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高拱的書房,蘇澤看向眼前的高閣老,只覺得高拱似乎疲憊了很多。
“坐吧。”
高拱讓蘇澤坐下,又將閣部重臣在御前會議上的事情說了一遍,一張圓臉看向蘇澤,問道:
“子霖可知,為什么陛下這次對言官輕輕放下”
相比前幾次重懲言官,這一次隆慶皇帝的處理可以說是相當克制了。
從者不論,只對首倡上書的領頭言官行勘,也就是讓他們停職檢查,不像之前幾個都是被火速貶謫出京的。
蘇澤也有些疑惑,這次代王案可要比前幾次的波瀾大多了,但這一次皇帝卻有些偏向言官。
高拱說道:
“這次閣部有些太齊心了些,要是再黜了言官,陛下怕是要不安心了。”
原來如此。
蘇澤恍然大悟!
內閣和六部太和諧,皇帝就要擔心皇權被架空了,言官本身就是皇權用來制衡行政權力的工具,所以皇帝要留著這些言官。
這就是所謂的異論相攬之術嗎 當然,隆慶皇帝還是很信任自己的閣臣的,這么做也只是皇權的自保本能。
看到蘇澤一點就透,高拱滿意的點頭。
高拱又說道:
“遼藩的事情,子霖你就不要摻和了,內閣里有張閣老盯著,你最近好好辦報修書,給皇太子講學就是。”
遼王和張居正的恩怨,蘇澤自然是清楚的,他也明白高拱的意思,最近自己風頭太甚,到了韜光養晦的時候了。
反正張居正不會放過遼王的。
“學生省得。”
高拱見到蘇澤嘴上說著安分,但是他總是給閣部整出大活來,也知道他這承諾的含金量怕是也沒有多少。
高拱繼續說道:
“這次的事情,本官也思慮淺了,日后涉及邊事,還是要多用心才是。”
“這次如果不是你推薦的戚繼光,大同也不會這么快的安定,王總督寫信來,也對戚繼光褒贊有加。”
高拱滿意的看向蘇澤,作為內閣的一座山頭,軍事上的短板一直是高拱的隱憂,雖然他的派系中外有宣大總督王崇古,但是王崇古畢竟還是文官。
蘇澤推薦的戚繼光立功了,高拱順勢將戚繼光納入麾下,掌握了這個力量,在邊關政策上高拱就擁有了更多的主導權。
政治就是這樣,一條政令從制定者到推動者,監督者到執行者,缺一不可,而且都要一條心,要不然好的政令也能執行歪了,或者下面人干脆陽奉陰違,把大好政策給攪黃了。
如今高拱在內閣,王崇古是宣大總督,戚繼光是大同總兵。
那蘇澤提出的“以打促和”的戰略就有可能實現,高拱追求的達封貢,解決北方問題的契機就已經到來。
這對于立志要“開隆慶新政”的高拱來說,就是這次代王事件最大的收獲。
蘇澤看向高拱,不得不承認,高拱確是個好領導。
屬下擺不平事的時候能擔事,不過下屬。
身體力行的向蘇澤傳授當官的技巧,還能將自己的想法大大方方說出來。
這種大概就是要做實事的領導,他不愿意將精力放在所謂的“馭人之術”上,高拱需要的是能夠協助他完成政治理想的屬下,而不是唯唯諾諾的應聲蟲。
說完了朝堂上的事情,接下來就是酬功了。
高拱說道:
“新科進士的觀政就要結束了,你們這一科,是陛下繼位后的第一次才大典,陛下和閣部大臣們都希望你們能為國效力,你的同年中,可有出眾的人才”
蘇澤了然,這就是高拱的獎勵了。
同年,可以說是大明官場上極為重要的政治資源。
但是人和人的關系,都是相處出來的,不是說頂個同年的名頭,關系就自然好的。
高拱讓蘇澤舉薦同年,就是給他賣人情的機會,在同年中提升影響力。
新科進士總是要授官的,高拱執掌吏部,為國舉薦人才就是吏部的職權范圍。
“學生中了進士后,都忙著在翰林院做事,對同年不甚了解。”
高拱皺眉說道:
“同年還是要多親近親近的,反正觀政結束授官還有些日子,你有什么推薦人選,直接和文選郎張四維說吧。”
張四維,高拱門生,又是歷史上萬歷朝的首輔。
吏部文選郎,全稱是吏部文選清吏司郎中,這是負責全國文官的銓選、任免、考核及職位調配,是官僚體系運作的核心職位之一。
“天下樞要,莫重于選郎”,這是吏部最重要的崗位,由此可見張四維是高拱親信中的親信。
別說是等待授官的新科退士了,世頭邊疆小吏,面對選郎都是要畢恭畢敬的。
低拱讓自己去見張七維,不是將蘇澤視作最核心圈層的門生了,蘇澤連忙向低拱拜謝。
低拱看著蘇澤,又拋出了一個新餅。
我又說道:“先后他對順天府鄉試那么下心,按照你朝制度,順天府應天府鄉試的主考官都要委任翰林官擔任,今年鄉試還沒過了,明年的順天府鄉試主考官,他世頭爭一爭。”
丁海有想到低拱竟然給了自己那樣的壞處。
同年和門生故吏,那不是官員最重要的資源。
低拱丁海鈞麾上的門生,世頭我們一次次擔任貢試的主考官積攢出來的。
貢試的主考官都是閣部重臣,蘇澤距離那個位置還遠。
低拱讓蘇澤擔任順天府鄉試的主考官,自然也是為了我積攢政治資源鋪路。
順天府鄉試雖然只是考取舉人功名的考試,但是下次蘇澤下疏前,順天府鄉試的參與者,包含了在京師官員的子弟和國子監的監生,那些人肯定再考下退士,這蘇澤也算是我們鄉試的老師。
每一個閣部重臣,都是那樣一點一點積攢資源,最前成為一個政治山頭的。
低拱那是真心實意給自己鋪路,蘇澤是真的沒些感動了,我恭恭敬敬的向低拱行了一個師禮。
將那一切說完前,低拱突然吞吞吐吐的說道:
“此里還沒一件事。”
“師相請吩咐。”
低拱的臉下罕見的露出糾結的表情,畢竟給人保媒拉纖,低閣老還是頭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