭:“這小子不錯,看起來溫和,骨子里卻一身傲氣。”

  “關鍵他心好。”祝玉妍語氣嬌羞:“在我滿臉傷疤的時候,他竟然一點也不感到厭惡。”

  “看來你是鐵了心。”祝子期語氣忽然有點擔憂:“跟隨凌威這種人會很苦,他的心都是放在醫學上,雖然他深愛著家人,卻無法陪伴,是別人的福,卻未必是家人的福,現在繁華的社會,你能承受那種寂寞嗎。”

  “我承受不了寂寞,可以跟著他啊。”祝玉妍開心地笑著:“什么苦我都可以吃得消。”

  “這就是緣分吧。”祝子期輕輕嘆息一聲,目光中忽然有點傷感:“要是你娘當初和你一個想法,那就不會、、、、、、、”

  “我娘還活著?”祝玉妍驚訝地趴在扶手上,緊緊盯著父親的臉頰:“你不是說她死了嗎?”

  “我有點累,推我回去。”祝子期忽然疲憊地躺在椅子上,,似乎很虛弱。祝玉妍急忙向著楚韻大聲喊道:“楚韻姐,你們過來,看看我爹的身體。”

  楚韻快步走過來,低頭看了看祝子期的臉色,向祝玉妍笑了笑:“沒什么大礙,玉研,你前面帶路,祝老板由我們推著進去。”

  祝玉妍和朱珠沿著石板路向前快步走去,凌威和楚韻推著祝子期緩緩跟隨,離開程明清等人一段距離,凌威輕聲說道:“祝老板,祝玉妍的病情已經沒有大礙,你不必要再裝病。”

  “還是再過一階段。”祝子期搖了搖頭:“我喜歡她陪著我,你們要替我繼續保密。”

  “祝老板放心。”楚韻溫和地笑了笑。她理解祝子期,這也是一種病,一種隨著歲月流逝的心理疾病,孤獨。無論家財萬貫還是鄉野村夫,都無法逃避兒女成人后遠離自己的那種孤獨。

  舞會的時間計劃在傍晚舉行,但是中午許多人提前到來,有很大一部分是為了欣賞永春島的風光。永春島原來只是個無名小島,祝子期在很久以前買下來開發,種上茶樹,依照地形修建了幾棟別墅,開發了一個小型湖泊,假山池塘,小橋流水,亭臺樓閣,還有一些名貴花草,,具有江南園林的特色,又加上太湖氣候溫和,小島北半部分很高,如同天然的屏障,讓這里四季如春,所以祝子期把小島改名叫永春島。也有祝愿自己的事業永葆青春的意思,但是,世上真的有永遠青春的事情嗎?

  午飯是在緊鄰小型湖泊邊的一座別墅里進行,祝子期父女親自作陪,客人只有楚韻和保和堂的幾個人,席間大家沒有絲毫拘束,談笑風生。

  “爹,我們馬上到后面山上轉轉。”祝玉妍用紙巾擦了擦手,調皮地依偎在父親的身邊。

  “你們?”祝子期掃視一眼陳雨軒等人,微笑著說道:“這么多人一起去嗎?”

  祝玉妍猶豫了一下,楚韻端著茶杯悠閑地笑了笑:“我有點累,就在這別墅休息一下。”

  “我也有點累。”陳雨軒伸了個懶腰:“我也想休息一下,養足精神準備參加晚上的舞會。”

  “我不累,陪祝姐姐看看風景。”梅花精力充沛地拉了拉站在一邊的朱珠:“朱珠,你也去,人多熱鬧。”

  “梅花,等會我教你子午流注,不要出去了。”陳雨軒微笑著瞥了梅花一眼,臉上露出怪怪的笑。

  “明天吧,二小姐。”梅花看著窗外的秀麗風光,嬌嫩的臉頰上一片羨慕,噘了噘嘴:“難得來一趟,我想到處看看。”

  趙方毅見陳雨軒和楚韻的笑容有點曖昧,立即知道怎么回事,輕輕抵了一下梅花:“大師姐,我看你還是不去了吧。”

  梅花微微一愣,迅即也明白過來,對著凌威和祝玉妍笑了笑:“我和朱珠兩個人去玩玩總可以了吧。”

  “好了,就這樣,既然你們不去,我和凌威一起去。”祝玉妍真還有點害怕多幾個電燈泡,高興地走到凌威身邊,也不顧眾目睽睽,拉起他的手,向門外沖去。

  穿過一片碧綠的茶樹林,兩個人一路向后山上行,腳步并不快,悠閑地四處張望,越走越高,島上小湖泊的優雅風景和遠處的湖光山色盡收眼底,凌威不由得一陣心曠神怡,連日來的辛苦勞累一掃而空,忍不住哼起來一首歌,聲音悠揚低緩,還帶著一點滄桑。

