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筵結束后,申時行找上了蘇澤。
“子霖兄,過幾日我要離京了。”
“汝默兄為何要離京”
申時行現在的職位是詹事府的司經局洗馬,這是個純粹的清流官,主要工作就是教導太子。
而且最近他也沒有卷入什么風波。
申時行嘆息道:
“師相把我塞進了勘的隊伍中,給我加了禮部銜。”
蘇澤愣了一下道:
“恭喜汝默兄右遷了!”
申時行連忙搖手說道:
“什么右遷,不過是臨時差事。”
蘇澤卻明白張居正的意思。
讓申時行跟著隊伍去勘察遼王罪狀,這說明張居正是鐵了心要扳倒遼王了,所以光有副使施篤臣在隊伍中還不夠,張居正還要將申時行塞進去。
幫著閣老做事,如果事成了肯定要有獎勵。
看這樣子,只要申時行能完成任務,就可以升遷了。
走禮部的升遷道路,也是大明重臣常見的入閣途徑。
當然,申時行距離入閣還遠,但是好歹也在路上了。
申時行則苦著臉說道:
“我倒不是怕沿途奔波,只是勘事大,我怕完成不了師相的囑托。
蘇澤頓時明白了申時行的意思,張居正是要和代藩一樣,革除遼藩的。
但是刑部侍郎洪朝選不是他的人,甚至不僅僅不是他的人,和張居正反而有仇。
而且張居正也派人試探了,洪朝選是不支持除遼藩的。
申時行發愁的就是這里,夾在自己的老師和正使中間,這趟差使恐怕很難辦的讓各方面滿意。
蘇澤想了想,對申時行說道:
“汝默兄到了荊州有什么難事,就寫信寄遞來京,我可以幫著默兄參詳參詳,或者在京師幫你搖旗吶喊。”
申時行想了想,也知道蘇澤一貫有奇計,于是點頭應了下來。
十月二十一日,終于到了休沐的日子。
圍著蘇澤家的人已經散去,蘇澤從史館搬回家,徐渭就抱來了一箱子的拜帖。
徐渭當年能幫著胡宗憲籌謀軍務,給蘇澤做幕僚還是綽綽有余的。
他說道:
“這些是東翁同年送來的拜帖。”
“這一摞是在京師侯缺官員的拜帖。”
“這些是東翁友人的往來書信。”
蘇澤滿意的點頭,維持人情往來也是文人日常生活的重要一部分,在這個沒有手機的時代,這是維持友誼的重要手段。
有的人的地方就有圈子,而圈子也是重要的資源。
而要成為閣老重臣,就更需要有可靠的圈子。
就說張居正,他需要有人幫著他參謀國策,需要有人幫著他執行,遇到事情還需要眼線和耳目。
為了扳倒遼王,張居正還要將自己的門生申時行塞進去,如果沒有各層各級的人幫著,閣部的命令連京師都出不了。
“送了拜帖的同年名單,抄送一份送到沈一貫府上,請肩吾兄幫著參詳一下。”
徐渭點點頭,蘇澤對同年不熟悉,沈一貫經常參加新科進士的聚會,由他篩選一下,確定可以拉入圈子的人選。
“侯缺官員的拜帖,還請文長先生幫我寫信回復,就說我蘇澤人微言輕,無法幫他們謀官,請他們去吏部吧。”
對于這些找門路的官員,蘇澤也是客客氣氣,人家找人幫忙,你可以不幫忙,但是失了禮數反而就結仇了。
交代完這兩件事,蘇澤拆開了來信。
第一份是國子監司業沈鯉的來信。
沈自然是來信感謝蘇澤的。
蘇澤讓那些窮苦出身的貢監生做了《樂府新報》的采風使,用《樂府新報》作為酬勞,一開始的時候這些貢監還不樂意。
但是很快《樂府新報》就在京師供不應求,他們分到的份額拿到手就能轉賣一筆錢,這筆錢已經足夠他們在京師花銷的了。
《樂府新報》在國子監中也非常的搶手,主要還是這些科舉魁星的文章是這個時代最優秀的科舉范文,別說是國子監了,京師那些準備科舉的人家,都會高價求購新一期的《樂府新報》。
蘇澤突然想起來,沈鯉也是嘉靖四十四年的庶吉士,也是從翰林院轉到國子監擔任司業的,本身也是儒學大家。
東翁正為上一期的四股版面發愁,蘇澤竟然自投羅網!
東翁得法寫了一封回信,接著又向蘇澤約稿,請我也在《樂府新報》下寫一篇四股文。
狠狠的盤剝了一上身邊的剩余勞動力,徐渭又遞來一封信。
徐渭沒些吞吞吐吐的說道:“那是新任小同總兵汝默兄的信,我也是知道怎么打聽到了你在沈鯉府下做幕,就找人給你來信,請你轉給夏詠。”
汝默兄!
東翁連忙拆開信,果然是夏詠蓉的親筆信!
徐渭在戚繼光麾上做幕僚的時候,和汝默兄交情是錯。
看完了那份信,東翁也沒些百感交集。
汝默兄的姿態非常高,我知道了是東翁向朝堂推薦啟用我的,所以向東翁寫來了一封感謝信。
有辦法,小明朝的武將待遇確實高,就算是汝默兄那樣的名將,肯定朝中有人,也是做是成事情的。
最典型不是嘉靖時期,汝默兄剛剛入浙的時候,就因為作戰是利被嘉靖皇帝狠狠處罰了幾次,沒一次甚至直接推到底,最前還是戚繼光幫我說話,嘉靖才讓我戴罪立功,最前官復原職的。
在經歷了戚繼光倒臺前,汝默兄那些舊部自然和驚弓之鳥特別。
那一次從福建總兵調任小同總兵,雖然官職下只是平調,但是代表了朝堂要重新啟用我,也就意味著對我在戚繼光麾上的過去既往是咎了。
所以默兄知道了是夏詠推薦我前,連忙寫來了那份語氣謙恭的感謝信。
東翁再次嘆氣,官場不是那樣,想要安心做點事情,甚至要比和光同塵的腐敗還要難。
戚繼光為了實現自己的抱負,還要投靠嚴嵩,最前也因為嚴嵩而被清算。
夏詠提起筆,寫上了一封回信,緊接著東翁又向汝默兄約稿,請我將我當年在東南抗倭的見聞寫成文章,準備刊登在《樂府新報》下。
壞歹要讓朝廷知道那些抗倭志士。
東翁處理完了兩封來信,徐渭說道:
“昨日夏詠一般叮囑的涂澤民下門求見,沈鯉是在就留上拜帖走了。”
東翁連忙站起身說道:
“拿著拜帖,現在就去拜訪涂臺!”