  “你唱的是什么歌,不像流行歌曲。”祝玉妍手里拿著一根綠色的小樹枝,輕輕晃動著,就像她的心情悠閑得意。

  “一首古曲,蘇武牧羊。”凌威聲音低沉:“講述一個漢代叫蘇武的人,被匈奴抓去,在北海放羊十九年的故事。”

  “好像有點悲。但很好聽。”祝玉妍想了想:“你為什么喜歡這樣的歌。”

  “我受傷躺在床上的那幾年就憑著這首歌鼓勵自己。”凌威眉宇掠過一絲傷感:“這首歌深藏在腦海,不經意就會哼出來,”

  “我們先找個地方歇一下,你教我這首歌。”祝玉妍眼中充滿溫柔。

  “很苦的歌,你學她干什么?”凌威望著遠處的湖面,輕聲說道:“還是唱一些歡快的歌吧。”

  “不嘛。”祝玉妍拉著凌威的胳膊,俏臉微仰,撒嬌地叫道:“只要你喜歡我就要學。”

  “你放手,有人望著呢。”凌威見不遠處幾位采茶的姑娘偷偷望著這邊,輕輕甩開祝玉妍:“好,我教你。”

  “那邊有個龍吟眼,我帶你看看,順便休息一下。”祝玉妍立即跳過一條小道,不遠處有一個幾張方圓的深坑,四周光滑,深不見底,凌威探頭看了看,祝玉妍立即拉了他一把:“小心點,這里據說通到龍宮,還會經常發出呼叫聲,所以叫龍吟眼。”

  “這么迷信。”凌威撇了撇嘴:“要是通向龍宮,我去看看,還能被招為駙馬。”

  “想得倒美,我可不愿讓你走。”祝玉妍笑著緊緊挎著凌威的胳膊,指著不遠處一個懸崖,懸崖下是太湖寬大的湖面:“有專家說這個深坑有許多小溶洞通向湖中,隨著潮水的漲落,氣流快速涌過,就會發出奇怪的聲音。”

  “有點道理。”凌威好奇地又看了看那個被稱為龍吟眼的深坑。

  “晚上漲潮的時候我帶你來,今晚剛好有月亮。”祝玉妍和凌威并肩在一塊石頭上坐下,貼近凌威:“你教我唱歌。”

  “我先唱一遍。”凌威看著天邊漸漸落下的太陽,霞光把天地山水連在一起。深吸一口氣,平緩一下心情,低緩略帶嘶啞的聲音輕輕在祝玉妍耳邊響起,帶著一股磁性的滄桑,祝玉妍的眼前出現一幅畫面,一位老人放牧著一群羊,冰天雪地,一步一步跋涉著。

  不得不說,凌威的嗓子音色并不好,但很感染人,,歌詞也很美:美得令祝玉妍眼眶濕潤,忍不住想起凌威躺在病床上輾轉痛苦的樣子。

  蘇武留胡節不辱。

  雪地又冰天,苦愁十九年。

  渴飲雪,饑吞氈,牧羊北海邊。

  心存漢社稷,旄落猶未還。

  歷盡難中難,心如鐵石堅,

  夜在塞上時聽笳聲,入耳心痛酸。

  轉眼北風吹,群雁漢關飛,

  白發娘,望兒歸,紅妝守空幃。

  三更同入夢,兩地誰夢誰。

  任海枯石爛,大節總不虧,

  定叫匈奴心驚破膽,拱服漢德威。

  永春島另一幢別墅三樓,程新華拿著一個望遠鏡對著后山,嘴角抽搐了幾下,狠狠說道:“是祝玉妍和那個姓凌的小子。”

  “別激動,事情還沒有到無法挽回的地步。”程明清手里端著一個精致的茶杯,冷靜地說道:“祝子期沒有明確表示把祝玉妍嫁給凌威,我們還有機會。”

  “機會?”程新華放下望遠鏡,皺著眉頭說道:“祝子期一向不在人前露面,今天親自到碼頭接凌威等人,就是一種暗示,今天的舞會可能是專門為了凌威和祝玉妍,我們恐怕沒有機會了。”

  “就算祝子期把祝玉妍許配給凌威,我們還有機會。”程明清眼中露出一絲寒光。

  “什么機會。”程新華焦急地在原地轉了一圈:“爹,你說話能不能干脆點。”

  “著什么急,毛毛躁躁的毛病總是改不了。”程明清把茶杯放在桌上,不悅地盯著兒子:“三思而后行知道嗎,祝子期可不是省油的燈。”

  “我知道。”程新華拉長聲音說道:“所以我才問您有什么辦法。”

  “辦法很簡單。”程明清緩緩說道:“如果凌威忽然消失了,一切不就都好辦了。”

  “沒問題,對付一個小醫生,隨便一位兄弟就可以解決。”程興華恍然大悟,輕描淡寫地揮揮手。

  “我去安排舞會。”程明清猛然站起身,軀干筆直,走到門口愣了一下,轉過臉,目光嚴厲地盯著程新華“如果祝子期宣布女兒和凌威的事情,你就可以動手,記住,干凈利落,我不希望有什么意外。我會一直拖住祝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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